《行为艺术家的荒诞游戏》 第十一章 超越恐惧

    黑暗的公路上，巨大的轰鸣声撕碎了寂静的夜幕。

    在这架巨大的噪音源上，流砂哭丧着哀嚎。

    “什么？虚先生您到底在说什么啊！别在玩我了好吗，我真的快要被甩下去了……”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莫真一言不合再次狂踩油门，歇斯底里的喝喊道。

    “懦夫，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如果你无法超越你心中的恐惧，我们将永远面对无休止的追杀！”

    听到莫真狂乱而疯癫的声音，流砂的精神值噌噌噌的往下掉。

    本来他坐在这辆高速狂飙的黑夜闪电上，已经被吓得不轻了，现在莫真的疯言疯语带给他的恐惧感，让他的精神值瞬间降到了62%的水准。

    在这里插入一个小概念，精神值虽然以百分比的方式显示，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值，但每个人的精神力显然是不同的。

    精神力强大的人精神值降到个位数的百分比依然能够清醒的思考，而精神力弱小的人在百分之六七十的程度已经开始意识混乱。

    流砂显然是属于后者，他已经落下了悔恨的泪水，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会跟着莫真这样彻头彻尾的疯子一起行动。

    感受着背后的湿润和后方传来的抽泣声，莫真叹了口气，换上一副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好吧，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现在正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中，黑暗中潜伏着你难以想象的敌人。”

    流砂听见莫真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默默聆听着莫真的述说。

    “你还记得刚才乐园发出的剧情广播吗？‘努力生存，超越恐惧吧，懦夫，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这并不是一句台词那么简单，而是一条隐藏的信息！”

    “什么，这是一条隐藏的信息？”

    流砂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开始感到也许自己是误会莫真了。

    “现在的丧尸不但能利用嗅觉发现目标的位置，更多的是依靠人们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寻找猎物！散发着恐惧的人，如黑夜中的灯塔将吸引数之不尽的丧尸蜂拥而来！这就是乐园隐藏的更新内容！”

    听着莫真耐心而细致的解释，流砂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这也太牵强了吧，这种信息应该只是您的假想而已……”

    “不！这是已经存在的既定事实！”

    莫真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他缓缓的转过头，注视着流砂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忘了吗，我既是玩家也是丧尸，你身上的恐惧在我眼中，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望着莫真充满战损气息的脸庞，流砂感到一阵窒息。

    也许是恐惧和不安蒙蔽了他的大脑回路，他竟然忘了这位一路带着他的“虚先生”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丧尸。

    这下流砂彻底确信了自己被无限追杀的处境。

    “如果你现在还想停下的话，我可以立即停车，但在那之后的几分钟内，我们将会被黑暗中潜伏着的丧尸彻底包围，我能闻到它们身上的酸味！”

    说到这里，似乎是为了给流砂一定的思考时间，莫真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度缓缓说道。

    “现在，我把选择的机会交到你手里，是停下还是加速！”

    在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后，流砂变得更加害怕起来，他疲软的手臂已经很难在高速的摩托上抱住莫真的身体，使自己不掉下去。

    但停车是不可能的，一旦停下，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被蜂拥而至的丧尸扯成碎片。

    在靠着仅存的理智一番思索后，流砂颤颤巍巍的出声。

    “虚先生，我们能放慢速度开到天亮吗……”

    “呵——”

    莫真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不屑而无奈的叹息，随后再度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我明白了，速度还不够！”

    “轰——”

    摩托再度加速，迎面而来的狂风在流砂耳边喧嚣咆哮，嘲笑着他的无能与软弱。

    “还要加速吗！”

    “不……”

    “我就知道，还不够！”

    “啊啊啊啊——”

    “还要加速吗！”

    “呜呜呜……”

    “继续加速！”

    感受着莫真话语中的疯狂，流砂的身体变得更加瘫软了。

    他差不多快到极限了，也许下一次加速他就会像垃圾一样从车上甩下。

    在那之前，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问道。

    “虚先生，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慢慢的开到天亮啊！就算慢一点，只要比丧尸快就行了啊！”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吗？”

    莫真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击打在流砂心头。

    “那种慢慢吞吞的速度，就算能甩掉丧尸，也还是会被恐惧追上的，你还不明白吗！”

    一瞬间，流砂似乎被点醒了。

    是啊，摩托再快，摆脱的了丧尸，但摆脱的了恐惧吗？

    逃过了今晚，那么明晚呢？

    人生一辈子，能坐在摩托上慢慢吞吞的度过吗？

    过往人生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流砂脑海闪过，自己这一生，尽是可耻之事……

    “加……速！”

    这一刻，流砂下定了决心，与其慢慢吞吞的不知在何时消亡，不如干脆利落的纵情加速，然后像垃圾一样被甩下摩托。

    “这就对了……”

    莫真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仪表盘的指针缓缓的飙到了极限！

    极速驶动的摩托在黑色的公路上留下白色的烟。

    此时此刻，摩托的速度已经飙到了极限，理论上来说，在拉胯【个性】的影响下，流砂应该已经因为双臂疲软不支而被甩下摩托，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公路上。

    然而此刻，流砂却在摩托上迎着狂风，近乎疯癫的狂吼着。

    “加速！加速！加速！！！”

    感受着流砂变得如钢铁般坚硬的身体，莫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有意思，游戏里的【性格】果然没那么简单……嗯，今晚就差不多到这里吧，是时候找个地方停下来了。”

    在近乎癫狂的话语中穿插理智的分析，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以为真的效果。

    这种小把戏莫真屡试不爽。

    至于【剧情中隐藏的游戏信息】和【依靠恐惧追逐目标的丧尸】，这些玩意当然是莫真即兴创作的语言艺术。

    就在莫真打算降低车速路边停靠时，一辆黑色的重卡迎面驶来。

    如果换做旁人开着两百多迈的摩托遇上这种情况，肯定已经双手离开握把了。

    但莫真是谁？他会害怕吗？

    此刻莫真不但丝毫不慌，反而一阵兴奋跃跃欲试，他打算来个ω型漂移绕过对方继续前进。

    然而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操作水平，也低估了时速两百迈的漂移难度，他的摩托驾驶技术完全源于玩过的几款摩托游戏。

    更令他意料不到的是……

    “这是哪个畜生公司造的摩托？!刹车怎么是个摆设啊!!!”

    原本计划好的超级蛇形漂移变成了自杀式袭击，莫真就这样全力以赴，一头撞在了对面的重卡上。

    一阵剧烈爆炸之后，莫真焦黑的身体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手中还紧紧握着车把手。

    而流砂空中狂喊着“加速”，像垃圾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拍击在大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代公路骑士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