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宸王府四宜堂内,楚文轩正背手站在百宝阁前,顾婉的‘请’他出去,弄得他更是烦闷得心神不宁,半个时辰前,伊嬷嬷请了京城中治骨伤最好的郎中来,郎中看过顾婉的伤势,开完汤药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霜瑾也赶着往前院儿来,生怕楚文轩生气,急坏了身子。
“王妃如何了?”楚文轩回头见来着是霜瑾,语气倒还算是和善,霜瑾跪在地上又欠了欠身子,道:“回王爷,郎中说王妃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得严重了些,静养个七八日等脚腕的肿消了,就无大碍了。”
“恩。”还好伤得不重,楚文轩也松了口气,顿了顿又问霜瑾,“王妃呢?可睡了?”
霜瑾朝楚文轩点点头,楚文轩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顾婉出事他当然是心急的,况且又是楚文羽这个情敌送顾婉回来,他急火恼上来,顾不得控制好情绪,事后冷静下来,他虽然口上不说,但实则心里也是悔不当初,一不该叫顾婉独自出去,二不该在王府里等她,应暗中去保护着,当然,这三不该自然是,不该吼顾婉……哪样儿但凡当初做到了,目下也都不会落得这样焦心的结果。
“王爷。”楚文轩沉思不语,霜瑾跪在地上等了等,鼓足了勇气,边磕头行礼边唤他。
“何事?”楚文轩转身坐下来,示意霜瑾也不必总跪着。
霜瑾谢过恩,起身往前走了走,低头思索了半刻,道:“王爷还请恕奴婢多嘴,但这次恐怕王爷是真的冤枉了王妃……”
哟呵?小姑娘倒是不简单,敢来跟爷论对错。
楚文轩看霜瑾左右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被逗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有些玩味的扫了扫霜瑾,“哟?你这话说得有意思,说来给爷听听,让爷看看是不是那番道理。”
霜瑾胆怯的皱起眉头,也不敢真的去看楚文轩,浮扫了一眼便又垂下了双眸,深吸了几口气,做好了挨罚赴死的准备。
霜瑾一股脑的就将今日所发生的全全告诉了楚文轩,“所以,王妃当时并未察觉身后有人,恐怕是……恐怕是……”说到槟海兰有意找顾婉麻烦,霜瑾担心她用词不当,再惹楚文轩不高兴,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想找个贴切的词儿来形容,却只怪她平日里不爱看书现下一时词穷,最后只好作罢,斟酌的瞄着楚文轩,“是……想着槟海兰有意勾搭王爷,心里气不过。王妃想入了神,才让奸人有机可乘的……”
“噗……”听霜瑾讲述事情的原委,楚文轩本来还是认真的,可听到这儿,他一时也没忍住,一口清茶差点儿全都喷了出来。
“哎呀,王爷。”霜瑾连忙拿起帕子给他擦拭胸前的锦衣,知道自己说话不讲究,定是让楚文轩嫌弃了,霜瑾不由得红了脸,“王爷,奴婢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可道理是没错的呀。”
“恩恩。”楚文轩把茶盏放到书桌上,伸手接过霜瑾的手帕,有些安慰式的笑笑,“你说的都是大实话,我这人就爱听实话,你继续说不必有所顾忌。”
恩……是这样的吗?可她怎么瞅着楚文轩满满都是笑话她呢?
霜瑾狐疑的瞅了两下,却又怕楚文轩察觉她的冒犯,赶紧收了眼神,退到一旁,又道:“王妃摔得突然,信王妃与奴婢来不及去拉住王妃,好在信王爷经过,在台阶下头接住了王妃,不然恐怕王妃摔得就不止这样轻了。”提及楚文羽,霜瑾看楚文轩的面色不似刚才温润,赶紧解释,“王妃摔得突然,等缓过神来就一直想要奴婢扶她起身,但无奈王妃的脚腕伤成那个样子,实在的难以动弹。信王妃见状怕王妃路上再出意外,这才求信王送王妃回来的。王妃开始也是不肯的,只是后来信王妃说,两府上素来关系交好,若是王妃受伤,信王府支手不理,怕传出什么两位王爷面和心不合的谣言出去,王妃这才默许了信王妃的办法,叫信王爷送回来的。”
还跌进了怀里?!楚文羽定是抱着顾婉不放的!他是男人,岂能不懂男人的那点贪欲和不耻的心思?
楚文轩脸上登时阴云密布,看来他刚才是对楚文羽太好了,竟然还对他笑颜相向,真是猪油蒙了心,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王妃在车上一路闭目养神,怕跟信王爷有所接触……”在霜瑾看来,顾婉好不容易愿意放下所有的芥蒂,想要好好跟着楚文轩过日子,她不想二人之间因无端的误会,产生了隔阂。
霜瑾咽了口吐沫,怕楚文轩真的气急了,再伤了顾婉的心。她也当真是抱着楚文轩大怒,把她赶出宸王府的觉悟,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王爷,奴婢斗胆。两位主子之间的事情,奴婢们不敢插手干涉,但是在宫中之时,王爷与信王爷因王妃而起了争执之事,奴婢也是略有所闻的。奴婢看得出,今日王妃是真的极力与偶然相遇的信王爷撇开关系,只是无奈王妃受了伤,不然王妃是断不会同信王一道儿回来的。再者……”霜瑾略微顿了一下,“再者,王妃当真是在气王爷不告诉王妃那文昌国三公主之事,王爷有所不知,那三公主在王妃面前有多炫耀,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王妃言说,王爷与她是何等的亲近,王爷又是何等的与她共饮畅谈……王妃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心里定是不悦的,只是王妃依旧顾着王爷的面子,算是面上圆和了过去,可王爷是了解王妃的性子的,她心里怎能轻易的过了这个坎儿?”
所以说,顾婉对他的情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还不浅呢。
楚文轩甚是欢喜,淡淡的露出了笑容,只是他一想到方才那般对顾婉,又极为的心疼内疚。
霜瑾见楚文轩面上有所缓和,也暗自松了口气,知道他并未怪罪她多言,担子也大了几分,福身又道:“王爷,其实王妃心里头是装着王爷的,只是平日在府中,还有潇侧妃在,潇侧妃又是王妃在京城之中,结实的第一个挚友,心里头自然是护着的,又怕自己会王爷表现得太亲昵,潇侧妃看着难受,所以,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紧得很,王爷那几日出去应酬回来晚些,奴婢就总见着王妃朝着前院儿发呆,王妃嘴上不说,可奴婢看得出来,王妃这是在想王爷呢。”
这个小妮子……
楚文轩拿顾婉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隐忍成这样,楚文轩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只觉得他太不疼她了,她竟然背地里为他吃了这么多苦,他却全然不知,还为了一个楚文羽跟她较劲儿。
他楚文羽算什么?不过就是个单相思的主儿罢了,怎能因他而伤了自己与顾婉之间的感情?
“诶,王爷!”
楚文轩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径直往正院儿走,霜瑾一怔待缓过神来,楚文轩已经在连廊的末端了,霜瑾跟冯德赶紧追上去。
呼……这个王爷也是任性……
到了正院儿,顾婉因一整日的劳累,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楚文轩不敢惊动她,只让霜瑾点了一盏小灯,自己独自一人守在旁边。楚文轩见着顾婉眼角未干的泪痕,更是懊悔不已,恨不得让顾婉痛打自己几下,方才能解了这心头的痛楚。
她多美啊。
楚文轩轻轻的抚着她的侧脸,想起初次见到她的情形,当初他简直被吓了一跳,以为那些曾经收集上来的文墨,都是出自旁人之手,那秀丽的小楷和精致的曲谱都是别人之作。然他并不知道,顾婉到底哪儿点吸引住了他。但他就是见不得顾婉落泪,只要她挂着上泪水,他的心就瘫软下来,毫无骨气可言,只能百依百顺,可当真没有办法。
“王爷?”顾婉睡得不算沉,察觉到有人在身边,便微微睁开了眼睛,一见身边坐着的人正是楚文轩,有些不相信他今夜还会来看她,以为是身在梦境,眼角就又不争气的湿润了。
“我的傻婉儿,怎么又哭了?可是气我吵醒了你?”楚文轩心疼的把顾婉的手浮在嘴边,轻轻的亲了亲,顾婉只哭不言语,怔怔的看着楚文轩,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梦,是他真的来了,于是哭得更加叫人揪心。
楚文轩顿时慌了神,起身将顾婉揽在怀中,安抚得拍着她的肩膀,“是为夫错了,为夫冤枉了娘子,为夫认打认罚,悉听尊便。”
认打认罚,悉听尊便。那王爷该有的尊严呢?他不要了?
他不要,顾婉还不想传出恶媳的名声儿去呢。
顾婉哭着撇开他的手,嫌弃的瞅了瞅他,“我才不要当坏媳妇儿呢,我娘就是出了名儿的贤惠,我不能丢了我娘的脸面。”
是是是,就是太贤惠了,才叫人心疼。
楚文轩将头抵在顾婉的头顶,像是哄孩子一样抱着她,“我们不气了好不好?以前我不懂得你的苦,总是任性妄为,还冲你发脾气,以后不会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楚文轩的话说得越来越没有调儿,最后干脆撒起娇来,顾婉被他折腾得没有办法,最终也是破涕而笑,应了他,“只一样,以后别再瞒我了。”
“那是自然!”顾婉笑容满满,楚文轩也松快了不少,自然是什么都应下了。他起身将顾婉安置好,自己走脱去外衣换个寝衣。
夜深了,他来了自然是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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