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在关心楚文轩是否对她动心,难道她是在期望他喜欢自己吗?
烛火被吹灭,黑夜让顾婉恢复了些理智,见着楚文轩的人影缓缓而来,顾婉轻声咽一口。三年之约,她信他定会遵君子之为,于是,稍稍给楚文轩腾出了个地方,楚文轩窃喜摸黑上床,顾婉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快睡吧。”
“好。”
楚文轩躺定各有心思,一时间也没人搭话,屋子静静的,只闻得二人浅浅的呼吸声,良久,楚文轩缓缓开口,“睡了?”
“恩……还没。”顾婉应下,被褥里的手被楚文轩轻轻握在手心里,顾婉一怔,说不出的紧张。
“别怕,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楚文轩轻声安慰,顾婉恩了一声,“我信你。”
她信他,楚文轩笑得窝心,起身飞快的在顾婉脸庞落下痕迹。
“哎呀!你做什么?”顾婉惊诧的捂着侧脸,房间里太黑,她看不出楚文轩是多得意的神情,只觉得他飞快的又躺了下来,她翻身质问他,他装听不见,她推他,他就装睡。
顾婉拿他没办法,翻身运气,咬咬牙将被子蒙住半边脸,再不能叫他得逞了。
谁说皇子都是坦荡荡,从不偷奸耍滑?她身边就有一个乐于占便宜的!
楚文轩跨过被褥的阻隔,将顾婉的手死死攥在手心里,十分坦诚真切,“为夫错了,娘子莫气。”
“呸!”她怎么以前没发现楚文轩这般会耍赖?在朝廷上叱刹风云的皇子去哪里了?在刑部一丝不苟的皇子又哪去了?顾婉真恨不得,当着那些敬重他的人面儿,将他的种种恶行暴露出去,让别人暗地里也笑话他孩子气!
“别气呀。”楚文轩笑意满满,又不敢太过放肆,真真儿的快要憋出了内伤。
“你欺负了我,怎能让我不生气?”顾婉据理力争。
“认罚认打,但只有一样,不许轰我出去,不然我怕你这小妮子,在母后那里活不过半日。”
说的好关心她啊。
顾婉努努鼻头,谁不知道他最会拿皇后当挡箭牌,来威逼她。然后一旁乐呵呵的看她出洋!
“婉儿。”顾婉运气不讲话,楚文轩在旁吁了口气,音调也温柔了许多,他第一次唤她婉儿,怕顾婉生气话语中又带了斟酌的韵味。
“恩?”楚文轩唤她温情十足,顾婉收了气性儿,羞怯的应了一声。
“我……喜欢你。”
“什么?”顾婉以为自己听错扭头看他,银光之下,楚文轩诚挚顾婉看得清晰,他又重复了一遍,平静的湖水被碎石溅起波澜,顾婉秋波荡漾说不得欢喜说不得娇羞,方才还想他不喜欢如自己一般的女子,如今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的几分不确定似乎也都坐实了。
“从你与二哥走得近开始,我便发觉你与其他人不同。”告白一事楚文轩只有被动的份儿,从来未曾主动过,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明心意,楚文轩斜起身子,压在顾婉的面前,“你在这里。”
人在咫尺,鼻息中的热气扑面而来,深夜里顾婉的眼神并不算太好,本是黑漆漆的一片见不得什么,却不知月光透过纱幔,竟然照得楚文轩精致的五官分外分明,楚文轩情意绵绵,将顾婉的手放在胸口之处,顾婉登时红了脸,娇羞的把手缩了回来,“讨厌……”
心跳声不绝于耳,顾婉咬着下唇不敢直视楚文轩,他喜欢她。所以,她此刻的欢喜是因这份喜欢而来,那么,他喜欢她要比喜欢潇沫嫆更深吗?他明明说的是与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他对她用情更深对吗?
“你呢?还是很讨厌我吗?”见顾婉嫣然楚楚,楚文轩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其实他想问顾婉是否对他也有意,可他毕竟还会审时度势,知道目下探得太深,倘若顾婉对他并无心思,一句话问出只怕往后二人之间只剩尴尬,循循渐进的道理他懂得,所以改了问法。
一时间思虑太多,顾婉竟然忘记了扪心自问,她喜欢楚文轩吗?顾婉承认,楚文轩于她是不同的,早在皇宫之时,她就早已察觉她对他的感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可这就是喜欢吗?顾婉不确定,好在楚文轩没有直截了当的问她,说起讨厌与否,顾婉摇了摇头,“你带我好,我如何还能讨厌你?岂不是忘恩负了?”
“哈哈!”楚文轩忍不住笑出了声,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复又躺回到床上,“你可愿意给我机会吗?”
“什……什么机会……”顾婉羞得要撤手回来,楚文轩却不依,侧身非要顾婉看着自己,“若是这三年,我让你对我动心,你可愿留下来?”顾婉聪慧岂能不知他的心思,他问了她却没有拒绝她,反而羞成这般模样,楚文轩心里早就有了底,倘若他有办法让顾婉承认她喜欢自己,他二人一定能执手相老,她哪里会说走?
“天色晚了,王爷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顾婉不想回答,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楚文轩却不肯善罢甘休,硬是逼她说,顾婉紧闭双唇,楚文轩就硬是把她逼到了墙角,“好了好了,怎能有王爷这般欺负人的?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囫囵吞枣,顾婉红着脸推开楚文轩,楚文轩却是喜出望外,“你答应了留下了?”
“没有!”
“那是什么?”楚文轩几乎压在了顾婉身上,顾婉面红耳赤,含情的话她哪里好意思说,可见楚文轩你不肯罢休,顾婉咬咬牙小声说:“若如王爷所说,我……我留下便是。”
“好!”不给顾婉找补的机会,楚文轩一口应下,“这可是你说的,君子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人家明明是小女子,顾婉瘪嘴,可见楚文轩喜出望外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
“那王爷答应我以后的餐食,都用园中小厨房做吧。食材按照该有的份例送来,王府的伙头儿用油太大,我吃不过。”
“何必费事,让伙头儿少用便是。”
“你不是认罚认打,除了哄你出去住,什么都答应吗?”
“噗,好。你高兴便是。”
皇子大婚不同于寻常人家,回门之礼行起来颇为尴尬,老丈人若不是宗室出身,地位自然不比皇子,倘若女儿带着皇子女婿回家,这礼该怎么行规矩该怎么守,又是一番费解难题。当年大齐建立之初,齐□□便定下了规矩,皇子大婚后第一个春节家宴之上,应邀新婚的皇媳父母一同而来,由皇上下旨磕头,免了身份之差所出的尴尬。
顾婉成婚在九月,尚可以再潇洒几日,加之皇后已经下了懿旨让三个正妃一同入宫觐见,也不会因落单而生了尴尬,顾婉自然美滋滋的。
顾婉亲自将夏菁送出了正院,压不住内心喜悦,手上的绣针也是一时进一时停,咯咯乐得开心。正巧儿,楚文轩从前院过来,见顾婉若有所思的傻笑,就知道定是因着不用独自一人面对他那一家子人而窃喜了,脸上不自觉的就扬起了笑,“美成这样?”
楚文轩来,顾婉即可敛了笑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昨夜她又是辗转反侧了一夜,真真儿的难以入眠,今日她眼底隐隐泛黑,还被霜瑾嗤笑了,“刚过午饭,你怎么来了?”
又是嫌弃,明明昨夜还是小鸟依人的模样,楚文轩耸耸肩头,“前头儿无事,过来瞅瞅你在做什么。”说着,弯腰从顾婉手中将她绣的祥云绣花拿了过来,“果然是巧手,手下做起什么来都精致。”
这是在夸她吗?
顾婉受宠若惊,想不起从何时起,他十句里总有一句会夸奖她,以前她憋着闷气,他说的话基本不入耳,如今,日日听他在耳边念叨,不由自主的就去听了。桃花眼露出得意,傲骄的要抢回来,楚文轩手一抬,顾婉扑了个空,瘪瘪嘴伸手霸道的冲他要,“给我!还没绣好呢。”
“湛蓝与青白搭配,倒是不错。”楚文轩在他的腰际比划了比划,“会不会有些素?”
谁说是给你的?
顾婉白了他一眼,趁他不备将东西一把抢了回来,“谁说是给你的?美什么!”她明明是打算送给顾青的。
不是给他的?
楚文轩不高兴,既然不是给他的,那她就没有必要再绣了,他自认大度,可没有大度到自家媳妇儿给他人做香囊,“绣花伤神,你近来休息不好,还是不要再弄了。”毫不客气的将东西拿回来,往针线筐里随手一扔。
“诶,你做什么呀?”顾婉探身去够,无奈楚文轩人高马大,他把东西藏在身后,顾婉够不到却也不气馁,倾身探过去,非要拿到不可。
人在楚文轩胸前摇晃,楚文轩一丝坏笑挂在嘴角,将针线筐故意往后一撤,顾婉整个人就栽进了楚文轩的怀里,楚文轩大笑着搂住她,“怎的?才半日不见,娘子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人怎么能这般厚颜无耻呢?
顾婉简直气炸,扬起脸伸手去扯楚文轩的嘴角,“口无遮拦!当真没有点儿皇子的风范。”
被嗔,楚文轩不怒反而笑得更得意,手环在顾婉的腰际,柔软的触感舒服极了,“你我夫妻,怕什么?”
“哎呀!你!”顾婉挣不开,暖阁与门厅之间并没有什么阻挡。她喜静,霜瑾与其他伺候的人都在门外守着,顾婉怕外头人听见,可怜巴巴的央求楚文轩。而楚文轩的目下只剩了顾婉一人,她的一颦一笑全都进了他的眼,几日的相处,心头儿的疼爱更甚,飞快的在她额头上亲下去。
顾婉惊慌的呀了一声,霜瑾在外头不知发生了什么,又碍着楚文轩在,不敢踏进来,轻声在门外道:“王妃可是有事吩咐?”
“无……无事!”顾婉羞得满脸通红,心虚敷衍两句,倒是逗得楚文轩捧腹大笑,勾勾顾婉的鼻头,就喜看她认栽的样子。
于是,楚文轩又被顾婉加上了厚颜无耻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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