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她究竟有什么恩怨。”
云楚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自然是她喜欢的男人看上了我。她心里不平衡。”
王意之此刻却无一丝开玩笑的心情。“在陈国。惜妃有一位青梅竹马叫做元少仪。而此人。在一次与晋华大军交战中。被赤雍王一箭穿心。”
“哎。”云楚歪着脑袋。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连这种事你们也查得到。”
“这是阿昭在扬州时。一位自称是凤梧公子的人告诉他的。那个时候。你应当也在扬州。”
云楚嘴角一僵。下一刻。已是笑靥如花。师父啊师父。你在阿楚不知道的地方。当真是做了不少事情啊。“所以。陈雪姬也想对付云家。而为此算计我。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螳螂捕蝉。云家黄雀在后。”
王意之微微颔首。“我怀疑。给我们报信的。也是凤梧公子的人。毕竟除了他。这世上还有几人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云楚撩起额前的发丝。百无聊赖地盯着发梢的移动。淡淡说道。“表哥。如果是凤梧公子。你觉得他图什么。”
王意之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題上纠结“天成凤梧。那般的人。心思哪里是我们能够猜测得到的。”
“你不好奇凤梧公子是谁吗。”
“嗯。”
“我虽然也是猜的。但是**不离十了。”她说着。顿了顿。“你既然不愿趟这个浑水。也不需要知道。”云楚缓慢地直起身体。双手背后。淡然地看着四处高墙。“若这一次我真的定罪了。就按你们的计划走下去。若我侥幸逃脱了。我就当此事不曾发生过。我需要云家。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感觉不到一丝心伤。这些话。就像是从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口里说出的。“四表哥。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相交的情呢。你说是不是。”她转头。笑容满面。
王意之做事向來随性。他对任何事都不会留心。更不会用情。是以他十分不齿自己的父亲对母亲的一心一意。赤雍王对王妃的此情不渝。在他眼里。感情就是种毒药。会侵蚀人的理智。他可以对人好。可以去拼尽全力救一个人。可他不会为一个人真正做到丧失理智。变得无法自控。可是此时。他看着对方满面的笑容。听着对方浑不在意的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阿楚。我们从沒有将你当成牺牲品。”
“嗯。我知道。”云楚背对着王意之。再也看不清神色。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王意之來不及去辨别对方的语气。急急躲到了暗处。
门开了。云楚随着两个太监走出了这间房子。
这是云楚第一次走进朝阳宫。装饰典雅大气。但不会给人奢靡的感觉。处处透着一种干净。空气中仿佛飘着一种特殊的香。只是这一种香却是云楚从不曾闻过的。
她会酿酒制茶。全是继承苏锦年之手。对香料并不怎么熟悉。在凤凰阁当杀手的时候。在“香”这方面也接触的不多。却知道尘世中的香千奇百怪。用得好。同样可以控生死。度人心。
前方映入眼中的人影打断了云楚的思绪。她只觉得身后有人一扯。便知道是有人提醒她该有的礼仪。
在安成帝和淑妃不明意味的目光下。云楚缓缓地弯下膝盖。
“臣女云楚。参见皇上。参见淑妃娘娘。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这一大串说下來。云楚又开始心不在焉地琢磨着什么时候自己的位置爬得高一点。不用再拜这些人了。多好。
王惟芳此刻在一旁。生生忍住想要和爱女一起下跪的冲动。心里将陈雪姬恨了千遍万遍。
安成帝的声音呢在头顶响起。“云楚。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听不出喜还是怒。
云楚的额头磕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女有罪。眼看惜妃娘娘摔在地上。因为离得远。沒有及时拉住娘娘。害得惜妃娘娘受苦。害得皇上担心。扰了大家赏花的兴致。臣女为此自责万分。请皇上降罪。”
李姝忍不住拍案而起。“大胆云楚。分明是你推倒惜妃娘娘。蓄意害谋害皇嗣。却在这里言辞狡辩。着实可恶。”
云楚直身而跪。面色冷静。字字珠玑。“朝阳宫中。大殿之上。皇上在。淑妃娘娘在。太子在。诸位皇子在。各位长辈在。何以轮到李小姐无中生有。诬告臣女。”
李姝的脸色白了白。此刻她身前的李夫人给了她一个眼色。李姝虽然跋扈。也不算太蠢。立刻起身走到大殿上。在云楚身旁跪下。“皇上恕罪。臣女担忧惜妃娘娘。一时口快。”
“无碍。关心则乱。”安成帝摆摆手。“下去。”
“是。皇上。”
云楚此刻低眉顺眼地跪着。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可此时众人去不敢再小看她了。
安成帝故作高深地问道。“云楚。你刚才说惜妃是自己跌倒的。”
“回皇上。是的。”
“可是有人分明看到是你推了惜妃。”
云楚抬头。但沒有直视安成帝。直视天颜是相当于藐视皇族。她云楚一不打算造反。二不打算当人上人。自然乖乖夹着尾巴做人了。“此人纯属污蔑。虽然一开始惜妃娘娘对臣女有些误会。可是经由皇上的帮助。已是解除误会。臣女对惜妃娘娘一直有尊敬之心。怎会去推娘娘。”她说完。还十分小心眼地扫了一眼李姝和孟尝那一群人。分明是怀疑她们的模样。
这话一说。便沒人敢说云楚和惜妃只见的恩怨了。若提起。岂不是指责皇上的帮助毫无作用。
“按你的话來说。惜妃就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了。”安成帝忽而语气一变。“还是说。你暗指淑妃的花厅地面太滑。导致惜妃摔倒。”
这都哪跟哪啊。云楚顿觉得这位皇弟想象力太过丰富。
“皇上息怒。”淑妃立刻起身跪下。“臣妾绝无害惜妃妹妹之心。”
安成帝脸上沒有一丝缓和的表情。场面忽然陷入了僵局。
凤渊明亦是起身走到大殿之上。跪在云楚的身前。“请父皇明鉴。母妃一向宽宏心善。与惜妃娘娘亦是好友。怎会害了惜妃娘娘。”他说完。便是长跪不起的模样。
安成帝的目光转向云楚。“云楚。你也觉得错不在淑妃身上。”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
“回皇上。阿楚怕说下去。会有人震怒。”云楚依旧镇定。镇定得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心慌。总觉得事情似乎会超出自己的预想。
“看你还有何狡辩。”此时。陈雪姬在女婢的搀扶之下走出來。她脸白如纸。步履踉跄。就像是大病未愈的模样。这身姿。任哪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而那话。便是她身后的一个女婢所说。只见这女婢走下去。对着安成帝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回皇上。奴婢宿草。事情发生的时候。是奴婢亲眼看到云姑娘退了惜妃娘娘。娘娘醒來后便面色憔悴。小皇子还未出生就夭折腹中。请皇上一定为我们娘娘做主。”她说完。怒视着云楚。好似云楚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你这贱婢定是胡说。我女儿心地善良。与惜妃素无來往。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赤雍王妃双眼赤红。王赋之再也拦不住。她噔噔噔三下跑到云楚身边。愤怒地指着那个婢女。
安成帝眯起眼。却并不阻拦王惟芳的行动
此刻。尚京的某一处酒楼中。三楼的一处房间窗户对着人迹罕至的郊外。正大开着。几缕红纱飘进飘出。鸿雁飞过。大风飞扬。使得窗户摇了摇。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这是一处极其古老的地方。
窗沿上。正侧坐着一个绯衣银发的绝色男子。只消一眼。只觉得天地为之失色。他此刻正对日酌酒。一抹笑颜风华绝代。
一个白衣人走进屋中。“凤爷。属下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进宫。”
“嗯。”凤倾阑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杯中的酒饮下。“就今日吧。”
白衣人一愣。“今日宫中出了事。凤爷若此刻前去恐怕不妥。”
“哦。”凤倾阑眼中闪过一丝色彩。流光四溢。“皇上的精力就那么一点。我去了。他也分不出多少心了。外面的事情。暂时交由你们來打理。三年了。织锦城的元气怕是恢复了。小打小闹不必在意。不过。。”他一顿。却让白衣人的心也提了起來。
凤倾阑轻笑。“你们清楚的。”
“属下定不负凤爷所托。”
“另外。好好看着千错。别让他惹是生非。”花酒人如今也在尚京。哪一日这两人若是碰到了一起。对他來说。可不是好事。
“是。”白衣人一一记下。不敢遗忘一丝一毫。
“出去吧。”他想再安静一会儿。
“属下告退。”白衣人恭恭敬敬地走出去。
凤倾阑静静地望向天空。下一刻垂首看向自己的杯中酒。看着里面倒映出來的一双红艳欲滴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现在。还不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