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主人说。“阿楚。下面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她手里的毒。一旦下水。必将伤及更多性命。
云楚莫名地放弃了刚刚冒出的念头。任由那只手握着自己。慢慢地垂在腰边。
空气仿佛都沒有刚才那般燥热了。
云楚想。这就是他的魔力。一个冷得像月光的人。
“小姐。”沂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狐疑地看了一眼來人。那一眼。就让她有种万雪迷眼的感觉。之前看到的绯衣男子。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妖娆。如今眼前的男子。却是一种清高孤傲的白洁。这世上。怎么可以容许这样夺人心魄的人存在。
云楚从这一声呼唤中回了神。缩回手。有些淡淡地厌恶。
身后的人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只是目光轻轻地放在她被火光照亮的发红的脸上。那一刹那。只给人感觉是身如白雪。心在红尘。
沂水与幼柏感觉现场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可谁也不忍心打破。
火势蔓延。仿佛燃烧了半边天空。染红了一大片白云悠悠。就像是人间天堂忽然变成了地狱烈火。原來。生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红和白。。她最讨厌的颜色。
“四殿下不去救人吗。这个时候作壁上观并不是明智之举。”
她连与他说话。都不愿回一下头。
可凤雪倾好似浑不在意。他浅浅地笑道。“我如今双腿残疾。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楚猛然回头。盯着他的的双腿难以置信。原來。他一直是坐在轮椅上的。然后被手下抬到这里避难的。“这是。。假的。”
凤雪倾好似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伸出手。轻轻地说道。“你自己看。”这是让她把脉的意思。
云楚仅仅瞥了一眼。一瞬间收回了脸上的所有表情。“我以为。你拿我的命和他交易。他该治好你的腿的。”
空气仿佛冰冷了一些。他叹息道。“阿楚。我以前就说过。你总是那么聪明。那么的聪明。能猜到别人的倪端。可是为什么。却总是看不清我。看不清他呢。”
云楚沉默了。事实上。她无言以对。如今的她。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不敢去看他的脸。
“哎哎哎。等一下。我插句话进來。”此刻。幼柏完全不顾在场的气氛。上前就盯着云楚。好似一只饿昏了的狗忽然看到一大盘猪肉。
凤雪倾沒有出言斥责。似乎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幼柏稍稍放心了一点。“姑娘。你刚才口中的那个‘他’是谁。那个‘他’是不是可以治好我家殿下的腿疾啊。”
云楚淡淡地看着对方。“你找不到他的。”
“那就是说可以了。”幼柏激动了。
“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家殿下之所以腿伤恐怕也是他下的手。”话音一落。云楚很成功地看到对方变脸了。她的心情好了些。慢慢看向凤雪倾那张脸。她似乎可以想象到。对方的脸上现在一定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肌肤如雪。唇如胭脂……
是她一直都讨厌的白色和红色。
然而。只一眼。她的身体僵住了。怎么会。
凤雪倾抬起手。刚好够到了她的下巴。难得说话有些轻佻。“我知你最偏好美色。如今。我可以与他一较高下了吗。”
云楚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形容当今的四皇子。。江山美人烟花雪。一遇公子碾作尘。这个世上的白色。仿佛都是为了他而存在。那一袭白衣分明纯得毫无特色。却是在他身上。变得也更加高雅起來。是了。这样的容貌和气度。岂是一个公子无双可以形容的。她窒息了。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又一股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后她听到对方说。“阿楚。我回來了。”
震耳欲聋。
火光缭绕的芙蓉湖上。凤雪倾的手抵着云楚的脸颊。说。“阿楚。我回來了。”
是他的声音。又不是他的脸。
原來从前的他。一直都是戴着面具与她说话。可以猜到。这样的容貌。沒有太显赫的背景。暴露于世间是怎样的一种危险。
那个时候。她以为唯有凤倾阑。才能如此任性地拥有那般容貌。
可是。为什么要偏偏让她知道。她宁可。与他永不相见……
一阵水花扬起。凤流年不知抱着什么。从水里探出一个头。可惜这艘小船上。此刻已经沒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凤流年有些无措。难得无措。他的目光落在了云楚身后的凤雪倾身上。眸色暗如子夜。这是一种沉闷的杀气。
幼柏神色一凛。直觉这人十分危险。
凤雪倾毫不在意。“你不是他的对手。”
幼柏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流年。你怀中的人是谁。”云楚蹲下身体。仿佛沒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顺手摸了摸对方的湿发。有些了然。又明知故问。
这一瞬间。凤流年再也提不起杀气。他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把她放到船上來。”云楚目及之处。零零散散不少水里的人都在努力像岸上逃命。在耀眼的火光下。她这儿太过黑暗。反倒不容易被发现。
沂水的手指戳了戳云楚的背。小声说道。“小姐。这里已经沒有空位了。”主要是某人的那把轮椅实在是太大了。
云楚点头。下一刻。幼柏已经被她踢下水了。他甚至都沒看见云楚是怎么出脚的。
然后。云楚气定神闲地睨了一眼沂水。
“我知道了。”沂水连连摆手。“我自己跳下去。不许踢我。”说完她一下子蹲了身体滑进水里。只留一双手一个头浮在船旁边。
云楚的目光转向凤雪倾。后者沒什么起伏地说。“我如今下了水是无法泅水的。”
“你不还有一个跟班。”
“阿楚。我身子弱。”
云楚思虑再三。欺负一个残疾人。还是当今最得宠皇子是很容易招來杀身之祸的。就算凤雪倾自己不追究。其他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当下大发善心。沒有在去理会某人了。
她回身。刚刚错过了凤雪倾眼里划过地一眸暗色。可是凤流年却是看到了。
“流年。把她抬上來。”云楚向水面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作用下。人被抬上了船。是一个女子。三十左右的模样。衣着华丽。却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些官家夫人那般会保养。她的年龄。就这样实实在在地显示在脸上。
“咦。刚才云世子身边的人好像就是她哎。”
“她是赤雍王妃。”幼柏提醒道。又嘀咕。“这位怎么会落单呢。按理说赤雍王肯定会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啊。”
“大约是他们现在遇到的危险。已经让赤雍王自顾不暇了。”云楚提了一句。然后用按压肚子的方法替眼前的女人挤出胃里的水。有些东西。她沒有实际做过。但在书上却看了很多遍。三四番下來。赤雍王妃的嘴里该吐的也吐出來了。
云楚抬头。迎向凤雪倾的视线。她嫣然一笑。“你在疑惑我为何救她。”
“大概能猜到。”
“她是我的一条退路。我原本想用云家來接近晋华的皇族的。可是现在……”她的眼里倒映着傅雪琛的倒影。现在她有更好的选择了。那么。云家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一道保命符。这才是她救这个女人的原因。云楚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眠。
“那么凤紫。也是你的一条退路吗。”
“你怎么知道。。”云楚面色一沉。十分不喜欢这种事事被人掌控的感觉。
此刻。凤雪倾抿紧薄唇。冷漠地打断她。“本宫不想成为你的退路之一。”
云楚愕然。沒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不仅如此。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人感觉很糟糕。
她还什么都沒说。他在生什么气。
云楚恢复镇定。一边从怀里拿出几颗药喂赤雍王妃服下。一边说道。“你帮我。我也不会亏待你。我游历了三年。也有很多东西可以让你用上……”。
“阿楚。本宫已经不是以前的傅雪琛了。”他的声音。依旧淡漠地想让人流泪。
云楚的嘴唇有些发抖。“你不是说。。”
“傅雪琛只是江湖上的人。说正确一点是傅家的长子。本宫是皇室的人。无论从喜好还是观念都与以前截然不同。阿楚。人是会变的。你不要妄想用我以前的感情來制约我现在的人生。”
“是啊。”云楚有些失神。“人是会变的。”可以从爱变得恨。从恨变得不爱。连她都变了。这世上。哪有一眼万年的爱情。情深不寿。极强则辱。连感情都可以把握得恰到好处。还存在什么长长久久。她一开始就抱着利用身边所有人的心思。高傲如凤雪倾。又如何愿意心甘情愿为她利用。
“抱歉。四皇子。今日是我失态了。”云楚再抬头时。笑颜如花。陌生得仿佛从來不曾认识。
凤雪倾微微颔首。沉默以对。
幼柏目睹了这一切。右手摩挲着下巴。觉得自己又有新鲜消息可以爆料了。果然陪自家主子出來玩一定会有收获的。嗯。以后要多粘着自家主子才好。
“咳咳。”赤雍王妃咳了几声。终于从鬼门关里走了出來。她睁眼的一刹那。模模糊糊地便看到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仿佛与记忆中的那个孩子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一瞬间。她心里的那根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