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奕在屋外守着,已猜想主子要被打的跟猪头看齐了,光想着那个惨绝人寰的场面,他都觉得不忍目睹,同时又觉得面子和里子都丢光了。し
他甚至想以手遮额的偷偷溜掉……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这么安慰自己,最终未弃主潜逃。
然而奇怪的是,他没等到主子的惨叫声,却听到顾还卿倏尔扬高的声音:“聂浅歌,你怎么了?”
咦?
这是个什么情况?
忽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顾还卿发丝微乱站在房门口,她脸色苍白,颈边和衣襟上有几块猩红的血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刺眼。
冷奕刚刚正犹豫要不要躲开,所以浪费了最佳逃跑时间,与她打了一个照面。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黑衣墨发,双眸犀利如鹰隼,一身冷酷,刚正不阿,实则他脑海里正急骤的思索对策——这要怎么说才糊弄的过去?
未等他想好理由,顾还卿已一把拉住他:“快来,你家二爷犯病了。”
……哦?!
他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角色,神情格外严峻地绷着俊脸,大步流星地踏入屋内,嘴里冷冷地道:“我就猜他犯病了,正四处寻他呢。”冷面侍卫担心主子的形像被他演译的入木三分,维妙维肖。
“知道他要犯病了,你还让他到处乱跑?”顾还卿一边埋怨他粗心,一边三步并两步奔到床边,焦急地道:“这次看来比较严重,他吐了好多血,整个人抽搐的厉害,刚厥过去。”
“这么严重!”冷奕似乎也惊到了,剑眉一挑,严峻的脸色更加沉重了:“都怪我太大意,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快去请个郎中来吧,看看还有没的救。”顾还卿伸指去探聂浅歌的鼻息。
此刻,聂浅歌以一种极不正常的扭曲姿势瘫倒在她的床上,双眸紧阖,气若游丝,唇边犹有缕缕鲜红的血丝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素白的被单上面,加上他刚才吐血时喷在床单上的血,一片一片的,那么的令人触目惊心!
她真怕他就此挂掉,相较于先前聂浅歌冒犯她的行为反而不那么在意了,她寻思,他大概是病发的太突然了,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做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那么不单纯,带着*色彩,又是抱她,又是摸她,甚至还打算亲她,从表面上看像极了一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但对于一个羊角风患者,她要怎么跟他计较?
把他当色狼一样狠揍,那会不会害他病情加剧?
其实她对当时发生了什么也不甚清楚,只记得那会她格外的疲倦,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她便恍恍惚惚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好好睡一觉。谁知胸口骤然一疼,那痛意太尖锐,似到了骨髓,刺激得她不得不醒来,并睁开了眼睛。
结果就看见聂浅歌与她面贴面,唇贴唇,他神情陶醉地抱着她,且他的一只手正用力地握着她一只隆起的柔美……痛意就是从哪里传来。
她瞳孔陡然一缩,直觉聂浅歌在轻薄她,下意识的就要揍他一个脑袋开花,万紫千红,孰料聂浅歌头一歪,倒在她身上便开始吐血抽搐,俨然痛苦的不行。
一看就是羊角风患了!
她来不及找他算帐,便急着去担心他会不会咬伤自己,然他很快就厥过去了,嘴也撬不开,她怕他出事,赶紧出去搬救兵,万幸冷奕也在寻他。
这会她只觉得聂浅歌鼻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唯恐在拖延一刻他便会断气,便催冷奕去请大夫。
正在此时,听到动静的福伯等人过来了,一迭声地问:“这是怎么了?”
顾还卿不好说聂浅歌对她做了什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简略的说了一下,大意是聂浅歌有事来找她,可突然羊角风犯了,不仅吐了她一身血,抽筋还抽的昏过去了。
几个人一听,顿感事态严重,忙着要连夜去请郎中。
冷奕颇有大将风度的只手一挥:“大家莫慌,二爷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几次,郎中请来也于事无补,只会折腾二爷。二爷暂时不会有事,我先带他回房,等他醒来,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他一脸“信我者生”的权威样,再加上聂浅歌一直是他在照顾,确实比较有发言权。顾还卿和福伯等人商议片刻,选择相信他。
不过也说明日这情况若无好转,必须请郎中!
※※※※※※
冷奕顺利的把人扛回去,放到床铺上就说:“主子你别装了,还是想想明日怎么对顾姑娘解释你那些出格的行为吧!没见过人发羊角风之前还色心大发的。”
又说:“不过属下真佩服你,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那种情况下你都能急中生智的绝处逢生,最后还反败为胜。要是换了别人,没准早被顾姑娘打死了。”
“闭嘴。”聂浅歌躺在床上闷哼两声,扶着额头痛苦地道:“挖洞吧。”
“……啊?”冷奕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是装的吗?来真格的啊?”
聂浅歌懊恼地道:“前半截是假的,后面是真的了。”
“……”冷奕默了默,指着他唇边的血迹道:“那这血……也是真的?”
聂浅歌冷冷地道:“废话那么多,要不要我把面具揭下来给你看?”
一想到主子脸上那些青青紫紫的斑纹,冷奕浑身恶寒,急忙摆着手婉言谢绝:“不用了,属下胆小,看多了会做恶梦,您还是留给顾姑娘看吧,反正她胆大,看了也不怕,而且她早晚总要习惯的。”
“……”
屋内的地面没有铺砖,很好挖,冷奕决定把洞挖在床后面,有白色的床帐垂下来挡着,纵然有人进来也看不见。
聂浅歌不予置评,他现在心情特别不好,也就不挑地方了……
把人埋到床后,冷奕依旧精神奕奕,忍不住没话找话,抱着他的宝剑坐床上就说:“这情况还要持续多久?不是拿到下半部了吗,只要找人练这下半部不就没事了吗。”
聂浅歌身子在土里,肩颈以上露在外面,闻言淡淡地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娘当初是不知不觉中练这套功的,她那样天份极高的人,干什么都比别人事半功倍,也是练了两年之久才摸到点窍门,真正感受到这功的时候她已经有我了。”
冷奕咂着嘴琢磨:“你是说……怕找的人坚持不下来或者太愚蠢,练了也是白练!或者说练的人必须是有身孕的人?难道说练这破功非得肚子里有娃娃不成……不然怎么练也不成气候?”
他自言自语一通,想想都觉得好惊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少异想天开了。”聂浅歌难受的喘了口气:“你还是想想明日怎么跟她解释我为什么不能见人吧。”
“解释我倒不怕,横竖你是有前科的人。”冷奕忽然想起一事:“你没点她的穴?不然她怎么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点了。”
“……那怎么会这样?”冷奕皱起剑眉,百思不得其解:“没点中?或是她佯装被你点中了,就等着来拆穿你的真面目?”
“点中了,你以为我是你。”聂浅歌目露不屑地轻嗤。
这倒也是,他家主子那一身功夫承继娘胎,别人吃奶的时候他已经在练功了,马有失蹄他都不可能有失手。
聂浅歌也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他的点穴手法对顾还卿不管用?他记得自己明明点中她了,而她也有被点穴后的反应,然而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的时候,她却醒了!
这让他好不懊丧,若非他反应快,这事还真不好收场,被揍成猪头倒也罢了,最主要是以后她都不会理他了。
不过,他脸红红的想:今日怎么说也是赚了,他摸到了她那里……
※※※※※※
翌日,天还未亮,顾还卿便过来看聂浅歌的情况。
昨夜冷奕把聂浅歌带走后,她和福婶一边担心着聂浅歌的情况,一边把染血的床单换了下来,随后各自歇息了。可后半夜她睡的极不安稳,聂浅歌犯羊角风的画面一再出现在她的梦里,几次都被惊醒。
冷奕觑着她脸上的黑眼圈,良心发现地道:“二爷今天比昨天好多了,不过他心情不好,不想见人,所以我带他出去散散心,等他情况好转,我会带他回来的。”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来牛家村的途中聂浅歌也莫明其妙的失踪过两次,每次都是冷奕把他带回来的,顾还卿见怪不怪了,只要聂浅歌没事就好。
她点点头,嘱咐道:“那你们小心点,早点把他带回来,实在不行还是要去看大夫。”
“晓得。”冷奕酷酷地颌首。
知道冷奕会有分寸,顾还卿便放心的走了,今日她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而此时的京城,曲公公一大早便来到三皇子府,按贵妃的喻意送来诸多佳丽的画卷,以供三皇子挑选。
姬非晚无精打采的任侍女服侍着舆洗穿戴,弄妥后,兴致缺缺地翻完画卷,意兴阑珊地合起来扔到曲公公怀里,目露厌恶,语气刻薄地道:“一个个都俗不可耐,这也称得上佳丽?不怕辱了美人之名!真没想到母妃的眼光变的如此之差,东施效颦也敢拿出来献丑。”
曲公公无语良久,画上的这些美人可都是贵妃娘娘精心挑选的,且都是朝中四品大员以上官员的千金,个个品貌优良,姿色不俗,可在三皇子眼里,这些人被贬的一文不值,不是人丑就是心丑,连带着他这个跑腿的都跟着受了不少气。
“殿下,娘娘说了,若这次殿下仍不满意,她会召那些千金让殿下你亲自过目,务必让殿下挑到可心意的人为止。”曲公公尽职禀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凡是讲究一个‘缘’字,说不定殿下看过些小姐们后,有合眼缘的亦不一定。”
“嘁!”姬非晚撇了撇唇,双眸黯沉晦涩:“可本殿下心意的,未必可贵妃娘娘的心意;合本殿下眼缘的,未必合贵妃娘娘的眼缘,何必多此一举?”
他神情抑郁地嘲讽:“与其天天为这些琐事烦心,不如贵妃娘娘看中哪个是哪个,本殿下娶就是了。管它黑的白的,丑的美的,只要贵妃娘娘高兴就好。也省得有人把忤逆不孝的帽子扣到本殿下头上。”
这话说的,好像在与贵妃娘娘叫板似的,曲公公顿时噤若寒蝉。
因顾还卿之故,如今这对母子的关系越来越僵了,贵妃安排好的选妃宴,三皇子二话不说就取消了。贵妃娘娘一片好心付流水,自然不甘,便把这帐全算到顾还卿头上,认为是顾还卿引他们母子失和,于是在顾还卿离京期间,想方设法阻拦三皇子去见她。
因贵妃的多方阻挠,三皇子连去给顾还卿送行的心愿都未达成——等他赶到时,顾还卿早走了。
为此,三皇子也对自个的母妃多有不满,认为他母妃把事情做的太绝了!——顾还卿她就有再多不是,可她最起码救过她儿子的命啊,她又没有多的儿子,不说对人家感激涕零,至少也要感谢人家一番吧,怎么到她头上反而怨恨上人家了呢?
心里有气,他娘做初一,他做十五——他誓不娶陶贞儿做正妃,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就陶贞儿不行!
慕明月他倒未说娶不娶,但陶贵妃仍是比较偏向自己的侄女,再加上后来慕明月吃错药,与顾还卿越走越近,惹陶贵妃不喜,连带着把慕明月从正妃人选里剔了出来,连侧妃都不做考虑了。
儿子与自己做对,陶贵妃气的心口疼,但这次姬非晚是铁了心,宁可背上忤逆不孝的罪名,也不愿顺陶贵妃的意娶陶贞儿。
忤逆不孝的罪名多大啊,对皇子来说尤为重要,陶贵妃不想因这个罪名搭上儿子的锦绣前程,只得打落牙齿合血吞。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和自己离心,为了挽回姬非晚的心,她重新打起精神为儿子挑起正妃和侧妃,每日把挑好的佳丽画像往三皇子府送。
只是似乎没什么成效——三皇子一个也看不上。
曲公公猜想,不是看不上眼吧,约摸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陶贵妃愈称赞成的姑娘,三皇子越憎恶,一如陶贵妃对顾还卿。
母子之间的矛盾,曲公公不知怎么转圜才好,只得勉力相劝:“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好,娘娘的苦心孤诣,殿下当领会才是,总归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拳拳爱子之心?”姬非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就是逼我娶不喜欢的人,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无非是要我顺着她的心意做事,做个听话的傀儡,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情深意切!曲公公当真是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说活。”
“……”母子打擂台,倒霉的永远是旁人,曲公公不敢再火上浇油,只烦恼要如何向贵妃娘娘交差,却听到姬非晚又道:“烦公公回去告诉我母妃一声,本殿下已向父皇求得南巡的差事,不日即出发,请母妃多加保重。”
“……南巡?”曲公公惊讶出声,实在很想问:南巡是要往多南,会不会南到嘉陵县牛家村那个犄角旮旯?
※※※※※※
对于三皇子代天子南巡的事,慕尚书早有耳闻,早朝回府后便直奔月华院,见着慕明月就数落:“你说你是怎么想的?把爹都弄糊涂了,好好的三皇子正妃,你拱手就让给别人,傻了吗?如今可好了,连侧妃都无你的份了。”
慕明月倒是气定神闲,撇着红唇轻笑:“爹,女儿自有女儿的打算,我的三皇子妃黄了,她陶贞儿的三皇子妃不也黄了么,且三皇子打死也不立陶贞儿为正妃,但他可没说不立我!少了一大劲敌,于我有利无害,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这倒也是,陶贞儿毕竟有陶贵妃支持,是三皇子妃的不二人选,饶是慕明月想同她竟争,那也要看陶贵妃的脸色行事,如今三皇子把话都放哪儿了,掷地有声,陶贵妃纵有天大的能耐,也按不下儿子的牛头。
而陶家除了陶贞儿,拿得出手的女儿还真没有几个,能与慕明月匹敌的,那更是笑话。
慕尚书转过弯来,不禁看着女儿:“你不避前嫌,一昧的与还卿交好,不会是因着这个原因吧?”三皇子本就对明月有好感,而他又格外地看中还卿,明月与还卿姐妹情深的话,三皇子势必爱屋及乌,对明月更加另眼相待。
这从他反感陶贞儿当正妃,却不反感明月的行为可以窥出一二。
慕明月用手帕掩唇虚咳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垂着眼睑道:“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算了,你也别斟酌了,什么原因不重要,横竖她以后不会回京了,妨碍不到你什么,你也把以前的事放下吧。”
慕明月乖巧地点点头:“爹放心,女儿知道,等把干娘好生安葬了,女儿会给还卿去信的,看她在那里过的好不好。”
张桂兰于前几日病逝,慕明月作为她的养女,自然是一手料理她的身后事。
慕尚书神色黯然地点点头:“也好。”却不敢多说什么了。
※※※※※※
顾还卿拉着聂九灵的小肉手,带着福伯福婶向牛车上的王大爷等人挥手,告别他们去市集。
嘉陵县是个古老的城镇,处处充满古色古香,两旁鳞次栉比的街坊,商铺林立,有酒楼、茶馆、香药铺、脂粉店、药堂和点心铺子等等,错落有致,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街道用石板铺成,踩在上面别有一番韵味,徜徉在这古意盎然的街头,领略着它秀丽典雅的风光,似乎也能感受到它的生气蓬勃。
为了配合聂九灵的小短腿,顾还卿把步子放的极慢。看到一个点心铺子,聂九灵边走边侧头眼巴巴的望着,顺便用小舌头舔了舔嘴边流出的口水。
“这么馋啊!”顾还卿觉得好笑,来之前他们已经在家里吃过早饭了,可小孩子总脱不了一个“馋”字,再说最近大家忙翻了,聂九灵跟着也没少吃苦,她便带着他进了点心铺子。
本以为他会贪心的要这要哪,谁知小家伙只要了几块龙须酥,就一脸知足地摆手不要了。
几块龙须酥还不吃,说是要带回去给呆呆和大白尝尝,当然也少不了阿牛那一份。
顾还卿问他:“不生大白的气啦?”
聂九灵摇摇小脑袋:“不气了。”他小大人一样的长长叹了一口气,口气非常沧桑地说:“跟个什么都不懂的畜牲气什么,不值当。”一脸不能降低我自个格调的优越感。
顾还卿为之失笑。
昨日,聂九灵一门心思的想养小狗,跑去跟大白打商量,基于不懂猫语的缘故,他聪明的找隔壁借了一只刚满月的小狗崽,心说要是大白不反对这只小狗崽进门,那他的目的就可以达到了。
未料刚把小狗崽抱进院子,大白那双一蓝一橙的鸳鸯眼就跟雷达似的发现了敌情,躬起精壮的猫身风一样的冲过来,爪子一挥便把聂九灵怀里的小狗拍在地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呼”挠了小狗几爪子……
小狗被挠的汪汪直叫唤,一张可爱的小狗脸被挠了好几道血口子,横七竖八的,那模样惨不忍睹,聂九灵吓坏了。
养狗看来是不成了,大家没想到素来傲慢优雅的大白也会有“猫狗情结”,居然连一只小狗也不放过,真是——太、狠、了!
为此聂九灵很生大白的气,小狗受伤,害得他必须向人家赔理道德,而且大白的行为彻底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于是乎昨儿他一天都没理大白……
小孩子没什么气性,过一夜就忘了,反正除了小狗他还可以养别的,大白总不会唯我独尊到跟所有的小动物过不去。
顾还卿十分喜欢他大气的性格,眼看集市在望,已能听到热闹的叫卖声,一眼望去,只觉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几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人们惊惶失措的尖叫声,顾还卿回眸一望,神色当即一凛,一辆双驾马车风弛电掣般地从街那头冲了过来,马车颇为豪华,好像是失控了,转眼便撞翻了好几个行人,惹得众人纷纷奔走逃窜,场面乱成一团。
而马车还没有停下的趋势,直直往他们撞来,其势轰轰烈烈,仿佛想碾压一切!
躲避也来不及了!
顾还卿当机立断,一把将聂九灵推到福婶的怀里,反身迎着马车冲上去,福伯和福婶被她自寻死路的行为吓得叫起来:“姑娘——”
但就这一瞬间,顾还卿已到了马车面前,与两匹气势狰狞的怒马近在咫尺,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她手一伸,闪电般的勾住一匹马的金辔头,脚下如电,分别踹向两匹马儿的马腿。
众人只听“咔咔!”几声响,两匹马同时昂头发出痛苦的嘶鸣,顷刻间前蹄跪地,挣扎不起。与此同时,顾还卿放开辔头,踩着马背腾身一跃,跃到剧烈摇晃的马车后,用力拉住车辕,尽力稳住车身,以免车身翻倒伤人。
“啊,总算好了!”
“好险!”
“马前蹄断了,起不来了。”人们发出惊喜交架的声音。
累的气喘吁吁之际,感觉马车不再摇晃,她诧异地侧目,看到一蓝衫青年同样用力拉着车辕,帮她稳住了马车。
“谢谢。”她朝对方笑笑。
蓝衫青年也回她一笑,声音沙哑地道:“你很勇敢,姑娘家像你这么勇敢的极少见。”
望着对方秀气的容貌,如水的眼眸,顾还卿一愣,下意识地说:“你不也是姑娘家,你也很勇敢啊。”
“胡说八道。”对方立即变脸斥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你竟把我污做女子。”
“骗谁啊?”顾还卿小声咕哝:“七尺男儿没喉节,还穿耳朵眼,你以为你是人妖啊。”这女扮男装的技巧也太拙劣了,让她都不忍心戳破。
“……”对方语塞,面红耳赤的去摸自己耳朵和脖子。
噗哧!顾还卿忍俊不禁笑了,睫毛弯弯地戏谑她:“我诈你的,你上当了。”
“好心被雷亲!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坏?”对方气急败坏的对她怒目而视,重重地跺了跺脚,放开车辕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喂喂喂!你们说什么呢?”马车里被颠的七晕八素的人滚了出来,扒着车门朝顾还卿挥手:“小娘子,谁是人妖啊?”
“……”顾还卿无语的望着那个一身绿的家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耳朵那么尖干什么!管好你的马车,都撞死人了知不知道,赶紧收拾残局去。”
“喂喂喂……”
顾还卿快速回到聂九灵他们身边,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喂喂喂,她置之不理,招呼福伯和福婶快点进集市。
行人在他们后面议论纷纷,都说这姑娘好厉害,不知是谁家的,得亏她拦住马车,不然大家小命休矣。
临街酒楼二楼的雅间里,一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正手执酒杯倚窗而立,他面容俊美,姿态惬意,细长的眼眸,眼角斜挑泛着桃花。
“咱们这地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人物?”他眸色深深的盯着少女曼妙轻盈的身影,直至她没入熙熙攘攘的集市才收回目光,漂亮的丹唇微扬,对身旁人吩咐:“去查查,这谁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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