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民风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十从十不从’的民谣吗?”
“什么是‘十从十不从’?”二黑好奇地问道。
“这‘十从十不从’啊,就是‘男从女不从,生从死不从,阳从阴不从,官从隶不从,老从少不从,儒从而释道不从,娼从而优伶不从,仕宦从婚姻不从,国号从官号不从,役税从而文字语言不从’。”王民风说道。
“就是说女人可以梳发髻穿汉服,人死后可着汉服,超度、法事可着汉服,还有隶役、小孩儿、僧、道、戏子这类人仍然可以穿汉服。以及嫁娶仪式、官号和语言等也都可以沿用汉人的旧制。其他的就……”
“难怪……”二黑说道:“可是,娼妓不也是女人么?怎么既有了‘男从女不从’,却又有‘娼从而优伶不从’的说法呢?”
“所以说这是民谣啊,当不得真的,不过兴许那时候朝廷也有过相关的政令吧,所以民间才会有这样的民谣出现。”王民风奇怪地看着二黑,说道:“二黑兄,这民谣可是连小孩儿都知道的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二黑胡乱地说道:“我们是从乡下来的。”
王民风更加好奇地看着他,说道:“你们乡下还挺时髦的。”
“这话怎么说?”二黑问道。
“听说,这剪发令是自辛亥革命过后不久才颁布的,至今也就几年的光景而已。剪辫子的大多也都是些城里的人。你看,这条街上十个男人里头就有七个都还留着辫子呢。”他扯过自己脑后的长辫,说道:“这不,我也还留着,就怕哪一天清政府还能蹦达起来。但是……”
他的双眼看向二黑短黑的头发。
二黑讪讪地说道:“我……我小的时候出过家做过和尚,刚刚还俗,刚刚还俗。”
小妹坐在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样子好像在说:“叫你沉默你偏不,活该!”
“还俗?”王民风看一眼满脸笑意的小妹,凑近两人语气暧昧地问道:“是因为小妹姑娘么?”
二黑的脸忽地一红,比方才那个伙计的脸更红。
“不不不……”二黑连忙解释。
小妹看他一眼,淡淡地对王民风说道:“你别误会,他只是我的伙计而已。”
王民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道:“看不出来,小妹姑娘年纪轻轻竟还是个老板。你们这是做什么生意呢?怎么连个包袱都没带?”
“杀人越货的生意。”小妹说道。
“这不是和那帮土匪一个行当么?”王民风干笑两声:“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忽然,大堂后面的布帘子一掀,伙计端着一盘看起来就不太新鲜的菜放到了三人的桌上便转身走了。
这时候,只听隔壁的道士敲着桌面朗声吟道:“一袭青衫两袖风,随波逐流过桥东。急急遁入仙山去,不舍人世几丈功。”
二黑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了,哪里还听得见道士说了些什么,也不管菜是不是新鲜了,招呼着王民风便吃了起来。
小妹仍旧端坐在旁,并没有动筷。
王民风看她一眼,问道:“小妹姑娘不吃么?”
小妹摇一摇头,说道:“吃得多,生病的几率就越大。”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二黑说道:“她是练武之人,一天两天不吃饭没问题的。不然你看那些少林高僧,天天练武还不吃肉不是个个都生龙活虎的?”
小妹微微颔首,王民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这时却听邻桌的道士大声喊道:“伙计,菜怎么还没端上来?是瞧不起道爷我么?!”
伙计听见声音,急急忙忙地从后面跑了出来。
“哟,这位道爷什么时候来的?您要吃点儿什么?”
道士斜眼看向旁边,说道:“他们吃的什么?照样给道爷我来一份。”
“这……”伙计犹豫着。
“怎么,怕道爷我出不起钱么?”道士说道。
“不不,我是说,这位道爷没有忌口的东西么……”
道士摆摆手说道:“什么三皈五戒的,那都是那些臭和尚的讲究,道爷我不忌讳那些,有什么菜尽管端上来。”
“哦,好嘞。”
伙计答应着,正准备离开,这时候,忽见一个赤着脚的肥头大耳的和尚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柜台后面的老板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一屁股坐到了道士的桌上,说道:“臭道士,竟然撇下和尚我自己跑来吃香的喝辣的!”
原来这一僧一道竟是一伙的,还真是个稀罕事儿!老板摇摇头,继续偷眼看向小妹。
伙计问道:“这位大师也是一起的么?请问吃点什么?”
和尚伸手一指道士,说道:“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啊?这位道爷吃的可全都是荤腥。”伙计说道。
和尚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你只管端来就是。对了,再去给我拿坛酒来。”
“……好,好。”伙计摇着头,走开了。
二黑两人匆匆地吃完饭,小妹问道:“吃完了吗?”
“吃完了,我们走吧。”二黑说道。
“不,我们住下。”小妹说道。
“住下?”二黑和王民风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住下。”小妹说道。不住下,又怎么看好戏呢?
黄昏十分,二黑和王民风并排坐在客房里的床沿上,床上的被子发出一股夹杂着霉味的汗臭气息,原本白色的被面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二黑叹了口气,这还不如他从前在大幺子村的条件好呢。
王民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就这条件,还是花了大价钱才有的呢,不然,去住大通铺,十几个壮汉并排躺着,汗味儿、霉味儿、脚丫子味儿……那感觉,啧啧……”
二黑苦笑一下,也不知道现在003和凌老二究竟怎么样了。
二黑不知道的是,003本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再经过那么一阵折腾,阴错阳差之下竟被挤进了二黑的身体里去。而这边凌老二因为恐惧竟紧紧地攥住003不肯撒手,撕扯之下003被拽出了二黑的身体。恰在此时凌老二拽着003被挤了出来,两人一齐栽向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