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黎筱沉睡的第十一天。
昊昊放了学便被接他的黎母送來医院。开始跟妈妈的每日一谈。但是才说了几分钟。小家伙就开始掉眼泪。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黎母忙将他拉到一边。心疼地替他抹眼泪。关切道：“昊昊。怎么哭了。”
“外婆。妈妈是不是再也醒不过來了。我不要妈妈死。我不要。。”昊昊突然发了疯一样开始大哭大闹。
这里毕竟是医院。黎母怕孩子吵到别人。刚想将他拉出去哄。段奕阳却制止了她。说道：“妈。让他哭吧。我们怎么跟筱筱说话她都不肯醒。她最疼的就是昊昊。她一心疼沒准儿就能醒过來。”
“可是……”黎母原想说怕孩子哭得太厉害会背过气去。但见段奕阳态度坚决。而且她也希望黎筱能早日苏醒。说不准这真是一个法子。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就试上一回吧。
她不再哄孩子。任由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心疼却拼命忍着。眼神不住的往病床那瞟。看黎筱有沒有反应。
段奕阳走到昊昊身边。蹲下身子。扶住他的肩膀。问道：“昊昊。告诉爸爸。为什么你会那么说。”
小家伙抽泣着答道：“今天……班上一个小朋友的奶奶死了……他说他奶奶就是睡着睡着再也沒醒……我害怕……”
“宝贝儿。你现在去妈妈旁边。把这个事情告诉她。说你很害怕。让她不要丢下你。去吧。”
昊昊点头。乖乖地走到病床边。按段奕阳教的说了一大通。边说边哭。把黎母给心疼得眼圈都泛红了。
孩子还要回去写作业和吃饭。所以一个小时后。黎母便将他带回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段奕阳。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夜风徐徐的吹了进來。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天已经黑了。透过窗户看出去。能看见医院门口的大马路上灯火通明。犹如一条白色的玉带。
段奕阳倚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依旧沉睡的黎筱。低声说道：“老婆。爸妈叫不醒你。我叫不醒你。就连昊昊的哭声都沒办法叫醒你吗。是不是我只能选择抱着你从楼顶上跳下去。”
说完。他走到床边坐下。将黎筱的手握在手心。珍惜的吻了一下。眼神坚决地说道：“老婆。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再给你最后一天时间。如果到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还不醒來。那我们就黄泉路上见吧。”
他不是一个沒有耐心的人。但他真的已经等不下去了。整整十一天。这264个小时里他度秒如年。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松开黎筱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听电话。
“段总。是我。刚查到一件事情。关于你妻子车祸的。”打电话來的是交警大队的队长。段奕阳原本跟他不熟。还是那位警察局的局长介绍他们认识的。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拉拢他就是希望他能尽心尽力帮着调查清楚黎筱的车祸原因。
“岑队。您说。我在听。”段奕阳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但话音里却不露半点情绪。
“因为当时你太太开的那辆车被撞飞。损坏的很厉害。我们的鉴定人员沒发现有异常。前天我又要求他们再去仔细查验了一次车的残骸。报告刚刚才给我。说发现车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做这件事的人相当高明。对于车的内部构造十分了解。如果不是你一直让我仔细调查。估计我们都会疏忽掉这个细节。现在已经可以断定你妻子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我会把这个案子转给市局刑侦大队。那边你熟。你直接跟他们谈吧。”
“好的。谢谢你了。岑队。”
“不客气。希望你妻子能早日醒來。再见。”
挂了电话后。段奕阳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沒有将手机砸到墙上。
蓄意谋杀。竟然是蓄意谋杀。
他一直都认为黎筱的车祸不会是意外那么简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接受了意外这个说法。让龙哥去调查杰瑞也不过是为了防微杜渐。却怎么都沒想到有人真的是冲着她的命去的。
杰瑞。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吗。为了杰西卡。你连基本的人性和良善都抛弃了吗。
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段奕阳才勉强平息了心底澎湃的怒气。找出龙哥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杰瑞带着一个看起來就不便宜的果篮和一束康乃馨來到医院。
“段。黎还是沒有醒吗。”放下东西后。他走到病床边。带着关心问道。
段奕阳摇摇头。满脸疲倦不堪。“已经十二天了。她还是不肯醒來。”
杰瑞叹了口气。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道：“华夏不是有句话叫吉人自有天相吗。车子被撞成那样她都能保住命。肯定会醒來的。”
“希望吧。”段奕阳不想继续这个让人情绪低落的话題。看向他。带着诧异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过來。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我本來打算晚上过來的。但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酒会要参加。我怕赶不及來医院。所以就放自己半天假。來看看你们。”杰瑞笑了笑。接着眉头紧锁。不赞同的看向段奕阳。“你再担心黎也得先照顾好自己。你这样黎醒來看见一定会心疼的。”
这副憔悴的模样让杰西卡看见也会很心疼。但这句话他藏在了心里。沒有说出來。
段奕阳不在意的挥挥手。面带颓废的说道：“她要真的心疼我早就醒來了。”
“怎么说得你想要放弃了一样。别这样。一切都会有转机的。上帝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随时可能发生奇迹。”
“已经十二天了。无论我怎么努力她却一点反应都沒有。医生说这样下去她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那种躺着什么都做不來只能等死的滋味筱筱受不了的。如果真的那样。那我宁愿她……”
后面的话他沒说出來。但杰瑞已然明了。
在心底讽刺的笑了笑。原來所谓的今生挚爱也不过如此。才十二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是杰西卡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用一生去等待她重新苏醒的那天。
哦。不。上帝。原谅他刚才的想法。杰西卡身上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绝对不会。
段奕阳缓缓地站了起來。可刚站稳便身子猛烈一晃。似要晕倒一般。杰瑞连忙扶住他。蹙眉道：“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段奕阳无力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昨晚到现在都沒吃东西。有些头晕眼花。我沒事儿。缓一缓就好了。”
“缓什么缓。你是想跟黎一起躺在病床上做对苦情鸳鸯吗。你先坐下。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杰瑞低声喝斥道。
他刚要走。段奕阳却拦住他。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去食堂随便吃点就好。你帮着看着筱筱。我很快就回來。”
“还是我去给你买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食堂就在隔壁大楼的一楼。很近。而且我也该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了。要不然就像你说的。我也得陪筱筱躺着了。”
杰瑞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无奈地点头同意。
段奕阳刚走出病房的门。杰瑞便悄悄的跟了过去。探出头确认他已经乘坐电梯下楼后。他轻轻地关上房门反锁。又将门上那块用于查看房内情况的玻璃用东西遮住。缓缓地走回黎筱的床边。
黎筱这些天全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鼻子里插着供应氧气的导管。手指上夹着连接心电图的仪器。
心电仪的屏幕上忠实的显示着黎筱现在的心跳频率。看着那代表心跳的波浪线。杰瑞的表情突然变得格外诡异。嘴角扬起一抹阴森的微笑。
“虽然你跟睡美人一样沉睡着。但是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其实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但是沒办法。谁让你偏偏霸占了杰西卡最想要的男人呢。你刚才也听到你最爱那个男人的话了。他已经等不下去了。如果你真的被判定变成植物人。那么他一定会跟我做同样的事情……”
说着。他将氧气瓶的开关缓缓拧紧。接着。又将营养液的输液暂停。看着心电仪上显示的心跳频率猛然加快。他拍拍双手。对黎筱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仪。挂着邪魅的笑容说道：“永别了。亲爱的黎。”
砰。。
病房的门猛然被人用力撞开。杰瑞回头一看。大惊失色。
冲进來的人赫然是应该在食堂吃饭的段奕阳。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目凶恶的中年男人以及……两名警察。
完了。
这是杰瑞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不过还沒等他做什么。段奕阳的拳头便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还真是我的好朋友。竟然谋杀我的妻子。”随着段奕阳犀利的指控。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拳脚尽数落在他的身上。
龙哥快速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黎筱扶了起來。关切地问道：“弟妹。你沒事吧。”
“我沒事。”黎筱竟然回答了。而且是睁着眼睛的。她竟然已经苏醒过來了。
双手死死地抱着头。被打得蜷缩在地的杰瑞闻言惊诧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在这一刻他才明白过來。自己中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