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牙舞爪,撕扯踢打,泪流满面,如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小的兽,在谋求最后的生路。
沉浸在满怀激情里的罗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又惊又怕,立即放开了她,焦虑地看着她几乎要疯狂的样子:“小东西别怕小东西,我不强迫你我早就答应了你的我不会强迫你”
“滚你滚开你滚出去,出去啊”
她还要厮打,已经被他有力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的下巴贴在她的头发上:“小东西,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她伏在他的怀里,完全失去了力气,只是哀哀地痛哭:“是你,都是你,你想我死,你想烧死我你又杀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还赶我走你想我们都死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痛
入骨的痛
自己竟然带给她如此可怕的记忆,刻在灵魂上,无法抹去。就算意乱情迷的时候,也无法遗忘。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你骂我你骂我是亡国贱种”
你一个亡国贱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是一根刺,一种毒,扎在心底,牢牢的,只要靠近他,亲近他,这根刺,便会扎出来,像要把人的心脏狠狠刺穿。
不,不能靠近罗迦
自己是他的奴隶,从小就是,一直到现在,就算是皇后也改变不了的身份。
她泪流满面,抽泣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心疼难忍,**迅速消退,只是更紧更轻柔地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柔软的背脊,声音也是柔软的:“小东西别怕,别怕我不会那样了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骂你,也不找其他女人了,任何女人都不找了小东西,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她哭得声音嘶哑,在昔日的痛苦与绝望里,一发不可收拾。
唯有那双拍打的手,带着温暖的镇定,和耐心的抚慰。
她伤心地几乎忘记了,就是这个人,造成了自己一切的不幸,只是依赖着他的胸膛,享受着片刻的被呵护,被怜惜,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痛哭
贴在他的胸膛上,连哭泣也变得轻松。
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轻松。
“小东西,以后,我们都忘掉这些好不好”
忘掉一切都能忘掉
“我不去行宫了,以后,我就陪你住在这里,不要人打扰,就我们两个安静地过一段日子”有一些伤痕,唯有时间,唯有极大的包容,才会抚慰。
他自己也不可思议,自己到底是何时滋生的这样的耐心
像心疼女儿一般,纵容着,娇宠着,又急于弥补,将昔日的一切伤害,都补偿给她。
他的手抚摸在她柔软的背脊上,慢慢地往下,揽住她的腰肢,那么柔软的腰肢,就如最上等的丝绸,从手心滑过,腻腻的,手几乎都无法停留。
带着极大的诱惑,以及无法满足的。
她忘了,她是怎样躺在他的怀里哭泣。
他经受着这样的煎熬,要再一步的行动,却又不敢,身子都疼起来,浑身上下,仿佛经受着烈火一般焚烧的折磨。
他的声音沙哑,贴在她的唇上:“小东西小东西”
他坚硬的胸膛,摩挲着她的柔软。
她忽然清醒,惊惶地睁大眼睛看他,看自己,山中半夜凉意深,他简直如一床天然的被子,紧紧地裹着她,裹着她小小的身子。
她已经哭得声音嘶哑,再一次的挣扎:“出去,你出去”
“小东西”
“出去你出去,我恨死你了出去”
他迟疑着,还是慢慢松开手,下了床。
“你去行宫,再也不许在我这里了,你走,你走啊快走好,你不走,我走”她愤怒地,随便抓了件袍子裹在身上,“好,我让你你把我赶出宫,北武当也不许呆我走,我把这里让给你”
“芳菲”
她瞧着他的眼神里有了轻微的愤怒,冷笑一声:“陛下,你要发怒了你又要惩罚我了我孤身一人,没有家族好给你惩罚,我也不在乎你想把我这个亡国贱种怎么办杀死烧死或者送给别人做礼物”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抓了件袍子穿在身上,转身就走。
门打开,又关上,带进来一股冷风。
芳菲颓然倒在床上,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一靠近他,情不自禁地,仿佛一个魔鬼总会在胸口徘徊,跳跃,随时会挥舞着大刀冲出来。
自己和他,隔着太多的伤害
惟其如此,更怕再一次的伤害。
张婕妤,左淑妃其他形形色色的美女,走了一个小怜,又来一个小怜。无穷无尽,女人的战争更加可怕。
不,自己绝不再回皇宫了
陛下现在是抱着新鲜感而来,他心血来潮,等这股热情一过去,自然会转移到其他美女身上。
皇帝避暑,向来有女眷跟随,这北武当的行宫里,自然有美女伺候,他风流快活的日子有的是,自己何必同情他
月色,慢慢地淡去。
罗迦坐在门口的木板上,伸长腿,看着天上孤寂的月亮。
几名侍卫在远处巡逻,一名悄悄走进来,见是陛下,惊得差点叫出声来。陛下,陛下竟然被娘娘赶出来。
他挥手,阻止了侍卫的叫声,苦笑一声。
侍卫悄然道:“陛下,回行宫去吧,这里寒冷。”
他摇摇头。
倒不是想在这里狼狈不堪地守着门边,而是明白她的心结,自己这一走,倒给了她借口更不会跟自己和好了。
好女也怕郎来缠。
如果自己不缠着她,岂不是这么多的努力都白费了
侍卫小声道:“陛下,您何不令娘娘”
“你退下”
忽然觉得有些冷,又忘了把花貂带出来,令道:“你给我带一件斗篷来。”
侍卫得令,立即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来:“陛下,小人再去给您拿”
“不用了,已经足够了,你先下去吧。”
“是。”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罗迦的内心十分纠结,真不料自己堂堂天子,竟然落到被赶出门外。自己命令芳菲,怎么命令就如她所说,她孤家寡人,连个威胁的借口都找不到。难不成,自己还真杀了她,关着她
再一次的强迫,只会让她的心走得更远。
自己要的,并非仅仅只是那具小小的身子,还有她的心死心塌地的喜欢什么都要
难道这算贪心么
他热烈地想着,被这种陌生的情绪搅得浑身燥热不安原来,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闭着眼睛,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的种种趣事:自己给她看春宫图,她说不识字;她要吃鸡大腿,掉到地上也会飞快地捡起来啃;她总是抱着自己的脖子,软软地,嗲嗲地喊“父皇,你真好父皇,你真好”
真不敢相信,若是换了一个女人,这样的大发雷霆,自己会如何就算小怜初次得宠时,也不敢说半句不恭不敬的话,从来没有任何女人敢忤逆自己分毫。
唯有她,唯有那个小东西。
就算是发怒,就算再生气,对她也狠不起心肠。
那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看着她从一株小小的苗圃,长成娇艳的花朵。
这样的情分,其他人根本无法,也不可能理解。
自己待她,永远抱着一种女儿一般的情怀。男人不能原谅忤逆自己的女人,但是,几曾有男人真正能狠得下心处罚自己的娇娇女
就像现在,又能如何呢
自己伤害她在先,这又能怪谁
他静静地听里面的动静,呜呜咽咽的声音早已停了。
“小东西”
“小东西”
里面静悄悄的,无人答应。
芳菲躺在床上,又气又急,这个陛下,脸皮也真够可以的,到现在也不肯走。想要扮演痴情种好,就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芳菲你睡了没有”
她默不作声。
“睡不着就起来陪我看月光好不好”
“”
她冷笑一声。陛下,这是新奇感作祟,没有追过女孩子的男人,第一次起了兴头,纵然是皇帝,也不可能想要真心就得到真心吧
就算是他的大臣,他还分不清楚谁到底死忠,谁是奸臣呢
何况女人的心
她蒙头大睡,陛下要降级为自己的侍卫,那也由得他。就看他扮痴情会扮到何时。山里风大,别忘了他老人家还有寒症
她终究还是躺不住,月光从屋帝王,就算是一般男子,也是做不到的。汉人有句俗语叫做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陛下对你可谓有情有意,你也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夫妻和好”
她淡淡道:“道长,你乃出家之人,方外人士讲究四大皆空,弃绝红尘。这席话,似乎不该出自你之口”
通灵道长肃然道:“先要入世,才可能出世既然贫道觍颜认娘娘为俗家的一个侄女儿,就有义务和责任规劝娘娘几句,让娘娘选择最好的归宿”
她心里一酸,自己这条命都是通灵道长所救,别说他规劝几句,就是重重地责骂几句,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她再次行礼:“道长请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只是,我实在不愿意再进宫了。陛下此人,心血来潮时,可以做许多事情,可他一旦翻脸,可怕的程度,是您不能想象的”
通灵道长依旧和颜悦色:“老道半生飘零,不敢说有一双慧眼,至少阅人无数。陛下外表不羁,内心柔软,他不是年轻人了,而是已过不惑的中年人,一举一动,当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芳菲无法回答。也许,不明白的是自己
她满怀惆怅,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委屈自己回到皇宫。我没有家族势力需要我扶持,我本人也不在意是否有荣华富贵道长,我其实不想妥协,真的不想妥协”
“那不是妥协陛下是真心待你。你该珍惜”
陛下的真心,能有多久
她摇摇头:“多谢你,道长,我会好好考虑。”
通灵道长本来还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拿着拂尘离开了。
芳菲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这条山路往前。那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开满了鲜花,长满了野草,一些野草甚至高过人的头。
她怕里面有虫蛇猛兽,不敢继续往前走,又换了一条路,更加僻静。走得一程,才想起这是通往那条虎道的,当时,自己就是在这里遭遇了猛虎,幸得李奕舍身相救,才保得一命。
她停下,前面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表面还算得光滑。她走过去坐下,这是一个斜坡,从这里,可以一览这面山坡的所有风光。
心里十分迷茫,就如通灵道长所说,没有入世,哪有出世通灵道长当然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做了道士的。就如自己,并非一开始就在神殿,也不是一辈子都在神殿。从逃离神殿到现在,匆匆地,四五年已经过去了,从吃饭都不知道要付钱的傻瓜,到现在北武当的幽居,可谓繁华看尽,经历过最大的富贵,也受过最痛的失去。
她仔细地问自己的内心:我真的喜欢陛下么真的想和他回去么
她得不出任何的答案。
而且,并不由自己选择。
那是一种逆反的心理,越是不容自己做主,越是不甘引颈就戮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晌午来了,又过去了。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却依旧不愿意回去,不想看到罗迦,甚至不想看到任何与皇宫有关的东西,红云,红霞,高公公一切人,她甚至都不想见到。
漫山遍野是红云和红霞的呼叫:“娘娘,吃饭了,娘娘,吃饭了”
她爬上那棵树,繁茂的枝丫,很好攀爬,她曾经数次独自一人爬上去。
她坐在宽大的树杈里,身子被浓密的树叶完全遮盖,她隐身其间,等二人的喊声过去,才慢慢地下来。
夕阳西下。吹来的山风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她怕猛虎,终究还是不敢再呆下去,慢慢地,又往回走。
陛下说了,他不会再进自己的房间了,他该回行宫了吧
很远,她就停下。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那间小木屋的旁边,凭空地多出一间屋子。很简单的外形,尖顶,木墙,木门。可是,那的确是一间屋子,貌似比自己那间还大一些。
怎会凭空多了一间屋子到底是谁这么神奇
她揉揉眼睛,连地面的木板都是铺好的。越走近,越是能看到那些脚印,被践踏的草丛一些人为修复的痕迹,打扫修剪得十分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