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欢早早的便醒了过来。打开书房就看见卓无极正在门前的小院里练剑,清晨的阳光洒在卓无极小麦色的皮肤上,被他薄薄的一层细汗折射出微微的光。又欢这时才仔细打量卓无极的样貌。浓密的黑发干练的挽了个发髻在头顶,一枚白玉簪子从中间插过。剑眉微扬,眉梢有一丝凌厉。可看见又欢出来之后,那一丝凌厉便散了去。
卓无极对又欢笑了笑,下眼睑上有一小片睫毛投射下来的阴影,这让又欢看不太清卓无极的眼睛,但又欢依然觉得看见了那双眸子里有繁星万千。直到一套招式练完,卓无极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又欢道:“先随孙管家去用早膳吧,用过早膳之后我们便出发。”
又欢在孙管家的带领下去了膳堂,此时正是早膳时间,她在膳堂又遇见了李满,胡扯了几句后,用过早膳便乖乖的在府门口等候。只见卓无极今日并没有穿戴战甲,而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黑发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随着卓无极大步走到又欢面前,又欢嗅到了卓无极身上沐浴之后的清香。此时的卓无极不像是一个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更像是一个仗剑江湖的侠客。
卓无极将又欢抱起翻身上马,利落简答,随后又欢听见一声:“驾!”黑色的骏马便飞驰起来。两旁的街道飞速的向后退去,一会就再不见房屋,只有满眼的翠绿。
“大将军,您今日不用去军营吗?”又欢在卓无极的怀中侧头问到。
“今日不去了。带你出来寻你娘亲和哥哥,就权当给我自己放假了。”
又欢听后心中一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大将军放下军务来陪自己寻找娘亲和哥哥,还说是给自己放假,不想让又欢心里有负担,此刻的又欢心里对卓无极又亲近了几分。
一路行到向阳村前,已近晌午。往日里向阳村必定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可此时向阳村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又欢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她甚至觉得自己此生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娘亲和哥哥了。卓无极翻身下马,然后再将又欢抱了下来,一手牵着又欢,一手牵着马,缓步向村子里走进。
村子里已经不见了那夜虐杀的痕迹,可是对于卓无极这样常年征战的将军来说,他仍然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越往里走,卓无极的眉头皱得越紧。那日他虽下令将无辜丧生的村民安葬好,可是并未下令将此处打扫干净。可今日看见的向阳村,除开空无一人,连一滴血都没有看见,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得一二净。
这太不寻常了,定是有人要隐瞒这里发生的事情,去而复返将痕迹抹掉了。这些人肯定不是北国的,因为卓无极那日带着军队而来,这样的事情是隐瞒不住的。不是北国的人,那么就一定是南朝的人了。可是下令追杀又欢和她家人的人必定就是南朝现在的皇帝,那抹掉痕迹又是为了隐藏什么呢?难道还有另外一拨人在寻找又欢和她的家人?
卓无极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他不能确定另外一拨寻找又欢的人是否心怀歹意。但肯定的是此时此刻的向阳村并不安全,想到这里卓无极握紧了又欢的手,低头轻声的说:“又欢,我们要快些了。”
又欢察觉到卓无极的异样,加快了脚步。而此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一抹黑色的身影飘然而去。又欢领着卓无极到自己家门口,卓无极将马栓在门口的柱子上,与又欢一同进了房子。又欢看见自己的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丝不乱,可是却没有见到娘亲和哥哥,眼泪便已经在眼眶边打转了。或许娘亲和哥哥已经逃出去了。她如此的安慰自己。然后转身对卓无极道:“大将军可不可以请您转过身去呢?”
卓无极没有问原由,负手转过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又欢示意卓无极好了,然后自己便朝着厨房跑去。地窖门已经被合上,卓无极跟上前替又欢将地窖门打开,有拿出火折子附身查看了一会地窖内,然后对又欢道:“好了,你可以去找你的短刀了。”
又欢接过卓无极递过来的火折子爬入地窖,不一会卓无极就听见又欢惊喜的叫声:“找到了。”随后卓无极看见又欢从地窖里爬了出来,他替又欢理了理散掉的发髻。其实又欢的发髻一直是乱的,因为将军府没有一个女人,所以没有人替她梳发髻,她便只好每日起床后自己随意挽一个乱糟糟的发髻。可此时又欢原本就乱糟糟的发髻更乱了。
又欢将短刀递给卓无极,天真而骄傲的说:“大将军您看,是不是非常好看。这把短刀是我哥哥的……”不等又欢将话说完,卓无极便一把捂住又欢的嘴巴,然后轻声对又欢说:“别说话,有人来了。”说着便要把又欢藏进地窖内。
又欢挣脱了卓无极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害怕,她轻声问到:“大将军,坏人又来了吗?”
卓无极道:“估计是,你躲在地窖里,我出去引开他们,再回来找你。”
又欢拉住卓无极的手:“大将军!我要和你一起去。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最后他和娘亲都没有回来接又欢。又欢害怕,您不要丢下我。”
卓无极看着又欢:这孩子前两天才经历了一场噩梦,现在必定是极度没有安全感吧?他能懂又欢的惶恐不安,那年他父母去世时他也觉得被全世界的人抛弃了一般。只是又欢是幸运的,毕竟她遇到了卓无极。
“那好,你跟在我身后,记住要保持安静。”
又欢听了卓无极的话,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点了点头。来到门口,看见远处一支十人的队伍正在飞速靠近,他们全部黑巾蒙面,马蹄用软布包过。看这样子似乎是想悄悄包围了卓无极和又欢。只可惜他们虽想得周到,可卓无极是谁?他十四岁便上战场,对马蹄声再熟悉不过。加上入村时便发觉有异,所以格外留心四周的动静。那一行人的行踪自然躲不过卓无极的耳朵。
卓无极见来人越来越近,抱起又欢解了马缰,驾马飞速朝村后的山林飞奔而去。同时他还不忘提醒又欢:“抓紧!”山路崎岖,要不是卓无极一手环着又欢,又欢早被颠下了马。
迎面而来的风将又欢的发髻吹散的同时,也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刮得又欢脸颊生疼。可是她不敢乱动,哪怕只是拂开眼前的乱发这样细微的动作她也不敢。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勇敢,要坚持住。这种时刻不能拖累了大将军。
而那一行人见卓无极驾马带又欢离去,便加快了马速,追着卓无极进了山林。山里的路不好走,卓无极要护着又欢不坠马,便只能一手御马。这样的情况下,那一行人到是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