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整晚好眠,第二天天色未亮就爬起来了,好不容易挨到平常请安的时辰,才急匆匆往华穆苑走去。
长公主夫妻几乎是整夜未眠,两人相拥着说了一宿的话,从相识说到如今,感慨万千。
“呀,娘亲,你脸色怎么不好?”安瑾一进门,就看到长公主正在梳妆,脸上的妆容还未上,眼底那圈青色很是明显,“昨晚没睡好吗?”
安瑾这话一说出来,她心里也就明白了,于神医回来了,父母肯定很激动啊!估计昨晚都没怎么睡。
“娘亲没事,”长公主笑笑,她虽然没怎么睡,但是因为心中高兴,精神倒是很好,“来,阿瑾来帮娘亲上妆吧?顺便让娘亲检查一下你手艺如何了。”
长公主喜爱打扮自己和女儿,在这一道上也很有一套,平常也会教教安瑾,她就是觉得,女子无论什么年纪,都应该好好拾掇自己,什么年纪大了就不打扮之类的,可真真要不得。
“好啊。”安瑾自然开心地应下,坐在娘亲身边,仔细选了桌上的脂粉,细细涂抹起来。
安逸陵从净房出来,就看到女儿再帮妻子上妆,他心底一叹,女子在这些方面有时候讲究得令人发指,涂个面膏都讲究手法……不过她们是自己的妻女,他愿意纵着她们折腾。
等母女两收拾妥当,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于神医一家此时也来到了华穆苑,长公主三人便去了正厅。
“安姐姐。”安瑾一进去,就见于悦坐在小圈椅上,朝自己摇了摇小手。
在京城,十岁的姑娘大部分都已经教导得成熟稳重,但于悦从小跟着爹爹行医,倒还是一副孩童的纯真模样,安瑾又多了个小妹妹,自然十分喜欢,昨天要不是林氏不准,小姑娘都要闹着和自己睡了呢。
“悦悦,昨晚睡得可好?”安瑾也朝她招了招手,小姑娘就跳下椅子,朝自己跑了过来。
于悦跑到安瑾身边,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先和长公主请安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学不来娘亲昨晚教自己的请安动作,便只好像以前见了长辈一样,仰头望着长公主,脆生生地喊道:“悦悦给长公主请安了。”
“悦悦,昨晚怎么教你的?”林氏皱眉,轻轻拍了她的后背一下。
于悦委屈地嘟嘟嘴。
长公主倒是不在意这些,蹲下身摸摸于悦的头,笑道:“悦悦这样才好呢,小孩子家家,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于悦听懂了,朝母亲得意一笑,又大胆上前,在长公主脸上亲了一口,“公主您真好。”
小姑娘长得可爱嘴巴又甜,长公主不由想起安瑾小的时候,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于悦虽然十岁了,但骨骼娇小,倒也不重。
安逸陵早就坐在于神医旁边和他交谈起来,这时见妻子说完话走了过来,便起身朝她走了过去,虚托住她的手臂,说道:“这就是于神医,医术甚是了得。”
“草民于靳见过长公主。”于神医此时起身,朝长公主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从容自在。
长公主侧身让了,“于神医不必多礼。”
“爹爹,爹爹。”于悦此时也不要长公主抱了,朝自家爹爹伸出手,“爹爹。”
于神医无奈笑笑,伸手将她接过来,佯怒道:“真是调皮!”
于悦吐吐舌头。
安瑾在一旁悄悄打量着于靳,只见他穿着一件有些发白的蓝布长袍,头戴方巾,面容清瘦,但双眼却十分明亮有神,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十分好闻。
爹爹既然都这么夸赞他,那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只希望他能治好爹娘,让他们给她添一个弟弟才好。
于靳感官敏锐,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衣着华贵,眉目如画,他知道这是长公主的掌珠荣乐郡主。
小姑娘生的好看,但他见了却眉头一皱,出于大夫的本能,问道:“小郡主近来是否睡不安稳?”
安瑾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她看看父母,见他们都是一愣,然后关切地朝自己看来,她便歪头想了想,睡不安稳?也没有啊,她最近睡得挺好的。
“并没有啊,我最近睡得不错呢,经常都是一觉到天明呢。”安瑾说道,难道自己气色不好?
长公主听于神医这样问,有些着急,忙问道:“于神医,小女可是有什么不妥?”
于靳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凝眉说道:“郡主可否让草民把把脉?”
安瑾此时心里也有些没底了,难不成自己真有什么隐疾不成?
不等安瑾回答,长公主就急急说道:“那有劳神医了。”
于靳走到安瑾面前,刚要伸手号脉,却又想起大户人家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包括大夫也是要避讳,一时间有些为难,朝安逸陵看去,安逸陵看出他的顾虑,点头说道:“不用在意那许多,只管诊就是。”
他眉头也是紧紧皱着,心中担忧不已。
于靳号脉很快,不一会儿就拿开了手,对安瑾说道:“郡主并非生病,只是长期心绪不畅,导致心火较旺,如今面上不显,但若是长期下去,于内体无益。”
“心绪不畅?”长公主、安逸陵和安瑾都一口同声。
安瑾最是惊讶,她自己的心绪自己还不清楚?她除了刚重生那会儿心中郁结焦虑,之后的时间都是开开心心的啊,即便想到前世的事情,也不会如刚开始那样焦虑难过了。
怎么会心绪不畅?
“于神医……”安瑾刚想说是不是看错了,可一想大夫最介意人家怀疑自己的医术,一时间不知道改怎么说,便向父母望去。
安逸陵倒是信任于靳医术,他看了安瑾一眼,便朝于靳说道:“还劳烦神医替小女医治。”
于靳见他似乎吓到这一家子了,连这个十多年的好友都叫起了自己神医,便摆摆手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开点药方就好,只不过心病还需心药医,还得看郡主自己了。”
安瑾心里咯噔一下,于靳这番话直接点明了自己是有心事郁结,爹娘不会察觉有异吧?
“神医放心,我定会乖乖喝药的。”安瑾不敢去看父母,只好对着于靳点头保证自己会乖乖喝药调养。
长公主一听于靳说没什么事,心里也是送了口气,但一想到他说女儿是有心病,这心又被提了起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女儿能有什么烦心事啊……
于悦听到安瑾要喝苦苦的药,便笑着安慰道:“姐姐放心,悦悦会熬药,悦悦熬的药不苦的!”
安瑾心不在焉地笑笑,捏捏她的小脸。
***
于靳知道安逸陵请自己来府上的目的,他这十年游历海外,见过不少奇闻异事,医术也博采众长,于治疗这生育之疾上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些年也成功医治过不少夫妻,所以他在仔细检查了安逸陵夫妻两的身体情况后,直接给了肯定答案:“这些年看来你们也费了不少功夫,身体养护很好,这样我就很好治疗了,等着好消息吧。”
安逸陵夫妻自然是高兴万分,安瑾也很兴奋,想到自己不久就会有小弟弟小妹妹,雀跃得不行,只是她最近心虚得很,怕父母追问自己到底有什么烦心事,所以不大敢往爹娘面前凑。
可是,她也不可能躲着他们,这样瞎子都能看出自己有秘密了,所以她该请安还是请安,只是每次去都怕极了爹爹看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依旧温柔,只是安瑾却觉得那一眼凉飕飕的,就像是看清了她的内心一样。
爹爹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安瑾心中惊疑不定,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应该没露出过什么马脚来,这样一想,她给自己打气,就当做没看到安逸陵的目光好了。
时间到了四月,天空中时不时会飘些雨丝,凉丝丝的,十分舒服,安瑾最喜欢在雨后去花园里走走,这天也不例外,她用完午膳,等小雨停了,就提着裙子往花园走去,只带了两个丫鬟。
安瑾提着裙子走着,遇到路上的水坑,便踮起脚尖跳过去,路边的青草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散发着阵阵清香,偶尔有一两只昆虫跳起来,安瑾看着十分有趣。
一路行到了折菊亭,那冬天断了的小飞泉已经重新流动起来,湖里又注满了水,安瑾往亭子看去,却看到了四个人。
三个在亭里,一个在亭子顶上。
亭里的是沈渊晟、沈柔和沈灵,顶上的是沈瑜。
“嘿,阿瑾!”沈瑜好些日子没见到安瑾了,之前不觉得怎么样,现在见到了反倒生出一股想念来,兴奋地朝她挥挥手,然后从顶上一跃而下。
安瑾心中疑惑,他们怎么在这?
她拾阶而上,走到沈瑜身旁,沈瑜不待她发问,就已经唠叨开来,“阿瑾啊,咱们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了,你成天闷在府里做些什么?我前几日刚学会了斗蛐蛐,等哪天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对了,过几日就是灏哥儿的满月酒,你打算送什么东西?我对这些不懂,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
沈瑜这问题一个个抛来,让安瑾怎么回答?好在她也习惯了,当下就当没听到这些话一样,喊了他一声表哥,就朝亭子里走去。
“晟哥哥,你们今日怎么来了?”安瑾问道,既然沈柔沈灵都来了,那想来金氏也来了。
沈渊晟一笑,说道:“我们是随母亲一起来的,昨日母亲收到姑母帖子,说是请我们过府一旭。”
安瑾就更是疑惑了,她怎么没听娘亲说过啊?
沈瑜一屁股坐在安瑾旁边,毫不忌讳地说道:“我刚刚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姑母府里来了个神医,所以姑母叫母亲也过来瞧瞧身子。”
安瑾心中嗤笑,还不小心呢……
等等!给金氏瞧身子?
安瑾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呀”了一声。
她怎么就给忘记了?前世金氏可是又生了个女儿的!算算日子,也就是三四个月后的事情了,母亲这时候请她过来,想必就是要她调养身子,好再怀一个吧!
今年,可真是个丰收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