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先哲诸子,又是浑天说,又是黄道赤道,又是南北二极,又是罗马大汉,又是四象二十八宿,又是天圆地方,又是鸡子鸡卵。
马超这厮,费尽口舌,穷尽心机终于到最后,说到终极话题地球。
在未曾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马超就知道中国古代也有先哲像希腊先哲一般,知道大地是圆球形状的,但是所不同的是,希腊人是拥有完整的理论体系一代代传承,一代代探索实证的。
而中国却是只有质疑和猜想,某些人在某一历史时期的研究水平和技术水平是遥遥领先于世界的,但是这些行为大多带有官方色彩。
比如张衡:张衡不但发明了领先世界的地动仪和浑天仪,而且创立了浑天说,创立了系统的理论学说,但是请不要忘记了张衡的身份。他是在任职太史令期间创立的这些理论学说,发明的这些浑象仪器,在离任之后,张衡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政务方面。
而其继任者和当时的社会上层和知识阶层的仕宦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理论学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而类似这样的学说并未得到系统的传承和发展,所以后人看到的是中国历史中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往往是突然崛起到一个极高的领先世界潮流数百年的高度(指南针造纸印刷火药这四大发明就是明证)然后又是莫名其妙的落后世界几百年的低谷(满清到近代是明证)
马超来到这个世界后也经常思索自己到底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在这个时空需要留下自己什么样的历史印记?仅仅只是功名富贵王图霸业吗?这未免太过肤浅了一些!
从幼时从学法真,到槐里城中拜道家张天师为师,再到雒阳道左遇到墨家传人马钧,与这样的先哲诸子学说继承者们慢慢的讨论学习之后。
马超有了明悟:改变要从思想开始,要想改变世界必须要先认识世界,只要让这诸多先进的思想学说能够系统的传承下去,终有一日这个世界会真正的改变。
“哄”当马超说出‘地球’时,意料之中的明经殿中的太学生们发出了一片巨大的嘈杂声,几乎是所有人都难以置信,所有的人都无法再保持静坐沉思了,所有的人都在发出自己的声音,毕竟这冲击来的太过猛烈了。
“若大地为圆球,我大汉是在圆球顶端?还是在圆球底端?”
“若我大汉在圆球底端,我等岂非是头上脚下,倒立在大地上?荒谬!荒谬之极!”
“如今看来我等都是头上脚下直立于地,那么我大汉是在圆球顶端无疑,如此对面之人岂非在圆球底端?彼等岂非倒立在大地之上?胡闹!胡闹!”
“先不管何方之人在圆球底端,难道他们不会掉下去吗?绝无此理!”
“我大汉西、北俱为高山、大漠、草原,东、南则为江河湖海,呈西北高,东南低之势,此所谓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水向东流,汇入大海。若这地球为圆球则大海之水又流向何处?是否有一日,这地球之水会流尽?或是有一日这大海之水流转一圈又流转回来?”
“若大地为圆球,此圆球为空心乎?实心乎?”
“我常见大山之中有深不见底之隧洞,此等隧洞可否穿行而过直至球体对面?如此说来这地球是为空心?”
“非也!非也!这大地厚不知几万丈,吾乡中少水,每每掘井百尺方得见水,如此看来这地球实为实心!”
“未必!未必!既然掘地百尺可见水,那么这地球该是空心,中心存水才对!”
“不然!不然!吾乡中多产铁石,掘地百尺亦俱是铁石,如此说来,这地球还是实心!中心应是矿石沙土才对!”
“偏颇!偏颇!彼地有铁石,彼地有隧洞,彼地有河流,此本为寻常事,与地圆与否毫无干系!”
不得不说太学果然是大汉的知识精英阶层所在地,纵然马超抛出了一个远超晴天霹雳惊世骇俗的言论,太学生们也没有如天塌了一般失魂落魄。
其实马超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倒是有过一丝丝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异端邪说推上绞刑架的念头,如今看来连这一点点担心都是没必要的,眼前的太学生们正在假定这‘地圆说’是真的话会如何如何。
“君侯说地为圆球当称‘地球’除去方才君侯所言之天文星象学之外,是否还有明证?此等猜测假说之言似乎不足为证!”
这质疑的声音是从马超侧后方传来的,马超回身看时却见有十数人年青人站立一边,这些人衣冠华丽,气质非凡,神态言辞间带着十足的自信和从容,一看便是世家贵族出身的士子。
“拜见君侯,在下河东卫觊表字伯儒”领头之人是个年约二十余岁的青年人,这人相貌儒雅清秀,身材修长,从容间自有风骨,这人一开口先前的嘈杂议论声立时消失了,偌大的明经殿中只有卫觊的声音飘荡开来。
卫觊自报姓名后便要伏地行礼,马超忙上前一把扶住,开玩笑,前面那些士子一看就是庶民出身的太学生,马超敢受礼,这一群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士子马超可不敢托大。
别人意思意思也就算了,马超要真敢当真说不定就结仇了,毕竟这些人的身家就算比不上马超,可要说差,可能也就差个爵位,说不定明天人家出仕了,地位立刻就在马超之上。
要是个心眼小的,牢记今日向小儿辈的马超行大礼之事,将之视为平生大耻,跟马超来个报复,那马超可就闹大笑话了,毕竟无缘无故只为了耍威风就跟人结仇,马超还没那么脑残。
所以说官场真是规行矩步,不论何时都不敢行差踏错,一点都大意不得。
“不敢!见过伯儒先生,小子何德何能敢当河东卫伯儒大礼?”
马超谦逊的说道“早闻河东卫氏兄弟为太学翘楚,伯儒先生既已显身,那么仲道先生定然也在此了!”
“卫宁拜见君侯”说话间卫觊后方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站了出来向马超行礼。
原来这人就是卫宁卫仲道,他身穿一件石青色素软缎鹤氅,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戏童纹金带,头戴高冠,文质彬彬,除了有些病怏怏之外,算的上是个美男子。
“久闻仲道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先生风采过人啊”
“在下平原华歆表字子鱼,拜见君侯!”
卫觊右侧一人眼神清澈,身材结实,穿着天蓝色长袍苍蓝鸟纹腰带头戴文士冠,从容的报出自己的来历。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龙头’华子鱼先生”
对于华歆这种有名的人物马超自然不敢怠慢“听闻先生早年举孝廉,为郎中,不想今日在太学相遇,超之幸也!”
“君侯过奖了,歆去年患病不能任职,是以闲住将养,平日无事便来太学听蔡夫子教授学问,以图精进”华歆见马超居然清楚自己的履历惊讶之余忙向马超解释一番。
马超赞叹道“先生身患病痛尚且不忘勤学上进,超钦佩不已!”
华歆谦逊一句,又道“若不来太学,今日怎能听闻君侯‘地圆说’这一惊世骇俗的学说呢”
“哈哈哈!”
卫觊、卫宁一众后来的人听得华歆此语齐齐大笑。
“诸位好兴致,却不知因何事发笑?”众人笑声刚落门口进来一人,边走边说道。
“学生拜见祭酒大人!”原来是太学祭酒(校长)五经博士蔡邕蔡伯喈到了,马超和先前的百十个太学生以及华歆卫觊这些后来的一齐向蔡邕行礼。
蔡邕身穿一件赭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犀牛纹银色腰带,高冠博带大袖飘飘,当真气质雍容,斯文优雅,仿若神仙中人。
“诸位免礼!”
“先前诸位所论何事?可是谁人又有新作新论了?”
要说蔡邕不愧是太学的忌酒,一看情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由此也可见太学的风气“老夫也想闻知一二”
蔡邕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大家公开讨论刚才的问题了。
大家都说话,百十双眼睛齐唰唰的看向马超。
见此情景马超也不怯场,在坐席上欠欠身抱拳行了一礼,从容的说道“夫子,适才是超初入太学与诸位师兄,探讨了一点学问心得”
“额,看来你已经与殿中诸位相识了,如此倒是省了我一番引荐的功夫”
蔡邕赞赏的点点头道“你既为法大贤的弟子,又能幼年著书立说,学问自然是不差的!但是你毕竟年纪幼小,学问不全,这殿中诸位都是我太学翘楚,是来自我大汉十四部州的绝佳良才,你切记不可依仗身份、学问骄纵,需要谦逊自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