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归之季》 第六章 顾序

    记忆中夏决只去过夏尘家一次。

    夏尘的爸爸，她的舅舅，自第一次见面起，她就知道，他不喜欢她。

    而她的舅母，对她而言，更是一个陌生人。

    所以除却她8岁回国的那一天，她已经15年没有再跨进眼前的这栋房子。

    然而事实上，这里离她和林择居住的地方，只隔着一条马路。

    刚把车停好，夏尘便打开车门跳了出去，紧接着说出的一句话，让欲下车帮他们拿行李的林择僵在了那里。

    他说：“麻烦把后备箱打开，”

    林择解安全带的手蜷缩了半晌，才缓缓地移动，按了车厢开关。

    夏尘拿好行李，和秦影并肩朝自家院子走去，快到门口时，才觉得少了什么。

    回头一看，夏决并未跟来。踌躇了好一会，不得不皱着眉头又返回原处，敲了敲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

    车窗停了许久才被摇下来，而且显然，还是林择操作的。

    夏尘看着夏决不满道：“怎么还不下来？”

    夏决恍若未闻，她微微地抬着头，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院子。虽然近在咫尺，但是自从夏尘走后，她便很少再往这边望。所以说，那棵树，是在她刻意的想要遗忘的第几个年头，不见了的。

    夏尘见她不说话也不下车，不禁有点不耐烦，刚想打开车门拉她，却听到她喊：“夏尘”

    她仍然望着院子，眼里平静无波，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却是让夏尘顿在了那里。

    “夏尘，别再让我看到你。”

    晚上八点，顾序刚打开门便闻到了满室刺鼻的酒味，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房间。

    遍地狼藉，到处都是滚落的酒瓶。

    夏决身上搭了条毯子横睡在沙发上，看的出来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手紧紧的攥着毯子的一角。

    林择手里握着酒杯，坐在地板上，头低垂着，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轮廓。

    凄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一抹孤独落寞的清浅影子。

    销声匿迹的夏尘终于回国，这难道不应该是举杯高歌，尽情畅饮的一天吗，为何是这般情景？

    如此萧索的场景，让顾序不得不重新去回忆，回忆今天跟夏决的通话中他遗漏了什么。

    夏尘三天前曾给他打过电话，只是当时他不在本市，生意上的事情又脱不开身，所以就让夏尘跟夏决联系，让她去接机。

    他算着今天是夏尘到达的日子，上午也跟夏决通了话，下午连对方公司的饭局邀请都拒绝了，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却不曾想是这幅光景。

    其实上午他跟夏决的通话内容也极其简单，不过短短几句话。

    顾序：夏决，接到夏尘了吗？

    夏决：嗯。

    顾序：等我晚上回去，好好庆祝庆祝。

    夏决：嗯。

    简单的两个“嗯”，顾序思索良久，也没能找出什么端倪来。

    将包和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他又返回门边，将灯打开。

    林择还是没有抬头，像被人施了咒语，定身在了那里。

    顾序走到夏决身边，轻轻坐下，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头，一下一下柔柔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她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了去。

    顾序这才站起身，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到了林择的旁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碰了下他的酒杯，啜了口酒，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岁月不留人，不过是弹指之间，他们都已经找不到原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