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
百陌痕抚摸着那件石青祥云长衫,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质地、颜色、样式一模一样。她拿起来进了换衣间,绷带缠上胸部,长衫套上身,出了换衣室,看着试衣镜内的人影,她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慕容野,你来了。”她轻轻的说。门开了,李雪柔和顾琛进来了,看到百陌痕,全愣住了,“慕,容。”李雪柔缓缓走来,轻轻覆上她的脸。
“百小姐,这是我为您找的化妆师,请……”“不必,我来。”李雪柔轻轻的说。
梳头,描眉,化妆,前世的慕容野在镜子里呈现。慕容野颤抖地伸出手,抚摸着镜子里地自己。她突然站起来:“抱歉,我出去一下。”说罢,她直奔洗手间,没有去理任何人。
奔到洗手间,慕容野一脸怨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慕容野,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让拂尘见到你!”吼罢打开水龙头,拼命洗脸,拼命往脸上泼水。“啊~”她突然发狠的一拳捶向镜子,支离破碎的镜面,好若支离破碎的她。
李雪柔呆呆的看着慕容野离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转身,拿上一件白长衫裙进了试衣间。顾琛看着李雪柔地背影,有些伤神,也随即摇了摇头,拿起一件雪白长衫进了试衣间。
慕容野冷静下来,回到了化妆间,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拂尘,你回来了。”孟拂尘从椅子上站起身,浅浅一笑,“嗯,我回来了。”
天元五年,平城街上。
第一次来平城的孟拂尘带着好奇与谨慎走在平城的大街上,她与表哥方莫是来暂住在她父亲的世友慕容将军家的,最近羌族总是侵犯边关,她的家乡并不安全,于是父亲便让她来平城投靠慕容将军。
“臭穷酸,敢跟你沈爷抢,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孟拂尘旁边传来一嚣张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一锦衣华服的男子正指使着一群家奴打骂一个文弱书生。
孟拂尘眉头一皱,刚要上前,却被同行的表哥方莫拦住。“拂尘,”方莫温柔的说,“我们初来乍到,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我们是来投奔的,还是不要管了吧。”孟拂尘还想说什么,便听那边“哎呀!”一声,孟拂尘回头看去。只见那男子捂着额头大声嚷嚷,“谁!谁敢打我!”“赖三。”不远处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这赖三听了一哆嗦。孟拂尘顺声望去,只见一年轻公子,身着石青祥云长衫,生得相貌堂堂,却又带着一丝不驯,右手携一雕花银酒壶,酒壶正中央刻一个大字:野。
那公子跨着醉步前来,赖三早没了刚才那嚣张的模样,他嘿嘿两声道:“慕,慕爷,您,您,您怎么来了。”慕容野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被打得半死的书生挣扎着爬起来,抱住慕容野的腿便哭诉道:“慕爷,求您给做主,您可要主持公道啊!本来是我先将这女子买下,可这赖三蛮不讲理,硬从那女子手上将银子夺去扔给我,要强买这女子。”慕容野听完依旧未说话。
“这位婆婆,这慕爷是何人?他……”孟拂尘看了一会,便转向他自己身边的老婆婆问道,老婆婆看了看她,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位慕爷啊,名叫慕容野,是慕容将军家的三公子,你可别看慕爷一副醉汉模样,武功可是一流的。而且慕爷这人虽有些桀骜不驯,但为人可是这个,”说着,大娘竖了竖大拇指,“所以赖三才不敢吞了那锭银子。”“有人姓赖?”方莫插了一句。“嗨!那赖三原名沈三,因整天在街上横行霸道,慕容公子便给他起了这么个混名。”“谢谢婆婆。”孟拂尘微笑道谢,老婆婆点点头,转头继续看。
“赖三,刚才那口打到你额头上的酒,可是百年雕花啊。”慕容野斜眼看着沈三,沈三愣了愣,眼珠转了两圈,笑道,“明白,小的明白,慕爷,慕爷,只要这小女子归了我,别说一口,就是十壶,我都赔给您。”慕容野听完,颔首道:“这女的归你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家都不明白,这慕容野今日怎么这么糊涂,就为了十壶酒。
但赖三不管那些人怎么说,他只知道这女子归他了,于是冲着慕容野连鞠三躬,大手一挥道:“来啊,把这小娘子给老……给我带回去!”在那个“老”出口后受到慕容野杀人眼神后,赖三把“子”吞回了肚子。
“慕爷!慕爷!小生一家三代单传,且家境贫寒,慕容公子,我娘已经六十多岁,还等着抱孙子呢!慕爷!求你!”那书生已激动地语无伦次,抱着慕容野的腿苦苦哀求,慕容野依旧没有理他,反而冲那女子一笑:“姑娘,我帮你葬了爹,可好?”那姑娘听此言缓缓抬头,倒是有几分姿色,“那,那小女子只能跟您了。”低头一笑,不胜娇羞。赖三大惊,死死盯着慕容野,生怕她的头轻轻一点。慕容野不屑一笑:“你以为,你配得上我慕容野?”
孟拂尘此时已经被慕容野气到了:“这什么人啊!这就是个无赖!”刚想冲上前,胳膊便被方莫拉住了:“拂尘!冷静些。”
“这儿风水不错,就让你爹葬在这儿吧!”在众人吃惊的神情中,慕容野左脚一个垫步跳起来,右脚下劈,带着风声。任谁都不会怀疑,这一脚下去,那具尸体绝对陷入地下。
出人意料的是,那具尸体竟像滑动一般,躲过了慕容野的攻击,随后凉席落下,一位老人就这么站了起来。而那位女子也给了旁边侍从一掌后站在老人身旁。
老人一拱手道:“这位公子,老朽不知何处惹到公子,让公子如此震怒以至于断了我父女二人的活计。”慕容不屑一笑,“你既然敢来我慕容野的地盘,就该知道我的规矩:在我慕容野的地盘上,不许有人偷、抢、赖、骗!懂了吗?鬼魇?”
众人大惊失色,“原来他就是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魇!”“竟然是他!”“怪不得能躲过慕爷凌厉的那一脚!”而老人的脸色大变,“小兄弟,你师承何处?如何知道老夫??”慕容野不屑一笑,“凭你?还不配知道我师傅的名字。”老人的眼眯了一下,突然抓住身旁的女子,身形一纵便想逃离,慕容野脚尖一点,追上老人一拳打了过去。
老人被打落在地,女子也一齐飞了出去。“鬼魇,二十年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飞贼,来无影去无踪。只可惜,现在老了,飞不动了吧!”慕容野面带冷笑,高傲地说。老人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怒气冲冲瞪着慕容野却没有说话。“爹!”女子看见老人嘴角那丝鲜血,惊叫一声冲了过来。将老人嘴角上的鲜血抹干净后,女子转头便给慕容野跪下了:“公子,奴家愿给您为奴为婢,只求您放过家父!”说罢,便开始叩头,慕容野冷笑一声,上前走了两步,一撩下摆蹲下,用食指挑起那女子的下巴,女子抬起头,已是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慕容野邪邪一笑,用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们来玩个游戏,你们赢了,我让你们活着离开,但身上只能留下两钱银子,其余的交出来。你们若输了,谁也别想竖着出这座城。这城风水还行,你们葬在这儿,不亏。”女子的脸变得煞白,老人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孟拂尘真是越看越气:“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那对父女不过是骗两个钱嘛!让他们把钱交出来就好啦!为什么要把别人往死路上逼!”旁边的老大娘听完这话可就不高兴了:“姑娘,这话可不对,你看那柳书生,家底不算厚,家中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娘,对他们来说,一分钱就是一分命啊!若被那对骗子骗去,他的老娘不得上吊啊!”拂尘无言。
慕容野看了眼两人的脸色,冷冷一笑,“游戏规则:老头,去城南酒肆给我打一壶上好的花雕,一刻钟之间回来。”一刻钟,女子有些担忧地看着老人,老人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慕容野看到这儿,不由冷冷一笑。
老人接过慕容野的雕花银酒壶,脚尖一点,几次呼吸便没了踪影,众人都有些担心其去而不返,反观慕容野,他最喜爱的雕花银酒壶在别人手里,他竟还能席地坐下,闭目养身,众人也便放下心来,不再担心。
“慕爷,一刻钟了。”有人提醒道,“那鬼魇怕是回不来了,也许是跑了。”慕容野缓缓睁开眼看着天边一处地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跑了?”孟拂尘皱眉,“竟将女儿丢在此地自己跑了?这种人不配为人父!”方莫摇摇头,“拂尘,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将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姑父让你出来,怕是也想让你看清这个世界吧。”孟拂尘眼帘垂下,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
再看慕容野这边,那女子一听,“一刻钟了。”便呜呜地哭起来:“爹啊,你为何这样狠心,将女儿丢下不管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众人见了,心中都有些不忍。
“慕爷,放了他吧!”有人开口求情,“是啊,慕爷多可怜,放了她吧。”“慕爷,这女孩儿怪可怜的。”众人议论纷纷,“全给我闭嘴!”慕容野怒了:“我慕容野怎么做,要你们来指挥!”
众人立马噤声,小心翼翼地看着震怒的慕容野。
“赖三,过来。”慕容野冲沈三勾勾手。“慕,慕爷,您找我。”沈三赔笑凑了上来,“带绳子了没?”“绳绳绳子?”沈三,一脸不解,“慕爷,要绳子干嘛?”慕容野眼一瞪,“这么多废话!没带就把腰带解下来!”“带带带带了!”沈三慌忙从一个手下的手里夺了一条绳子,双手递了过来。
慕容野拿过绳子把那女子绑了起来:“老实点!你那招对别人有用,没对我可没用!”“公子……”女子还想说什么,被慕容野怒喝一声打断:“闭嘴!”
“她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待她。”冷不丁,人群中传一句女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月白散花长衫裙,头带白兰花簪,绾着流云髻的女子,正是孟拂尘。
慕容野看了一眼孟拂尘,冷冷一笑:“你刚到平城吧?告诉你,少管闲事,在平城,还没人敢对我慕容野说半个不字!”说罢他还要绑。孟拂尘身形一闪,来到慕容野身边,抻手便向绳子抓去,慕容野反手一挡,一掌拍出去,孟拂尘往后一闪,却依旧被掌风推了出去,后退了四五步。方莫见状,两忙出来打圆场。
“这位兄台,小妹自小便爱仗义持直言,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看人家这话说的,看起来像是在认错,实际上是在暗指慕容野仗势欺人,慕容野冷冷笑一声:“可怜?仗义持言?为她?千面女?”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千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