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季允砚其实在内心深处早就笑翻了,刚开学的第一天,她关注的不是这课该怎么上,而是追问期末的试卷是谁出的,想来,接下来她是不是要贿赂出卷子的老师呢?
季允砚又是一声“嗯”,挑了挑眉头,就看这个孩子怎么回答。
出乎意料呀!
“果然,极品,你应该知道的,出卷这么不讨好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呢?你应该把它交给被人去完成。”孩子愤愤不平地劝说着,“极品,你要做的事是让出卷子的老师把卷子给你过目,然后,嘻嘻,然后你再关心关心我们才对的。”孩子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因为大家见着季允砚与她说话,就乖觉地停下自己嘴里的话,听着他俩在讨论些什么,当他们听见孩子这番话时,已有很多人忍不住笑喷了,而更甚的是,她身边坐着的同学都用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眼神瞅着孩子,同时向她竖起了两枚大拇指。
季允砚也是有点绞着肠子,但又不好意思跟大家哄堂大笑,只得忍着笑,问道:“为什么?如果是我出卷子,岂不是大家知道的底儿更明白些?”
然后,季允砚很无辜地收到孩子的白眼球,“极品,你真傻,出卷子的人最终会被成绩不及格的人诅咒的,我看你长得这么极品才跟你说的,原来你是不懂得这种‘潜规则’呀?不知者无罪,你可别出卷子,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还真不忍心有人诅咒你。”
季允砚被刺激到了,原来自己受到孩子特别的关怀不是因为自己的教学,而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这世界,季允砚扶了扶额,看来代沟不是简单的三年一代沟了。
“铃铃铃……”上课铃打响了,季允砚抽出花名册,心想,这铃声可真及时,要不自己准得被这孩子笑死不可,不过,这个孩子实在是太逗了。
“同学们,从这今天开始,我将代你们之前的老师来给你们上《外国文学史》这门课。我姓季,你们可以叫我季老师。我的办公室在院楼309,平时一般不在办公室,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邮件的方式与我联系,或者集中问题,交给学委,让他交给我也可以。等一下下课,请各班班长与学委过来一下,把各自的联系方式写下来。”翻开了花名册,“现在,我先认识一下各位同学,请点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答应一声。”
因为这门课是中文系的必修课,所以,中文系三个班级的同学都必须到场,一百来号人物,从一班开始,季允砚扫了一下名字,眼睛顿在了一个叫梧蠡的名字上,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谢逸凡。”
“到。”
“成燕晴。”
“到。”
“卢晓月。”
“到。”
……
季允砚每每点到名字,都会抬起头,看一眼应声的同学,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这是那个孩子后来回忆的时候跟季允砚透露的。
“梧蠡。”
“梧蠡。”再重复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声。
“这位同学是不是没有到场?请同个宿舍的同学转告一下,下节课记得来上课。”季允砚心里大笑不止,只不过还是十分克制地将自己嘴角那一抹弧度硬生生地拉扯下来,唉,撑得老脸都快僵硬了。
不过,季允砚的话刚落,就听见全班同学大笑起来,只除了那个孩子,她正一脸郁卒地看着自己,可是那两只眼睛又像是蚊圈眼一样转啊转,转个不停。
季允砚看着那副萌到翻的表情,差点就要上去抱住她,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岂可做这等流氓之事,只好假装疑惑地看着那个孩子,她猛地站了起来,说:“极品,我要改名字。”真是胆大包天,这才第一天见面呢,就这么嚣张地跟任课老师拍板。这位同学,你期末的成绩是不是不要了?
旁边的同学这时也帮着季允砚解疑,“老师,梧蠡不喜欢这个名字,大家都管她叫吴用,《水浒传》里的智多星。”然后又是一阵狂笑,似乎一讲到梧蠡,人们就会有笑不完的时候,乖乖。当然,这笑声里是开心,还是嘲讽,这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话,季允砚是怎么也忍不了,扶稳了眼镜,笑了出来,“梧蠡,这名字很好,至少人们见到你这名字时,可以确定你是一个读书人,怎么要改名字了?”季允砚的话刚刚落下,又听见班上的同学哄笑不已,而那个孩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十分气恼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嫌弃我没文化,上次老哥还说我名不副实,你这会子又来笑话我,我非要改了这名字不可。”
别介呀,孩子,如果你要真心没文化,哪怕你就改了名字叫“文化”,你还是一样遭人嫌弃的呀!可惜,梧蠡这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奥秘。
原来是这样子,季允砚收敛了笑容,很是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对那孩子的说法的认可,“那你想改什么名字?我看你们古文上有句话说‘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句话你给大家翻译一下。”
季允砚笑看着梧蠡,梧蠡十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慢腾腾地伸了神脑袋,“凤凰和鸣,歌声飘飞山岗;梧桐生长,身披灿烂朝阳。”“这话听着不错,好像是在夸你的,你现在还改不改名字?”“嗯,改,现在不改了。”梧蠡心里暗骂季允砚,这时候还硬着改名字?傻呀!我才不要被他叫起来回答问题呢!于是,又蔫蔫地趴回课桌上了。
一个名字又一个名字从极品老师的嘴里出来,梧蠡全然当他在念经,浑浑噩噩地就睡着了,呃,不能怪她,实在时差倒不过来,今天早上刚刚回到中国,瑞士与中国时差六七个小时,梧蠡晃了晃有些糊涂的脑袋,看着看着,极品老师的脸越来越模糊了,然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