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 。。 首发燕灼华调·戏十七,正在得趣之时,就听外面玉蝶扬声通报。;
“长公主殿下,三郎求见。”
这三郎,指的自然是宋家三郎宋元澈了。
燕灼华皱起眉头,脖颈一动,离开了十七的唇瓣,冷淡道:“他来作甚?”
十七仍是安静,只感觉甜腻的绿豆粥糊在嗓子眼里,痒得想要咳嗽。
“三郎说,也没有旁的要紧事儿,只是来看看殿下可好——脚上的伤痊愈了没。”玉蝶停了一息,将宋元澈的话一一转述,她想起宋元澈说这话时的翩翩风采,脸儿微微红了。
燕灼华哼了一声,按宋元澈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这番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只是看看她的伤如何了?
她面上冷笑着,却已经坐到软榻旁,将绣鞋穿了起来。
“让他进来。”燕灼华冷笑着,她倒要看看宋元澈这番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
十七仍坐在软榻上,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他虽然看不到燕灼华的表情,却能听出她语调中的燥意。
似乎每当遇上与这位宋家三郎有关的事情,殿下的话音里总是多了一分燥意。
十七默然想着,大约这人很不讨殿下喜欢吧——只是,既然不喜欢,殿下为什么还有见他呢?
珠帘迤逦而开,玉蝶在前,引着宋元澈慢步入内。
燕灼华立在软榻旁,冷眼看着宋元澈走进来。
宋元澈穿了一袭宝蓝色的丝质长袍,才沐浴刮面过,看上去清洁干净,走动间姿态自如,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从容的气度;与前些时日,他被燕灼华洞穿大腿,威胁羞辱之时,模样是大不相同了。
“继之见过长公主殿下。”宋元澈走到燕灼华身前三步处,躬身行礼。
燕灼华打量他两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在他的目光下沿着软榻边走了一遍,慢慢道:“如你所见,本殿足伤已经好了。”
“殿下洪福齐天。”宋元澈微笑道,“如此继之也就安心了。”
燕灼华挑了挑眉毛,侧头看着他,目光冰冷下来,“人你已经见了——还有旁的事?”
宋元澈这次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燕灼华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经过之前两番遭遇,他已经了解到这位长公主是来真的。
因此面对燕灼华毫不客气的言语,宋元澈非但没有愠怒,反倒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坦然与自信。
他看了一眼安坐榻上的十七,又看了一眼就在跟前的燕灼华。
两人的唇瓣都嫣红微肿。
宋元澈十三岁时就有了教人事的丫鬟,见状自然明白在自己来之前,这一主一仆在做什么。他心中鄙夷,也许还有说不清的怒火;面上却是丝毫微露。都是他预想到的情况,宋元澈这次应对起来就从容多了。
“继之还想向殿下汇报一点事情,是有关之前行刺殿下的那帮贼人的。”宋元澈压低了声音,充满暗示性地瞟了十七一眼,这是要她屏退身边闲杂人等之意。
燕灼华却是冷眼看着宋元澈作态,顺势在十七旁边坐了下来——她足伤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久站还是会酸痛乏力。她索性靠在十七肩上,轻轻一笑,斜眼看着面色发僵的宋元澈,挑衅似得冲他点一点下巴,道:“你说。”
宋元澈垂下眼帘,只作看不到——任他多么能忍,眼睁睁瞧着那个奴隶顶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做了这长公主殿下的男·宠,还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从那帮贼人留下的痕迹往回追,他们在巴州章怀寺时就留意殿下了;他们的同伙本来要在渡口与之汇合,在水上凿船劫人,却搞错了船只,上了云熙郡主的船——这才没能得手……”
燕灼华耷拉着眼皮,不怎么上心地听着,至此轻轻一句,“人抓到了吗?”将宋元澈的长篇大论打断。
宋元澈一噎,浅笑道:“还在追踪中,假以时日……”
燕灼华却是眼皮一翻,冷淡道:“这些就不劳你来告知本殿了。本殿手下的羽林军是干什么吃的?”
“是,殿下手下的人,自然比宋家的家丁亲卫得力些——只不过在南安,还是我的人更熟悉情况些……”宋元澈也不恼,温言款款,还带了点苦口婆心的意味,仿佛真心为了燕灼华好。
燕灼华面无表情地听着,研读着他微笑的样子,心底猜测他此为何来。
她不说话,宋元澈想要不告退,就只能不停地说下去——有事可汇报,才好赖着不走。
话说得多了,总会有破绽——不管是多么机智聪明的人。
“那伙贼人武艺的确不低,我手下的人有两次跟上又被打伤甩脱……”
燕灼华仍是一言不发,只听着,心里冷笑,含了点想看宋元澈怎么把这场戏演完的坏心思。那伙贼人不正是宋元澈派出去的?他这会儿倒上心起来,贼喊捉贼,真是半点不错。她想到此处,眼珠一动,难道宋元澈是怕她怀疑,所以跑来表起忠心?
“方才我也说了,宋家的家丁怎么都比不上殿下的羽林军。若是能有修大人手下武艺高强之辈同行,说不定下一次便能将那些贼人擒获了。”宋元澈凝目看着燕灼华,一副坦然的样子,顿了顿又道:“若是修大人不方便——继之依稀记得,殿下身边有位贴身婢女,功夫也很高明的……”
燕灼华微笑起来。
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她知道宋元澈说的乃是朱玛尔,当初她曾经派朱玛尔监视宋元澈的人去请黑黑戈及来给十七治眼睛。如今宋元澈拐弯抹角提起想借用朱玛尔,实则是想探问朱玛尔的去向吧。
燕灼华眯起眼睛,她派朱玛尔出去公干已有十余日。这么久没看到朱玛尔,却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一定让宋元澈很不安又焦躁吧?这更是确定了她的想法,宋元澈对她身边的情况一直特别留意着,连她的贴身婢女都不放过。
想来上一世,也是这样吧。只是那时候她想得愚蠢,还以为是情爱;如今看透了,坚信他背后别有目的。
“真不巧,朱玛尔去给本殿处理私事了。”燕灼华淡声道,心里满怀着要让宋元澈起疑心难受的恶意,脸上却是浑然没在意的模样。
“哦……”宋元澈应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沉吟,他微笑道:“那只怕要麻烦修大人了。”
燕灼华歪过头去,看着十七的耳朵,他的耳垂在阳光下仿佛透着亮。她淡淡道:“你自去同他说便是,本殿是不耐烦管这些杂事的。”她说的话也很正常,完全是她从前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口吻。
宋元澈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静了一瞬,便告辞要退下。
燕灼华余光中见他退到了门边,猛不丁开口道:“宋家三郎,本殿好像没见过你的母亲。”
宋元澈脚下一顿,半响转过身来,冷静道:“家母信佛,现已在家做了居士。”
“难怪。”燕灼华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当初宋家来迎我,你祖父祖母,连同长房的老爷子、你伯父伯母都一同来了。”虽然她只跟宋老爷子说了几句话,旁人只能远远看她一眼。
宋元澈咬牙听着,心里闪过许多想法。
“只不见你母亲。”燕灼华淡淡道,抬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遥遥一撞,都知道对方心里藏了许多阴谋。
“原来是做了居士。”燕灼华轻轻一笑,她转过头去,不再看宋元澈,又盯着十七的耳垂出神,仿佛已经忘了门口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宋元澈快步走出正院,想起燕灼华最后那淡淡两句话,心头极为不安,却又说不清原因。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便信佛做了居士,常年茹素;后来父亲到大都做了丞相,母亲却留在南安,侍奉祖父祖母。
这本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么多年来,宋元澈也很习惯、接受这些。深宅妇人,没有旁的消遣,信佛信道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甚至在贵妇人中还是颇为正常的事情,不信的反而成了异类。
宋元澈烦躁地骂了一声,他本不是会说脏话的人,不管手段如何,言谈上总还是一个清贵世家子弟该有的样子。只是这会儿实在心烦,他竟也破了功。
有燕灼华在他大腿上扎的那一刀在先,这会儿燕灼华刻意提起宋母是居士一事,要宋元澈不警惕担忧都难。
燕灼华此刻却心情很好,她趴在十七肩头,笑吟吟地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感到身·下的人整个僵了一下。
她看着窗外,正是日光大盛的晌午。
“等热气退了,咱们去见见宋夫人。”燕灼华轻轻道,仍是笑吟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