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翌八岁以后就一直生活在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的登葆山上,十年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场面,他有些瞠目结舌的不知所措。
“恭迎大皇子回宫!”
男子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女子盈盈俯身,双手交叠放在腰右侧,异口同声道,华丽的大殿上回荡着洪亮的声音,可夏君翌却有些惊慌的后撤一步,没有出声。
巫罗暗暗抵住夏君翌的身子,不让他再往后走。
“各位起身吧,都是熟人,小……君翌只是有些没习惯而已。”
巫罗无形之中,帮夏君翌化解了尴尬,众人听到巫罗的话,有些迟疑却还是缓缓起身。
”是,大祭司。”
众人接着转向北面,俯首对着巫咸的君主——夏钲。
夏君翌的目光追随着大家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此刻忘记了周遭自己并不熟悉环境,眼圈渐红,声音有些钝钝的嘶哑。
“我回来了,父王。”
夏钲看着十年未见几次的,这个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是十分激动,亲自走下玉阶,展开双臂,父子俩紧紧拥在一起。
这个安静却莫名温暖的时刻,莫说是大殿之上的众人,就连不妄动情绪的巫真也站在巫罗身后,淡淡一笑。
宏伟的正殿,不同于地宫的奢侈,有种更威严的气场笼罩,因处穷山之巅,所以整个大殿每天被充分的阳光覆盖,金色闪耀反射着金色,自是异常炫丽。很难想象,巫咸——这个九州上并不算大的国家,会有如此建筑。
眼下巫咸国的最高统治者夏钲,正在为夏君翌的暂归大展龙颜,夏钲不断的带着赞赏和骄傲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已经长大,身材修长挺拔的夏君翌。
今天巫真赠与夏君翌的紫金色礼袍,更是衬托出夏君翌的英俊,小麦色的皮肤下,不难看出有隐隐沉稳的气质,彰显流露。
“两位大祭司,真是感谢你们在十年中对于我儿的教导。”
夏钲正色的对着巫真和巫罗表示真切的谢意。
正殿之上,经过刚才短暂的严肃,现在人们已经热闹起来,纷纷调整情绪,开始了巫咸国内的一场宴会。
“呃呀,您千万别这么说王上,小家……君翌自己也是付出蛮多的。”巫罗笑眯眯的晃着酒杯。
他随意倚在高腿的圆桌旁边,姿态慵懒却有着说不出的高雅,明明是婉谢夏钲的答谢,却好像又接受的理所当然,巫罗身边已经引得了不少在席的女子纷纷侧目。
“您这么说,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夏钲身为一国之君,却对本国的祭司这么的彬彬有礼,让同在身侧的夏君翌大为不解:
“父王,你干嘛对巫罗师父这么尊敬啊,他还……”
话还没完,就被巫罗赏了一个爆栗“你懂什么,你父王这叫客气,哪象你这么傻瓜似的。”巫罗眼角上挑,佯装嫌弃。
“喂喂,巫罗师父,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好吧,这么多人呢…”
夏君翌捂着吃痛的脑门,偷偷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
果不其然发现有关注这边的人,不由掩着嘴笑,自己涨了个红脸,夏钲看着自己的爱子可以和巫罗闹的这么和谐自然,更是喜不自胜。
就在夏钲和巫罗夏君翌聊的融洽时,一道低沉隐隐有些沙哑的声音,不请自来的响起:
“这不是巫罗教出,号称双修的皇子么,今日有幸再次得见啊。”
夏君翌身体不由一震,好强的辰力压迫,心脏甚至都在微微发紧。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位同巫罗一袭一样黑衣的老人,鹰钩鼻子加上浑浊凹陷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桀骜阴暗,干枯如树皮般粗糙的手指在略显宽大的黑色衣袍下若隐若现。
要是自己晚上遇见这老头,还不得吓死,夏君翌扫视了一番这个怪异的老人。
“巫礼老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巫罗见到巫礼的第一眼,便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夏君翌避在身后,夏君翌瞬间感到刚才的压迫骤然消失,不由的轻轻松了一口气。
巫咸之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这九位大祭司,有人说他们是西王母特意从蓬莱山调下,维护巫咸国的神人,有人说他们也许是抱有什么阴谋。
总之因为他们的存在,巫咸之国在近百年来,并没有遭受什么特别大的战乱和灾难。
这九个人,除了已经知道辰力属性分别为乾空、坤噬的巫真、巫罗以及身为武者的巫即,还有属坎水的巫姑,属离火的巫锥。
属艮土也就是之前夏钲的老师的巫抵,还有属兑泽的巫彭,属震雷的巫谢和这个佝偻着背,看似阴狠的老头,属巽风的巫礼。
这九位祭司,在巫咸国没有什么重大事件或者特殊情况时,往往并没有什么交集,各自执行各自的事情,要说交情好的,差不多也只有巫真和巫罗这两人了。
其他人也是进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只有这个巫礼老头,不知因为什么,总是看巫罗不顺眼,教个徒弟也要比上一比。
“呵,也并没什么要紧事,你十年前收了夏君翌做你的弟子,谁人不知乾空,坤噬这两种辰力神秘奥妙,掌握者少之甚少,都在私底下传言这次巫咸的下一任国王,定非比寻常,巫礼我却依旧不服,难道其他六属性的辰力就趋于平常了么?”
巫礼稍稍抬起脑袋,直视巫罗的眼睛,两人在空中不知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夏君翌虽然不看不出,却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隐隐发冷。
“哦,看来巫礼你是想要颠覆众人皆知的事情了?”
巫罗嘴角扬起,明明笑意,却不知为何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你要怎么证明呢?”巫罗随意的发问道。
“我巫礼虽没什么能耐,但教教徒弟并不一定比你巫罗差,这是我4年前收的孩子。”语气一顿,巫礼朝右边横跨一步。
“江澈,过来。”
夏君翌觉得身边的气氛莫名开始拔剑怒张起来,这时随着巫礼的闪开,在他身后走出了一个少年,夏君翌只觉得眼前刷的被红色布满。
那个少年身着一身艳红炫丽的华服,红白相间犹如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妖艳的点缀在衣袍上,他还有着夏君翌从未见过的暗红色长发,随意的搭在肩膀上,与红衣交织,逐渐淡了边沿。
夏君翌的视线上移,凝视着名为江澈的少年的面孔,不禁微微屏息,江澈全身上下能找到的形容词只有精致这二字可以描绘了,他没有夏君翌高俊英气却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五官线条柔美中带着刚毅,就像一件精美的陶瓷作品般细腻。
与此同时,巫罗也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江澈并没有故作姿态却好像与生俱来带着一丝说不不清的味道,也许和巫罗的气质相近,这个少年,不得不让阅人无数的巫罗另眼相看。
“巫罗大祭司您好,我是巫礼老师的学生,江澈。”
清澈的嗓音富有磁性,江澈的出现已然成为瞩目的焦点,江澈微微弯腰,彬彬有礼的向巫罗问好,巫罗看着这个容貌气质几乎不输于自己的少年,越发好感。
巫罗轻轻点头算是还礼,江澈向巫罗打过招呼之后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夏君翌,夏君翌一愣,有些不自然挠挠头。
“呃,你好,我是夏君翌。”
巫罗在一旁有些无语,难道自己和巫真教的弟子,还没巫礼那个老头好么,他暗暗无奈的心想:谁才像大皇子啊……
江澈嘴角一扬,大方的伸出右手“以前就知道巫罗巫真大祭司收了乾坤双修的王储做弟子呢。”
夏君翌握住了江澈的手,略有些冰凉的指尖碰撞在一起。
“其实咱俩算是表亲,你母亲可是我表姑呢。”
母亲?夏君翌听到这个字眼心中莫名一紧,在他的脑海里母亲的印象不过存在于幼年时的片段记忆里,有时候夏君翌甚至觉得自己是没有母亲的。
夏君翌的母亲,也就是巫咸之国的王后,是个酷爱游历山川的人,她最大的爱好就是走遍九州大陆,所以在刚生下夏君翌后不久,她便兴致冲冲的再踏上“征程”,好像夏君翌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似,。而自己的父王再没有提及她。
在夏君翌前往登葆山的这十年中,他也一次都没见过自己的母后,所以夏君翌不知自己心中听到江澈口中自己的母亲时,情绪究竟是悲伤还是愤怒,他现在只想宣泄下这种抑郁的情感。
夏君翌没有意识的手上瞬间加力,好歹是如月辰者的力量骤然让江澈好看的眉眼皱了一下,“有意思。”
江澈在下一秒迅速的从镂空的掌心中旋出抵挡夏君翌施压的巽风辰力,同时白皙的手指在可以活动的范围内点在夏君翌手掌侧边的皮肤上,尖锐的灼烧感让夏君翌霎那间回神,只觉与江澈交握的掌心莫名绞着疼痛,就连经脉也在低鸣。
“这是,另一种巽风辰力的表现形式么?”
夏君翌脑海中飞转着之前自己打散过的巽风辰力形态,不禁明白辰力的奥妙多变。
夏君翌思考间也没停下手里的事,警觉的神经几乎是本能的做出回应,手臂源源不断流转到手掌的辰力闪着透明的灵光包裹住江澈的右手。
江澈感到一阵比之前更强的挤压,连骨头都要碎了,但面子上他还是不改脸色,“哪能让你如意。”手势不知怎么一收,竟然巧妙的从夏君翌施加的猛烈力道中撤出,轻松地放下手。
“他是怎么从我的力量下移出的?”
夏君翌藏着心中的疑惑也慢慢放开与之交握的右手。
两个人的小动作只在几秒钟完成,快到在旁人眼中那只是友好的表示,但却没有逃过巫罗巫礼两位祭司的眼睛。
“老头,我们君翌不差吧。”
巫罗看着巫礼阴晴不定的表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