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时她是全身包得严严实实才出去,而且,那时候天色偏晚,她又尽挑鲜无人烟的地方行事,也不可能被跟踪而不知道。就让她赌一把,她不相信祖母已经确定了她就是那个凶手
看着凌若霜,老夫人不禁冷笑,“哼,霜儿,祖母奉劝你一句,别试图在祖母面前耍心机,你斗不过祖母的”
凌若霜神色一紧,又跪了下去,“祖母明鉴,霜儿所说,句句属实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既然如此,我便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老夫人冷哼道,她动作一顿,便将邱妈妈叫了出来,“让她好好清醒清醒,如果没有我在背后帮她善后,指不定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便是老爷或者老太爷了”
邱妈妈随后便走向了凌若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丢到了凌若霜脚下。凌若霜捡起那东西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老夫人,“祖母,这、这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凌若霜手上,赫然显现的是一个绣鞋珠花,那朵珠花,平淡无奇,但却胜在精致小巧,并在花托处用绣针绣了小小的四个字:“白露为霜”。以霜为名,而且绣工了得,除了凌若霜和六姨娘染墨,凌府再没有第三人。
“五丫头,祖母教你一件事,凡事如果你做了之后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话,那就干脆不要做。知道这朵珠花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老夫人语气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凌若霜。
凌若霜愣愣地摇了摇头,她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一样,神情显得无助又颓废。
“就在井口边的草地里啊,你仔细瞧瞧,那珠花上面还有柳如梦极力挣扎之后留下的血迹呢,正好和她尸检时手上的伤口是吻合的”老夫人摇了摇头,便解开了谜底。
“那祖母,您当时为何”为何不告知于我明明当时她已经是和大姐联手了的呀。这种情况下,祖母知道的话,难道不应该来和她说一声的吗凌若霜猛地抬头看了凌若曦一眼,这事,大姐也知道吗
凌若曦对视着凌若霜的眼睛,她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便回答道:“这事我也是今天听了祖母说之后才知道的”谁能想象到老夫人背后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当然,她也由此对老夫人的戒心更深了一层。凡事还是不能尽信她人的好。
“曦儿此前确实不知道,”老夫人冷眼睨了凌若霜一眼,继续说道,“这府中的事情,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我手里毕竟拿着牡丹令,府中的事情,我肯定比你们更早地知道情况了”
老夫人这话一出,就等于在间接跟凌若曦和凌若霜表明,丞相府自有足够强大的情报系统,足以比任何人都提前知道某件事的来龙去脉。
“所以,霜儿,现在你还有话说吗”老夫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凌若霜。
凌若霜颓然,不由得苦笑道,“既然一切尽在祖母掌握之中,那霜儿又能有什么话说呢”
染墨在凌若霜离开之后,便开始梳妆打扮,穿戴整齐之后便静静地坐在桌子上,等待着该来找她的人。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只见三姨娘秋菊拿着一个绣筐,站在门边,往屋里喊道:“染墨姐姐可在”
染墨心中苦笑,暗道,终于还是来了。她静静地抓紧了手中的小剪刀,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在,秋菊进来吧。”
只见秋菊穿着一袭橘黄色的衣裙走了进来,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带给了她几分沉淀的静美。
“染墨姐姐,我闲来无事,就跑来你这坐一坐,不会给你添麻烦吧”秋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本来也很少做这样的事的,若不是三小姐让她一定帮这个忙,她恐怕现在连笑容都是僵硬的呢。
染墨提起茶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水,淡笑着回答,“说哪里的话你来,我这肯定是蓬荜生辉,哪里会麻烦呢”
秋菊淡淡笑了一笑,有些心不在焉,“姐姐,你知道老爷的情况吗自从他莫名晕倒之后,经过太医长时间的诊断、治疗,今天早上见到他,他的精神竟是好了许多呢,只是,唉”
染墨听到凌世杰的消息,不由得坐直身子,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老爷的情况如果好些的话,或许霜儿那边还有可能在老夫人的雷霆之下求得一线生机。
她见秋菊说到一半就不再说的时候,不禁着急地催促着她,“只是什么你这秋菊,说话老喜欢这样拖拖拉拉的,真是要急死我啊”
秋菊转头诧异地看着染墨,“姐姐,您这么关心老爷为何不亲自到思音去探望他呢”
一开始老爷昏倒的时候,她也确实很担心,一连好几天都和三小姐守在老爷的病榻前,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只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老爷记得她和三小姐的好,未来好给三小姐寻门好亲事,又或者给嫁出去的三小姐当个好靠山。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
从前她是花姨娘的丫鬟,后来,因为花姨娘的私心,所以她逼迫她做了老爷的妾室。而现在,因为三小姐的勇敢,她终于有机会逃离花姨娘的掌控,跟在林夫人身边,从而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对于目前的一切,她觉得很满意,所以,如果可能,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守护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绝不容许任何人来毁坏这种幸福秋菊在心底暗自给自己打气,无论怎样,她都一定好好完成好三小姐交待给她的事情的
染墨愣了一下,却仿佛在掩饰一般地说道,“老爷整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来见我啊况且,老爷现在应该还在昏迷吧这种时候,他就更不可能见我的,而我又怎好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他和林夫人的一家团聚呢”
染墨说话的语气似怨还嗔,有着她从来不敢展现在人前的羡慕和嫉妒,当初她曾经也有那么一个机会,求得一白首不相离的知心人,而她的女儿也不用像今天这样因为庶出的身份而处处被人踩在脚下,在各种斗争中艰难求生。可惜,都怪她当初太过胆怯,错失了那样的机会,以致于到今天,每当她想起当年往事的时候,总是悔恨交加。
秋菊点了点头,“姐姐你有一点是说对了,老爷确实到现在还昏迷着呢,但却不是整天整天昏迷的,这里面有一件事很奇怪”
秋菊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染墨看着她这样,不由得问道:“怎么了,秋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莫非老爷是假装昏迷的一想到凌世杰晕倒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染墨的心不禁提了起来,她的眼睛,紧张地盯着秋菊,等待着她的回答。
秋菊为难地看了染墨一眼,迟疑地说道:“姐姐,我们姐妹俩今天谈的话,你可不能泄露半分出去,否则,我们的处境都会变得很危险的。”
唉,瞧着染墨姐姐,当年一起做丫鬟的时候,她明明还不是这样说一句藏的性子的,可如今再聚首时,她的眼神中却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秋菊在心中暗叹着物是人非,看着染墨的眼神,晦暗不明。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就快说吧”染墨一脸焦急地催促着秋菊。到底是不是装病如果是的话,只要跟老夫人禀报,那霜儿肯定就可以没事的染墨一脸期待地看着秋菊,在心中激动地想着,就等着她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唉,还不是小公子,不知怎的,每当老爷一醒来,只要夫人或七小姐抱着小公子去到他房间,他总会变得很倦怠,有时甚至是昏睡了一整天呢就因为这样,大家都打趣说,小公子就是老爷的催眠小棉袄呢”
秋菊说到小公子的时候,神情宠溺多过责备,虽说埋怨的口气,但从她笑得弯弯的眉眼便可以看出,她真的是很喜欢林夫人生的那个儿子呢。
听着秋菊的话,染墨的心如坠冰窖,一时间,她浑身冰冷,愣愣地看着秋菊说话说得神采飞扬的样子,但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一股绝望,深深地将她包围着。
竟然还是因为小公子的出现,才使得老爷的病情时好时坏,也难怪林氏会勒令不让人到处乱说话,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小公子是通过人偶得到老爷为他续的命,恐怕连小公子的存在也会被人当成是妖孽的存在吧。
染墨在心中苦笑着,即使小公子是妖孽的化身,但依然有老爷和林氏为她殚精竭虑地进行各种谋划,只为能让他安稳无忧地生长。可她的霜儿呢就只为了能守护住她们母女俩的安定生活,却得被迫将自己置身于那么多危险的境地,甚至为此,而去承担着老夫人私心盘算下的惩罚和怒火
凭什么凌世杰能为他的儿子续命,而他的那个儿子连半点责罚都不用领受,而她的霜儿何其无辜,竟要被如此对待染墨的心,痛得在淌血。
秋菊自从跟了林氏总是一副无忧的样子染墨就恨不得狠狠给她一个巴掌,让她不要那么得意。看着秋菊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染墨觉得自己实在没心思和她胡诌下去,她已经打算送客了。就在这时,秋菊的下一句话,却让染墨一下子警觉起来。
“染墨姐姐,其实我今天来,可是专程来向您请教刺绣的呢。”秋菊晃了晃手中的绣幅,羞赧的说道。她随即低着头,佯装娇羞地往四周一望,便径直走到染墨身旁的位置坐下。
染墨愣了一下,接着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难得看到你动针线啊,看来好多年不曾坐下来谈心,你如今连刺绣都会了”
老夫人和花姨娘是远方表亲,而她们一个是老夫人的婢女,一个是花姨娘的婢女,因为这一层关系,她们同处一个府里,自然更容易相处。记得当初她们总是形影不离,互帮互助的。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如今,她们都变了。
“瞧姐姐说的,当初我当小姑娘的时候,虽然针线活都是你帮我做的,但我偶尔也有帮忙分线、归针,也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不会吧”秋菊不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