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产婆那边,惊呼声传来,“不好,夫人产道已经开了,可孩子却始终不肯出来”
凌若悠一听,也顾不上审问那两个陌生的丫鬟,她飞快地往林氏身旁奔去。
看着脸色苍白,呼吸浅得几乎没了气息的林氏,凌若悠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她连忙紧紧握住林氏的手,焦急地喊道:“娘亲、娘亲坚持住,你一定可以的”
“啊,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怎么办这样下去,孩子肯定要被憋死在肚子里的”通过锦被,产婆看着林氏的下身,惊恐地说道。
凌若悠转头望着产婆说的方向,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她却觉得林氏的手正越来越冷,她不由得越发握紧着林氏的手。她感受到林氏的生命力正在流失,这让她不禁焦急万分。忽而,她想起了印象中的一个方法,便冲大夫喊道:“大夫,你有带银针吗”
大夫愣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紧张地说:“有、有请小姐稍等。”
大夫从医箱中拿出一套银针交给了四月。凌若悠从中拔出了一根约有三寸长的银针,拉起林氏的手指尖,就要往她手上刺。
“小姐这万万不妥,夫人现在正处于昏迷中,您怎么可以刺她的手指尖呢十指连心,万一夫人因此而昏死过去,那该如何是好”大夫急急出声,阻止了凌若悠的动作。
凌若悠冷凝着脸,反问了一句:“现在人昏迷不醒,下身又血流不止,您可有办法”话一说完,凌若悠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决,便将银针猛地往林氏的左手中指刺下去,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林氏的反应。过了片刻,只见林氏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的眼睛竟也慢慢睁开了
绿绦和四月都喜出望外,看着凌若悠说道:“小姐,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凌若悠轻点了点头,轻声唤着林氏,“娘亲。”见林氏的思绪仿佛还在恍惚中,凌若悠便不放心地让四月和绿绦一直搓着林氏的手掌心,借此保证她的体温不降。
然后她又拿出另外的长针,在林氏的胯骨处摸索着穴道,刺了进去。
做完这些,凌若悠转头来到床头看着林氏,“娘亲,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悠儿知道您怕疼,可现在您如果放弃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您不是一直很期待他的临世的吗”
就在这时,产婆惊喜地说道:“小、小姐,夫人、夫人的血止住了”
凌若悠握紧了林氏的手,她知道,现在一切都只能靠林氏自己的意志力,否则的话,就算血止住了也无济于事。肚子里的孩子只有靠母体挤压才能顺利出来,如果母亲一直昏睡的话,会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错觉的,这样,孩子在肚子里也就受到影响,倦怠了,就不想出来了。
她紧张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氏,等待着她意识的回归。
“啊好疼好疼啊”林氏的眼睛一恢复清明,痛楚就随着而来,她攥紧凌若悠的手,大声呼喊着。
这时凌若悠却惊喜地对着大夫和产婆说道:“我娘亲意识已经恢复,麻烦两位赶紧接生”
“大夫你还愣着干什么小主子还在肚子里呢,您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绿绦抓过一旁的大夫,大声吼道。
那大夫不停地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沉吟片刻,向产婆问明情况之后,便点点头,拿出纸笔,迅速地写下了一张方子,交给绿绦,“请姑娘按照这方子上所写,将海马、陈皮、姜钱、黑豆熬成一碗,给夫人饮下。”
绿绦接过方子,看了看凌若悠,得到凌若悠的应允之后,这才放心地离去。
不等凌若悠问及,大夫就主动说了他的用意,“小姐,夫人现在刚醒过来,体力几乎都没了,但如果这时给她用大补之物,恐怕会有血崩的危险,所以,在下才用了那方子,先将夫人的精神提起来,恢复体力,之后才可放心催产”
凌若悠点点头,这倒跟前世奶奶跟她说过的差不多,而且这个大夫是父亲请来的,按理说,应该信得过。如今母亲正是危急的时候,以她那三脚猫的医术和针灸术,要帮母亲安全接生,实在有些冒险。她也只能相信父亲对母亲的情意了。“只要能让我母亲安全生下腹中孩儿,一切听从大夫的安排。”
林氏眼看着又要昏过去,在绿绦把药端过来的时候,大夫立马就让凌若悠给林氏灌下去。一碗药下去,加上凌若悠在身旁一直看着,林氏精神倒好了很多,她苍白的脸,满是汗水。生产的痛楚,疼得她大叫,可孩子却始终在肚子里没冒头。
这时,丫鬟大叫,“看到了,孩子看到了”还没等凌若悠松口气,却又听到产婆惊惶地喊道:“啊,不好了,怎么是脚先出来了,快,快住手”产婆这么一叫,帮忙助产的丫鬟顿时就吓得停住了动作,而林氏因产道被胎儿的脚撑着,痛得她不停地呻吟着。
这时候,旁边的丫鬟迟疑地拉了一下产婆的袖子,产婆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林氏的下身,本来已经止住的血液又在缓缓地流出来了
“啊,不好,血又开始流了小姐,怎么办羊水是随着血液一起流出来的,如果血再这样流下去,用不了多久,羊水就都会流没的,那时候,胎儿肯定会因此在肚子里窒息的,到时候,就算生出来,也只是一个”
“林婆,住嘴不该说的就不要乱说了”产婆还没说完,就被凌若悠一顿抢空,她连忙截住了她的话尾,回过头看着林氏,一脸的担忧。
而林氏虽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她却在此时,对凌若悠露出了微微一笑。然而这却没让凌若悠感到轻松,她反而皱着眉头,看着林氏,“母亲”
只见林氏此时的表情十分安详,虽然她因为生产的痛苦而紧皱着眉头,但在看着凌若悠的时候,她的神情却很淡定从容。在静静看了凌若悠片刻之后,她的眼泪突然就滑了下来,“悠儿,万一母亲不行了,你就让大夫剖开肚子,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孩子安全地降生”
“娘亲,说什么呢”凌若悠惊慌地握紧林氏的手,失魂落魄地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放弃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和我,坚持住好吗母亲,求您了”说到最后,凌若悠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氏伸手想帮凌若悠拂去眼角的泪水,可最终却因没了气力而颓然地放下了手,林氏苦笑道,“悠儿,你看到了吗不是娘亲不想好好活着,而是现实的情况,根本就容不得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顺利的活下来啊”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趁早安排好悠儿今后的生活,如果自己没了,孩子又不能顺利生下来,今后这世上就只剩下悠儿一个人孤零零的了,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到头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林氏想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娘亲,不会的,难道您忘记太医之前是怎么说的了吗这一胎能否顺利生下来靠的就是您的意志力,只要您不放弃,咬牙坚持,孩子总会顺利生下来的”手里的手越来越冷,泪眼朦胧的凌若悠,着急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之前太医明明说有充足的运动,再通过膳食的调养,即使母亲身体虚弱,也有很大机会能顺产的,可这时候怎么会这样呢
都生了多久了,产道竟然还没完全开好,还老是血流不止而且,胎儿竟然还错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夫人的情况很危险,肚子里的孩子竟好像也没了力气一般,丝毫没了动静,想必,他在夫人的肚子里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在下实在无能为力,还请小姐另请高明,告辞”这时候,大夫和产婆各自提着医箱,对凌若悠俯首一拜,就想往外走。
一旁的四月,情急之下,身子一跃就把大夫和产婆抓到了一起,凶神恶煞地威胁他们说道:“你们不是号称接生第一馆吗怎么这会儿,将你们请来了,可你们却束手无策我警告你们,想不出办法也得拼命想出办法,否则的话,如果夫人和孩子因此出了事,我四月发誓,一定会砸了你们医馆的”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不然的话,又怎会弃医馆的声名于不顾,一走了之呢”
大夫和产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神情中满是懊悔。本以为这又是一次帮助医馆在京城里扬名的机会,可没想到,现在情况居然这么棘手他们也想顺利林氏接生啊,可血老是止不住,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而且,当时检查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胎儿的胎位竟然如此不正,给接生的过程能平添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
原来大夫和产婆所在的“妙手迎新馆”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接生医馆,号称从未失手过的接生经验和独到高超的保胎顺产医术在行业里稳坐第一把交椅,促使了凌世杰选择这一家医馆来帮林氏接生。可现在,因为林氏的情况很特殊,就算孕妇要求保胎儿,他们也没把握能让胎儿顺利生下来啊。
林氏隐约听到了大夫和产婆的话,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悠儿,没时间了,快让大夫他们帮忙剖肚将孩子取出来吧”
林氏气若游丝的声音,让凌若悠看得很心疼,她神情一凛,沉声对着林氏说道:“娘亲,悠儿知道,您现在很痛,也很困,可您一定要坚持住,想想我和您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您没了,我们一定会被继母欺负的,除非父亲不续娶,但您觉得这可能吗”
因为这句话,林氏本来已经累得闭上的双眼,忽地睁开了,她抿着嘴,突然发力地握紧凌若悠的手,只一个劲地看着凌若悠的眼睛。
凌若悠看这句话对林氏有用,于是继续说道:“娘亲,万一父亲续娶的话,有了继母就一定有继父的。时间一久,父亲肯定不会管我们的,而我们别说以后的婚事了,就是连眼下的生活,都不一定能够保有。所以,无论如何,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您都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