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对手的琴声似乎无力为继,在嘈杂的会场上,显得有些单薄,甚至有渐渐被淹没的趋势。
凌若悠就势坐在凌若曦对面,她把古筝调转过来,轻轻调试了一下琴音。
忽而,她直身坐定,右手在琴弦上猛地一拨,一道裂帛声破空而出,现在本来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就见凌若悠的十指翻飞,在琴弦上舞动起来。
一阵尤胜之前古筝声的琴音响了起来。
它本来细微得如同一道浅浅的小溪流,尽管曲折蜿蜒,却始终勇往直前。那声音婉转柔和,让人心情舒畅。
紧接着,小溪流汇聚成壮阔的河流,欢快地奔涌着。那悦耳的古筝声,忽而一个上扬,声音如同惊涛拍岸,让人胆颤心惊。
再接着,壮阔的河流,汇聚成大海,将所有的声音包揽其中。惊涛般的声音,继而又变得低缓而又温柔,仿佛月光下的潮水,轻轻涌上了海岸,随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随着凌若悠的收音,品诗会上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三皇子甚至还派人来帷幕后方,请了抚琴之人上台。
凌若曦起身,随着侍女走出,在临离开前,她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凌若悠。
凌若悠淡笑着,模仿着天真小女孩的口吻,说道:“姐姐,你可要很快回来,悠儿等会儿,还想去吃糖葫芦呢。”
凌若曦淡淡点了点头,便转身,随着侍女走了出去。
当她来到三皇子面前,就伸手摘下了自己戴在头上的幕帘,露出了一张清丽秀美的容颜。
三皇子微微有些发愣,却听得凌若曦的说话声响起,那声音婉转如莺啼,“臣女凌府若曦,见过三皇子。”
此时三皇子也已明白了凌若曦的身份,他不由得问道:“凌大小姐,怎么会出席品诗会呢?”
凌若曦听得这话,脸上浮起了两朵红霞,她柔声说道:“臣女自幼仰慕三皇子的才学,自从知道三皇子是上一届品诗会的魁首,更心生向往,所以,这才精心准备,来参加这一次的擂台比的……”
三皇子听到这话,心中大为触动,他不禁亲自走到凌若曦身边,将她轻轻扶起,“曦儿,辛苦了,起来吧。”
凌若曦因为这话,脸上连同脖子根处,竟也都泛起了一层粉色,她含羞带怯,眼神却坚定地看着三皇子,“能和三皇子相见,曦儿已心满意足,再无缺憾……”
三皇子因为有事,不能和凌若曦说太久的话。他答应凌若曦,改日一定登门拜访,邀她携手游湖。
凌若曦和三皇子分别之后,便来到了集贤山庄后院的客房。此时,凌若悠早已在她安排好的房间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那个房间,确定是那个人的?”凌若曦一边走着,一边问着赤练。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查验过了,肯定万无一失。而且,花茶也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您开口了……”赤练一脸兴奋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期待。
凌若曦淡笑不语,默默地随着赤练往前走。
进了客房,凌若曦便看到凌若悠正站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涂涂写写。
当她看到凌若曦,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姐姐,你终于来了!”
“呵呵,悠儿,等久了吧?来,这是姐姐最近刚刚学会泡的花茶,听锦碧说,你最爱喝的就是这个,你尝尝看,试试姐姐的手艺怎样。”
凌若曦并不走向凌若悠,而是站在桌子旁边,遥望着她,淡笑着说道。
凌若悠一听,便走了过来,坐在了凌若曦旁边的椅子上。她看着茶壶,神情一愣,因为她从那茶壶的飘散出的热气中,问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随后,凌若悠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解开茶壶,深深地闻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态,她笑呵呵地说道,“姐姐专门为我泡的花茶,那我可得好好品尝一下了!”
“别着急,这里还有很多,保管你喝个够!”凌若曦看着凌若悠状似心急的样子,宠溺地说道。
“来,七小姐,这是大小姐专门为您精心炮制的,您赶紧趁热喝了吧。”赤练拿出杯子,倒了花茶,随后就将杯子捧给凌若悠。
凌若悠接过杯子,正要喝,却忽而顿住,她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问着赤练,“姐姐呢?怎么不给她也倒一杯?”
凌若曦莞尔一笑,轻声说道:“悠儿,姐姐之前已经喝了,这些,都是留给你的,你赶紧喝了吧。”
“是啊,七小姐,你看大小姐为了你特意让奴婢去寻了好些难得的佐料,就为了能给您泡出这么一壶好喝的花茶,您可千万要赶紧喝了,莫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番心意才是啊……”
赤练站在旁边,帮忙催促着凌若悠。
凌若悠淡笑地看了她们两人,心中没来由冒出一股悲凉之感,她眼神定定地看着凌若曦,捧着手中的那一杯花茶,问道:“姐姐,你真的,要让我喝了它吗?如果你让我不喝,我就不喝,从此,我们还是嫡亲的姐妹;如果你让我喝,放心,我也会喝,只是,从此,就算在娘亲面前,我也不再当你是姐姐了……”
凌若曦清楚凌若悠已经知道那花茶中有问题了,她正要说话,却听得赤练说:“七小姐……”
“啪”的一声,只见赤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凌若悠一巴掌,甩了过去。
赤练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她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凌若曦看到赤练这样,心疼地惊呼着,“赤练——”她连忙走过去,扶起了赤练。随后就见她瞪着凌若悠,“你发什么疯?”
凌若悠不禁苦笑,说道:“姐姐,到底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以致于让你觉得,你嫡亲的妹妹,竟然比不上你身边的一个丫鬟?”
“哼,你不是我妹妹,我也根本就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在我心中,赤练她,就是我的亲人……”
凌若曦说到最后,竟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凌若悠为此大受打击,她呆愣地看着凌若曦,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你当赤练是你的亲人?那娘亲呢?你把娘亲置于何地?”
“哼,那就要问你了!”凌若曦冷哼,她瞪着凌若悠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深深恨意。
“问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我之前,是怎么得罪的你!一直以来,无论是因为我自己,还是因为娘亲,我都在极力修补和你之间的关系,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看开点,学着放手呢?”
凌若悠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奈地说道。
“哼?你让我如何放得开?我能活着到今天,就是靠着一股恨意,强撑到现在,我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否则,我死不瞑目!”
凌若曦眼睛通红,她瞪着凌若悠,将自己深埋于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偏执?过去的事,明明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能好好活着,不就是上天的恩赐?你为何不放过那个过去的我,也不放过你自己?”
究竟之前的那个凌若悠,对她的姐姐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竟让凌若曦的恨意这么深?凌若悠眉头紧蹙,无奈地想着。
“什么都别说了,我只想问你,刚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若要你喝下这杯花茶,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凌若曦心底估算着那个人应该快到了,为了能让她的计划顺利实施,她神情冰冷,问着凌若悠。
“我刚才就说了,如果你真的要我喝,那我就喝,只是,从今以后,我们都不再是姐妹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凌若悠试图最后一次劝着凌若曦放下一切,但凌若曦却始终不为所动。
“既然你想要我放下,那你就先证明给我看,你是不是说话算数吧?”凌若曦冷笑着,说道。
凌若悠不由得苦笑,看来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了她的了。也罢,就当喝了这一杯,帮之前的那个凌若悠还了她姐姐这一报吧。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凌若悠说完,便径直走到桌子旁边,将杯子端起,猛地仰头喝下花茶。
随着“哐当”的一声响,杯子便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凌若悠看着凌若曦,问道:“如何,这下你满意了吧?”
凌若曦此时看到凌若悠喝下了那杯迷药,便哈哈大笑起来,“凌若悠,你没想到吧,我除了让你喝下迷药,还在这里,给你准备了另外一份大礼呢!待会儿,人来了,你就慢慢享用吧!”
凌若曦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她居高临下,看着卧倒在桌子上的凌若悠,开心地说着。
随后,她就和赤练一起离开,并且关上了房门。
凌若悠一开始闻着那花茶里的味道,就知道那里面有迷药。她在喝那杯花茶之后,就不着痕迹地拔了自己的钗子,扎着虎口附近的一处穴道,借痛意抵挡迷药的药劲。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似乎太过高估自己了。那迷药的效力,实在强劲得很,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了。
就在这时,凌若悠隐约中觉得门外站着人,她连忙躲到屏风之后,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房门被轻轻推开,只听得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高亢地说道:“多亏那几个小子,竟然知道小爷好的就是这一口,早早就给小爷准备好了……”
一个身影,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大跨步走了进来。他随后就锁上了房门,将送他的人给关到了门外。
“都给小爷滚得远远的,别扰了小爷的雅兴!美人,美人,你在哪?快出来,和小爷好好快活一番……”
凌若悠听着这个声音,心里就没来由感到一股烦躁。在心绪波动之下,她觉得自己头晕得越发厉害了。此时,她不得已,咬了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那身影就要越过屏风的时候,凌若悠手拿着钗子,奋力朝那身影扑过去。
但没想到那身影,却一个闪身,躲过了她的袭击,再而一计手刀,将她握着钗子的手一拍,随着钗子掉落地上的清脆声,紧接着,她就被人拦腰一抱,钳住了四肢,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