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早说?记得,以后不管你们有什么事都要来跟我说,我也好能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凌若悠并没有如锦画所想象的那般害羞,她嘱咐锦画,“回头让厨房的人煮些姜丝红糖水给锦碧服下,再让她好好休息。”
下午,喝过红糖水的锦碧,身体大好,便不顾凌若悠的阻拦,过来伺候了。由于锦画对书房有阴影,所以,凌若悠决定,让锦画看家,她则带着锦碧一起去“博览书斋”。
来到“博览书斋”的门口,凌若悠还没出声,就听见里面凌成宇的声音,“七丫头来了?快进来,祖父等你很久了……”
凌若悠和锦碧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意外。怎么凌成宇隔着门,倒像是有千里眼一般,知道了她们俩的行踪。
收敛了精神的凌若悠,示意锦碧等在门外,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她落落大方地和凌成宇请安行礼,凌成宇却摆摆手,说道:“不必管那些虚礼,来来来,这里有盘棋局,你快过来看看,可有破解之法?”
凌若悠好奇地上前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盘早已杀得难舍难分的残棋,双方正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多让一步。
凌若悠微微一笑,便说道:“祖父,您可曾听说过‘破而后立’?”
凌成宇白了她一眼,“‘破而后立’?意思就是要我先让一步?凭什么?为什么不是那个臭老头先让我,而要我先让他?想都别想!”
凌若悠愣了一下,敢情不只是棋盘相争,更是意气之争啊。这盘棋,明明只要他们两人中其中一个肯先让一步,便很快就能分出胜负。可他们偏偏宁愿选择干耗在那里,死不相让。
至于吗?就为了一盘棋?人生好玩的事情多了去了,一盘棋能有什么好争的?凌若悠在心底翻着白眼,吐糟着凌成宇的行为。
“祖父,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所谓的意气之争都是不可取的,不过就只是一盘棋而已,您的肚量不至于那么小吧?”
凌若悠试图开解凌成宇,毕竟都五六十岁的老人了,老这么争锋相对,影响健康啊。
凌成宇斜睨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说道:“如果不让子,你就没办法破局?既然这样,那就走走走,回去,我才不用你帮忙呢!唉,还以为这次能赢得左老头珍藏的玲珑白玉棋盘,没想到是没机会了……”
凌成宇不无遗憾地说道,他瞪着凌若悠,眼睛中有着恨铁不成钢的不满。
凌若悠本来也不打算掺和进来,可一听到玲珑白玉棋盘,她的脚就迈不开步子了。
玲珑白玉棋盘,相传那可是上古时期天神遗落在民间的神器,棋盘是由整块千年寒冰玉制成的,做工精美,触手冰凉,而棋子则是罕见的蓝田暖玉雕琢而成。整个玲珑棋盘,真可谓价值连城。
前世她爷爷心心念念的就是能找到这个玲珑棋盘来收藏,可惜,一直遍寻不到。没想到现在,却让她碰上了!
凌若悠犹豫再三,便和凌成宇说道:“祖父,若我能让你不让棋子地赢了这盘棋,等你得到玲珑棋盘,就把它分一半给我吧!”
说着这话的凌若悠,眼睛里放出精光,脸上是势在必得的表情。
凌成宇愣了一下,最后甩了袖子,骂道:“混账!你可知道,玲珑棋盘的珍贵?那东西是能随随便便就分半给人的吗?”
“那要不然,您得棋盘,我得棋子?”凌若悠委屈地问道。
凌成宇:“……”
最后两人达成共识,如若凌若悠能帮凌成宇赢了棋局,凌成宇就给凌若悠一千两白银当做奖励,另外,玲珑棋盘以后可借凌若悠使用三次。
虽然凌若悠觉得这种交换条件实在有够寒碜的,但聊胜于无,她也不敢太过和凌成宇叫板,免得他一个不高兴,她就什么都得不着了。
“既然如此,你就快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吧?”凌成宇跃跃欲试,催促着凌若悠。
凌若悠便顺势坐到凌成宇对面的椅子上,察看棋盘各个棋子的走势,找寻最适合的棋路。
“有了!”过了片刻,凌若悠忽然眼前一亮,她开心地看着棋盘,仿佛胜券在握。
凌成宇看到她的样子,知道她已想出了下一步的棋路,便着急地问道:“怎么?你有办法了?快点说,下一步该怎么走?”
凌若悠将手中的黑棋朝白棋的后方一放,便解释道:“既然祖父不打算让棋,那我们只有逼对方废棋了,您看,走这一步的话,他后方就没有可攻守的棋子,这样一来,对方就不得不废掉其他的棋子来阻拦我们这一步棋路,从而保得后方的安定了。”
“嗯嗯,有道理,七丫头,没想到你倒真的会手谈,而且,技艺还挺高超,哈哈,这下,看左老头怎么保得住他的宝贝棋盘……”
凌成宇顺着胡子,高兴地说道,在看到凌若悠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他急忙唤住了她,“等等,七丫头,你准备哪里去呀?”
凌若悠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地回答道:“祖父,那还用问吗?我当然是回我院子里去了,现在和您对弈的人并不在府里,这下一步总得等人家走了以后我才能想对策啊,一来一回的,难道不用等到明天?”
凌成宇哈哈大笑,他得意地看着凌若悠,便说道:“你这丫头,这回可想错了,这下一步棋,不用等到明天就可以知晓……”
在凌若悠不解的眼神下,凌成宇轻敲三下桌子,随后便见凌伯手捧着一只鸽子走了进来。
“老爷!”凌伯站在一旁,等候着凌成宇的差遣。
“把这个抄一份,飞鸽传书送到城外的兰溪山庄。”凌成宇指了指棋盘,吩咐着凌伯。
在凌伯奉命离去的时候,凌若悠不由得伸出拇指,朝凌成宇比了一比,“祖父,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下棋能下到如此的有气势,您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凌成宇白了她一眼,啐道:“拍什么马屁!我和左彦一向都有书信来往,有时懒得走了,便用飞鸽传书,这下棋,不过是顺道的。”
“原来是这样……”凌若悠干笑几声,为了掩饰尴尬,她便拿出自己看完的两本游记,跟凌成宇说道,“祖父,这两本书我看完了,现在我想来和您商量一件事……”
凌成宇挑眉看着她,说道:“想和我商量要继续和我借书看?”
凌若悠眨了眨眼睛,赞道:“祖父,您真是神人,简直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想什么,您都能知道……”
“混账,比什么不好,偏把我比作什么虫子,成心找骂是吗?”凌成宇佯装生气,气鼓鼓地看着凌若悠。
凌若悠连忙摆手,“祖父冤枉啊,我刚才那样说,其实也是赞美您如先知的意思,可能那个说法比较独特,您听不太习惯,我可真的没有对您半点不敬的意思啊……”
“小丫头,成天古灵精怪的……”凌成宇倚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半晌之后,他又说道,“要借书的话,等你帮我赢了这盘棋,到时你想看多少,都随你!”
凌若悠听到这话,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老狐狸”,真是半点亏都不吃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咕咕”的叫声,凌成宇便起身打开了窗户,让飞鸽进来。
凌成宇将飞鸽上的纸条拿起来一看,便生气地大吼道:“那老东西,竟然是个不省事的,这么快就有对策了……”
接着,他便将纸条塞给凌若悠,气吼吼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凌若悠接过一看,就见对方在她下了黑子之后,果然放弃掉早已垒砌好的“半壁江山”,但下一步它却另辟蹊径,在废掉的棋子旁另起炉灶,而原先的那些废子,却如同天然的屏障一般,将对方的棋子护得刀枪不入。
“祖父,对方那边看来也是有人相帮的,棋路和原先的很不一样啊……”凌若悠照着对方的棋路,将它还原到棋盘上。
原本左大家的棋路,很温和,讲究稳扎稳打。而这一次的棋路却很不一样,攻守都很有凌厉之势,这让凌若悠不得不小心应对,以免着了道。
“既然对方打算另起炉灶,那我们就撒网捕鱼,逮到一个是一个,直接打乱对方的阵脚……”
凌若悠旁若无人地说道,她也不管凌成宇听不听得懂,就直接将黑子放到棋盘上,占住她心中所要的棋眼。
就这样,他们两方你来我往地对弈中,直至月落西山,却始终没能分出胜负。
“怎么样?七丫头,可有几分战胜的把握?”凌成宇看着棋盘中呈现的精彩战局,不由得心中暗叹,没想到,他们两人小小年纪,手谈造诣竟如此高深,实在是令他自叹不如啊。
凌若悠却是摇了摇头,犹豫道:“祖父,那到底是谁?怎么棋路那般凌厉迅猛,若不是我耐力过强,估计早就被对方一窝端了。”
“什么?连你也觉得吃力?这么说,他倒真收了个好传人啊……唉,看来,玲珑棋盘是要拱手相让了……”凌成宇叹着气,神情惋惜地说道。
“祖父,胜负还未可分,你怎么这么早就对孙女没信心了?”凌若悠挑眉看着凌成宇,语气不满地说道。
“这还用问吗?你不过十二稚龄,而那人,他的才识却是整片大陆上鲜少有人能出其左右的,单单说棋艺,他当年仅学三个月,就打败了盘踞围棋比第一名三年之久的左彦,也就是他现在的师傅,如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哪能胜得了人家?”
凌成宇说得痛心疾首,他已经在考虑,自己也得学那个左老头子一般,收个后生来当传人了。
凌若悠小心翼翼地问道:“祖父,听您这口气,那人究竟有多大年纪?”
“今年才及弱冠……”凌成宇摇头看着凌若悠,仿佛已经预见了她未来的失败。
凌若悠嘴角抽搐,用眼白瞟了自家祖父一眼,“祖父,才不过二十岁的一个人,你有必要把他夸得如此天赋异禀,无人能及吗?”
凌成宇没好气地说道:“没听说过‘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嘛?况且,人家二十岁就如此出色,等你二十岁的时候,还不知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