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悠暗自腹诽,还能怎么办?她总不能真跟个二愣子一般,硬气将她祖父拒绝掉吧?
平白错失这个机会,事后她一定会后悔的。
况且,如果她姐妹和娘亲未来能傍上祖父这座大山,就不愁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会难过了。、
凌若悠暗暗思量着一切,最后便低着头,态度恭谨地说道:“一切听凭祖父安排。”
凌成宇看凌若悠如此受教,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凌若悠见天色不早,就福身跟凌成宇告别。当她一走出书房,外面守门的书童程四就拿着惊奇的眼光盯了她半晌,而凌伯则恭敬地朝她行礼,“七小姐!”
凌若悠念他是凌成宇身边的老人,侧着身子受了半礼,随后,她便带着神情呆愣的锦碧,离开了书房。
凌伯进了门,来到凌成宇身边,他神情凝重地问道:“主子,这样就轻易让七小姐离开了吗?万一她看到藏在书房里的那些东西,可不就……”
虽说七小姐与府里另外的小姐们不太一样,更能讨老太爷的欢心,但有些事,他还是不能不谨慎。
凌成宇摆了摆手,幽幽说道:“就这样吧,就算她真的看到那些东西,也不怕,林氏和曦儿都还在府里呢,她若不想她们出事,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凌伯见凌成宇不是一时心软才放凌若悠离开的,便放心了。他看着凌成宇陷入迷蒙中的眼神,知道他定是又陷入回忆之中。
良久,只听得凌世杰感慨的声音响起,“阿武,你看她,是不是跟世杰很像,但有时看着,却又很像当年的她……”
凌伯沉默不语,他知道,其实在凌成宇心里,一切早已有了定论。
此时,凌若悠正和锦碧往若悠院走去。
锦碧一直低着头,无声地跟在凌若悠身后,这让凌若悠很不习惯,她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不过才几个时辰不见,我们家锦碧姑娘家就被吓得打回原形,连话都不敢说了吗?”
锦碧抬头,一脸苦瓜相,她自责地说道:“小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会知道去书房,如果你不去书房,就不会被老太爷抓了个正着,如果你不被老太爷抓个正着,就您以前被老太爷的看重情况来看,以后咱们在府里,还是很威风,很有气势的……”
凌若悠听得糊涂,她不禁出声打断了锦碧的话,“慢着,锦碧,谁跟你说,我被老太爷抓了个正着,就一定有事了?”
锦碧难过地说:“小姐,您就别瞒奴婢了……刚才奴婢在门外也听那个守门书童说了,擅自闯进书房,罪名是很大的。听说,之前就有个不小心打开了书房门的小厮,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就被凌伯带着人,将他拖到了乱葬岗喂了野狼……”
凌若悠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祖父那副严肃的嘴脸,其实是很想找机会惩戒我的。幸好我聪明,懂得借借书岔开话题,否则的话,这个时候就不知躺在哪了。
凌若悠安慰锦碧,“别难过了,你家小姐运气很好的,就算被逮到,也没那么容易就被罚,看!老太爷还将这书借给我看,以后,咱进出书房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虽然祖父没说过这样的话,但看他神态,貌似是默许她随时可以去书房看书的样子了,对吧?凌若悠在心里,没谱地问着自己。
隔天,松柏院。
凌府众千金一大早来跟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在请安完后,叮嘱众人要好好跟蒋嬷嬷学规矩,莫失了凌府千金该有的风范和体面。众人点头称是。
这时,邱妈妈走了进来。只见她走到老夫人身边,将手中的请帖拿给了老夫人,语气难掩骄傲地说道:“老夫人,是永乐侯府派人送来的,据说,这一次,咱府里是头一批发了请帖的人呢!”
永乐侯是先皇国丈,当今皇上的外祖父,而这里要讲的,主要是他的夫人,永乐侯老夫人是开国以来,第一位有了封号的侯夫人,人称之“安国夫人”。
安国夫人宋江氏,已逾花甲,却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经常在每年的中秋节前一天举办“游园会”,召集京城中的青年才俊,欢聚一堂,或饮酒作赋,或游园赏花,或品诗斗文。
有了才子,自然不能缺少佳人,所以在“游园会”这一天,京中的世家名媛们,大多也聚集于此。久而久之,游园会渐渐演变成年轻男女的相看大会。
而这是个唯一获得皇家认可的,只要在游园会中互相看对眼的青年男女,便可由男方请媒人向女方提亲,从而结成眷属,而不会被人说是苟合。
由于安国夫人派发帖子的顺序,一般是从京城名气最盛、长相最出众的人开始的,所以,各大世家暗地里都在竞相比较哪家是优先被派发到帖子的,并以此为荣。
老夫人似乎也很高兴,她连忙接过帖子,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随后她神情愉悦地看着众人,说道:“好好,这一次,安国夫人点名要曦儿、雪儿、雨儿、冰儿、霜儿,还有悠儿都一起去参加游园会,这一次,我们府不仅是被派帖子的头一批,而且,去的人数还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你们几个,到时可要好好表现,给我们丞相府争光,知道吗?”
众千金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去游园会意味着什么。
说是方便年轻人交往、会友,实际说白了,就是变相的相看会所。而但凡能被邀请的,无不是东盛国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子弟或大家闺秀,之前就有不少人是通过这个游园会相看成功,从而成就美满姻缘的。
几个人中,凌若曦和凌若雪神色没什么波动,仿佛没听到一般;凌若雨和凌若霜则抿唇沉默,各有所思;凌若冰则看了凌若雨和凌若悠一眼,神情充满了优越感;而凌若悠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心底,,其实很好奇也很激动,因为她又有机会能出府了!
老夫人以过来人的眼光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几个孙女,神情中有着了然。
她摆摆手,说道:“现在离游园会还有些时日,你们回去都好好准备,记住,无论何时都要谨记‘发乎情,止乎礼’,切莫到时失了体统!”
老夫人的眼光,似有若无地看了看凌若悠,方才扬手示意众人离去。
凌若雪经过凌若曦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话,引得凌若曦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两人又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色自若地分开,各行各路。
等到屋子里只有老夫人和凌若曦的时候,老夫人招手让凌若曦来到自己跟前,她的眼光中透着慈祥的光芒,看着凌若曦,“曦儿,告诉祖母,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祖母也好提前给你挑挑人选。”
虽说当时她是为了让林氏痛不欲生,才提议要将这个大孙女养在身边的,但这么多年过去,要说对这个孙女没有半分感情,那也是假话,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更何况,撇开林氏包庇老太爷的那些事,她和曦儿血脉相连,在她心里,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曦儿,分量比其他人更重一些。所以,有关曦儿的终身大事,她自然也就更上心些了。
凌若曦脸泛红霞,羞赧地对老夫人说道:“曦儿没想那些,只要能一辈子呆在您身边,侍奉您,曦儿便心满意足了。”
也不知老夫人对她的婚事是如何安排的,前世这个时候,孤身一人独处别院的老夫人,对府里的任何人和事,都漠不关心的。
而这一世,因她的争取,她得以来到老夫人身边,暗中将老夫人的各种想法进行潜移默化,成功让她在意起老太爷之前瞒着她的种种掩饰行为,进而使得她性格大变。
所以,这个时候,对于老夫人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婚事,就已经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了。
但幸好,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努力没有白费,老夫人心中已经渐渐有了她这个孙女的位置,相信她只要再加紧一点,便能将老夫人的考量,引向她希望的方向上走。
“傻丫头,祖母可不敢留你,省得你以后找不到中意的婆家,要来怨恨祖母为什么把你留在身边……”老夫人看着凌若曦,慨叹道。
听到这里,凌若曦明白,老夫人肯定以为她对游园会一行心生向往,才会着急地来问她中意什么样的人家。
可前世的种种经历,让凌若曦醒悟,要么就不嫁,孤独终老;若是要嫁,就要嫁全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当今皇帝已经很老,她就将目光放在最有希望问鼎皇位的皇子,也就是凌若悠前世处心积虑,一心想嫁的三皇子——李载宗身上。
凌若曦沉吟片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老夫人明白她的想法,免得老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乱点鸳鸯谱,让她措手不及。
“祖母,曦儿想参加下个月的选秀……”凌若曦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忽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凌若曦,她神情激动地问道:“曦儿,你这是说真的吗?真要去选秀?”
她心中,其实老早就想把那几个孙女都带去参加选秀,只要能有一两个黄子龙孙看上她的孙女,那他们凌府就不用担心在新旧皇权更替的时候会地位不稳了。
可惜,老太爷根本就不同意她的这种想法,还说什么就算凌家真的败落了,也不能参加选秀,以防一不小心就被人当棋子用了。
有时候她不禁有些埋怨老太爷,年轻时候那么敢想敢做,到临老的时候,就怕这怕那,百般谨慎,万般小心,生怕一不小呢惹出祸事来。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当年的豪情,难道都只用在了那个人身上了吗?
想到这,再想到凌若悠,老夫人忽而气愤难当,心道:七丫头那个小贱丫头,要不是她手上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凌家的女儿,她老早就让人将尚在襁褓中的她,拿去喂了野狼。
哪能容得了她的身影,每天在她眼跟前到处晃来晃去?
“祖母,曦儿说过假话骗过您?想要去选秀,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的,毕竟,咱们府里,没有男孩儿,以后等父亲不做丞相了,就没人继承他的衣钵,对于我们凌府,也是个沉重的打击。若我能参加选秀,起码在父亲退位的时候,还能仰仗皇家的力量,护得咱们凌府各人的周全啊……”
为了能早日达成心中所想,凌若曦避轻就重,向老夫人阐明了其中的各种厉害关系。最后成功地说服了老夫人让她参加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