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废除丞相
曼纱华的红衣被歌吟命人换下。她坚持要穿素白色的衣衫。不是因为渊著所好。而是她想为自己的国人身穿白纱來祭奠他们的亡魂。
其实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正真可怕的是让他们无辜死亡的人。
今后她该以什么信念作为支持她活下去的理由。爱人亲人朋友都沒有了。余生所剩不多的几年生命。她是该好好审视审视。
从出生到十五岁。她几乎日日月月服用国王为她亲制的丹药。俗称避毒。实则丹药本是就是剧毒。她服用了这么些年。就连渊著也未察觉她的体弱來自何处。或许邪族就是她最后的栖所。
曼纱华日夜抹泪锥心。他们的马车终抵达邪族的时候。她双目失明。最后在眼中仅存的一丝光芒也被剥夺殆尽。
马车抵达邪族。渊芙染携众人站在邪族宫门口迎接小公子的归來。现在小公子已然是邪族的一方首领。上一任首领大公子在天渊63年遇刺。邪族传说刺客是一蒙面女子。此后便不了了之。
渊芙染云髻高束珠翠环绕。身着邪族祥云雄鹰盛装。亭亭玉立站在宫门口。歌吟将曼纱华从马车上抱了下來。曼纱华睁着眼却看不到任何色彩。她仰着头心中万念俱灰。
渊芙染原本携着笑意前來迎接。她看到歌吟怀中还抱着一个娇弱女子。那梨涡浅笑瞬时荡漾无存。
“慕名这是带了谁來。”渊芙染重新镀上笑容前去迎接。
曼纱华躺在歌吟的怀里。一片黑暗中。她听到这问候仿佛看到了昔日渊芙染的身影。她沙哑着嗓子问道:“是芙染姐姐吗。”
歌吟低头看去。欣喜万分。这是他接到她之后曼纱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渊芙染疑惑的往歌吟怀里看去。见到曼纱华惨白憔悴的面容是。她着实吓了一跳。“是是我。华儿你怎么了。”她慌张的举起手想要伸手接过曼纱华。却发现歌吟将她抱的很紧。她根本碰不得她。
“她失明了。回宫传太医。”歌吟沉声道。
歌吟抱着她往自己的宫殿疾步走去。渊芙染跟在身后觉得不妥想要出手阻拦。复又讪讪收回了手臂。扬声命令道:“快传太医。”
春去秋來花又落。我听着花奶奶的故事几乎入迷。曼纱华多么可怜的女子。渊著又是多么的狠心将她丢在灭了东夏国。可我总不是故事中的人。只是能在戏外听着故事中的悲欢离合独自拭泪。
花奶奶合上古书。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我忙起身前去切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近日來她的身子是每况愈下。熬了多少汤药。请了多少大夫都于事无补。
自打上次修葺房子。陈武轻薄我之后。我便再沒见过他。反倒是陈文时不时的命邮差送來书信一封。每隔几月他便会骑着马儿來到山间看我。带一些新奇的玩意逗我取乐。
可我心里一直搁着和陈武的事。一时间竟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样的滋味。
洪元31年。陈朝换了一位皇帝。先皇陈矢璋驾崩。他的孙子继位。
花奶奶握着我的手。我将头靠在花奶奶的怀里落下泪來。我哭的并不是因为皇帝死伤心。而是皇帝终于驾崩了。这个灭了我九族的皇帝苍天终将他带走了。
我是丞相胡氏的小女儿。那年我出生不久后。皇帝为了加强手中的权利便找了个理由诛杀我父亲胡蕴。废除丞相胡氏。胡氏满门被斩。而父亲为了保全年幼的我。便让管家阿德叔带着我亡命天涯。皇家不知胡家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所以我才苟活到了今日。
自此阿德叔便带着我躲到了着空旷的山谷间。无人纷扰。
花奶奶成了我们唯一的邻居。不久后阿德叔便过世了。我想听过我故事的人总会问。故事的发展不该是如此。我身为胡氏的最后一个活着的族人。为何不替胡氏满门报仇雪恨。灭门之痛。任谁也不会坦然安心的活在世上。
一个报仇谈何容易。当年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躲官府的搜查。我与阿德叔几乎一年四季不出山谷。饿了便去山上打猎活命。那时阿德叔瞒着我胡家的事。直到我稍稍长大一些。明白一些事理之后。他才将前前后后的事告诉了我。我的阿爹、娘亲。兄弟姐妹全部蒙冤而死。这个死法与故事中的人是何其相似。
当听到上官灭门一事。我感同身受。可我只是苟且偷生下來的人。我沒有那个魄力替家族的人报仇雪恨。我不能以胡氏的身份去面对世人。所以我化名为花小绿。掩盖了原本胡心绿。曾经我为我的姓氏和身份所骄傲自豪。往后我却为我的姓氏和身份而担心受怕。
阿德叔去世后。曾经一度我想过要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亲人全部命丧黄泉。就连最后的阿德叔也离我而去。独留我一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我摸着腕上的宝石手链。零零碎碎的镶嵌着雪白色的宝石。那是家人留给我最后的东西。而我至今还活着的原因是阿爹和娘亲拼尽全力保全的我。是阿德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寒地冻。春去秋寒的不抛弃不放弃。才有今日的胡心绿。我为何要死。我要好好活着。这样才算对的起他们的离去。
在这个纷扰的时代。我不问朝堂不问世事。只在每个午后花落十分。沏两杯热茶。坐在大槐树下。静静的遥听一个传奇的故事。我想外界的纷扰与我无关。可先帝一去。天地间又换了一位年轻的皇帝。我的心又死灰复燃。我是不是不用再偷生下去。我跪在着山间。像是跪拜我胡氏一族。花奶奶拄着拐杖站在离我的不远处。
她的银发在山谷中越发显得白亮。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中摇摇晃晃。伴随着重重的咳嗽声。我的泪落了下來。我生怕一直陪着我的花奶奶也离开我。
“驾……驾……”
“吁……”听到马蹄身。我忙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子來看向那条小路。來的人穿着一身甲胄。长长的鞭子狠狠的落在马儿的身上。像是在赶时间一般。
我看到穿着甲胄的男子心中一紧。这新皇登基不久难不成是上次有官兵來烧房子不够。今日又來查探。
我正犹豫要不要参扶着花奶奶离去。高马上的远远的便叫了我一声。
“花小绿。”
我顿住步子转过身去。是陈武。他身穿甲胄。整个人看起來比往日威严了不少。我讪笑道:“今儿个怎么有空到这谷中。”
“我是來接你的。”他沉声道。
“什么。”
“跟我走。”陈武牵起了我的手。说话闷闷的。眼中隐隐有几分怒气。花奶奶站在一旁。我的脸刷的红了起來。今日他莫不是要当着花奶奶的面轻薄我吧。
我猛的将手抽了回來。转身扬声道:“奶奶外面风大。您先回屋去。我同陈武公子说几句话。”
花奶奶走后。我便板着脸。严肃道:“去哪。别想一出便是一出的。别忘了你我之间还有矛盾的。”
陈武听了我的话也不恼。他伸出手将我紧紧的锢在怀中。他身上冰冷的甲胄硌的我生疼。我吃痛的叫了一声。他眼中含着急切。烧着烈火。他低头吻猝不及防的就落了下來。他死死的咬着我唇。让我喘不过气來。任凭我如何用手脚踢打他。他仍旧无动于衷。
片刻后。他终离开了我的唇。最后轻轻啄了一口。他温声道:“跟我走吧。”
“我已经答应了陈文。不日后他便会十里红妆前來娶我。”我的两脸通红。转过头刻意不去在意陈武脸上的急切。回道。
“什么。”他语气中带着一一丝丝的怒气。双手将我的头扳过來直视着他。认真道:“跟我走。离开南玉城。我娶你。”
“哈哈……”我冷笑着。每次陈武总是沒由來的说一些话做一些事。许是心绿窟那次。他对我有了别样的看法。或者什么事让他误会了。所以才会多次自以为是的对我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我凭什么要和你离开。怎么四叔要和侄子抢妻子吗。”我讥讽他道。
“你身边姬妾不少吧。凭什么让我信你。”
我转身往房屋走去。不再理会身后的陈武。陈武伸手拉住了我的手。他郑重道:“他说过要娶你。却从未说他家的事。好。既然你不走。那我便不强求。只是往后离他越远越好。他不会真的娶你。更不会为了你改变什么。保护好自己。”
半响我不答话。陈武又道:“今生若有机会。再见。”
他眉头跳动着。双眼紧紧的盯着我看。我却不以为意的看向别处。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很。总是说一些无厘头的话。我将他禁锢的手甩开大步向前走去。扬声道:“四叔再见。”
我进了屋子便将房门紧闭。忙走到了窗栏前偷偷的往外看去。陈武还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的方向。蓦地他将腰间挂着的玉佩取下。放在黄土地上。转身骑上高马快马加鞭而去。
直到陈武走了好一会之后我才开了门。将地上的玉佩拾起。
玉佩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