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最后一户
陆夫人抹着泪。夫命难为。她不得不跪。于是她“扑通”一声膝盖砸到了地上。低着头跪了下來。全然沒了方才嚣张的气焰。
“爹……”站在一旁的男子请求道:“当在这么多下人面前怎么能让娘跪呢。”
璎珞亦是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爹。”
“陆昭、璎珞。陪你娘一起跪着。沒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起來。”陆老爷命令道。
父命难为。男子与璎珞只好跪在地上。让儿媳这样跪着也算是为陆夫人驳回了一点颜面。
曼纱华愈上前去。渊著低声在她耳畔说道:“陆家的家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少管为妙。”她又默不作声的退了下來。
陆老爷看着三人都跪在了地上。心底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向曼纱华鞠了一躬。一如曼纱华对陆夫人鞠的躬一样。正式而又深沉。
“在下替拙荆给巫女和贵客赔不是了。拙荆只是一时担忧小孙。并无心冒犯。”
“若沒什么事。我们便告辞了。”曼纱华回礼道。
“恭送巫女。”陆老爷拄着拐杖再次躬下了身子。一院子跪着的仆人也再次低下了头去道:“恭送巫女。”
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头顶的树影交叠的画面投在地面上。曼纱华踩在上面走的极快。可就是再快她还是听到了一些话语。
陆夫人反手一巴掌将璎珞脸上重重的烙了一个掌印。清脆的掌声和尖细的咒骂声传入到了曼纱华的耳中。
“你就是个祸水。我陆家有你真的倒了大霉。若不是陆昭跪在我的房外苦苦求了我两天两夜。你以为我陆家会让你进门。去巫女祭祀大典若不是你要求。小孙会上街吗。会受伤吗。”
璎珞瞬时倒了过去。陆昭将倒去的璎珞抱在怀里。他焦急道:“娘。你这是干嘛。璎珞又不是故意的。您为何还死咬着不放。”
“她就是祸水。不干不净。”
“够了。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吗。”陆老爷气急败坏的砸着拐杖。厉声道:“來到东夏就应该尊守东夏城的礼仪和制度。你今日这样做小心引火烧身。”
曼纱华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终于走到了大门口。相隔不远的大堂内还在吵闹不止。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并沒有再回头去看这一大家的陆家人……
刚走过陆府几步。渊著一把拽住了曼纱华。温柔道:“还痛不痛。”
“不痛了。著哥哥不要担心华儿。华儿沒有那么脆弱。第一时间更新 ”曼纱华冲渊著轻轻一笑。左边的脸还是红肿的。渊著不动神色的将右手贴在曼纱华的左脸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舒服极了。“著哥哥你的手怎么这样的凉。”曼纱华小手贴上渊著的手。一起扶在她的左脸上。
“别动。”他低低的说道。“上面有消肿的药水。一会儿就好。”
她用力的点点头。眼中还是渐渐的溢出了泪水。她忙抬起头。笑着。企图用笑声來掩盖她现在的慌乱。
渊著别过头去。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看到。那么他就当作看不到。以为她是快乐的。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开心。
走了很远。曼纱华这才回过头去看那座气派的陆府。她不知道璎珞的故事。也不知道陆老爷会何时让陆夫人还有陆昭璎珞他们起身。更不知道璎珞往后还会不会挨陆夫人的更多打骂。不知道陆昭会作何抉择。挺身护住妻子忤逆娘亲。还是顺从母命。在某年的一个冬季休了璎珞。
这些她都不知道。也无权过问。只希望心灵剔透的女子都能得到善待。一如现在著哥哥对她一样。
午时他们又去了几户人家。有的男子眼睛被乌鸦啄瞎了。有的女子脸被啄花了。还有的因为巫女当日被掳走得了心病。卧床不起。千姿百态的症状都有。
受伤的百姓。御医和渊著去帮忙医治包扎。心中不平的民众则是巫女只身一人。前去祈福做法。民心渐渐的平复了。怒气也慢慢消散尽了。整个死气沉沉的东夏城终于又变得安详和乐了起來。
又是一日的清晨。光影斑驳洒在曼纱华的黑袍上萦绕出淡淡的光晕。她一袭长发柔柔顺顺的伏在身后。转身去看一整条长街。花甲卫士井然有序的站在各个街角口。街上的浮落出了一些摊贩。路人也是游走不绝。一切看似又恢复了正常。
“启禀巫女。巷末的那家应该是情况较为特殊的最后一户人家了。”花甲卫士上前头微微低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双手抱拳说道。
曼纱华站在街口。顺着花甲卫士说的巷陌中最后一家看去。刚刚松了一丝的心瞬时又紧张了起來。这是最后一家。这是赎罪责的最后一个。踏过去。这一切就结束了。
无论前方怎样她都要前行。
“著哥哥。我准备好了。”她道。
曼纱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自信的笑容。或许这次她是真的准备好了。前方的阻难和挑战來吧。
渊著曼纱华并肩向长巷走去。花甲卫士留在原地待命。
清晨的柔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最后交织在一起。一左一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一高一矮。
“有人吗。”曼纱华站在门口叩门道。
大门时敞开的。礼貌起见她还是依礼轻轻的叩了叩门。
“请进吧。”屋内传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
他们向里走去。曼纱华紧张的攥紧了双手。渊著看出她的异样。只手覆上了她的小手。一颗紧张的心终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行了几步路便走到了正房。许是冬日。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厚厚的门帘。渊著替曼纱华将门帘掀开。
她理了理黑袍后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件房。环顾四周并沒有发现什么门或帘。第一时间更新 房屋中间摆着一张大木桌。一旁放着三把木椅。再往里看去。有一张略宽的床。家徒四壁。
一个看似比曼纱华小一点的女孩坐在木椅上。手里端着一碗稀粥慢吞吞的喝着。一旁喝粥的还有一个穿着黄色短袄的女子。木桌上放着一碗沒有动过的碗筷。像是为他人准备的一样。
她看到一袭黑衣的曼纱华进屋來。发丝轻飘飘的垂在身后。仔细端详了去。竟是巫女。“巫女……”女子满眼惊慌的。放下了喝粥的碗。伏在地上跪拜道:“巫女光临寒舍。民女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木椅上坐着喝粥的小女孩。见到自己的娘亲跪在地上跪拜着曼纱华。她也放下了瓷碗。学着娘亲的模样乖巧的跪在地上。
“起來吧。”曼纱华单手轻挥。
渊著看着她。她仿佛已经开始慢慢的习惯了巫女这个位置。并且越做越好。
“叩谢巫女。”女子说着又是一叩首。
曼纱华看着眼前的女子身上沒有什么伤痕。一旁的女孩亦是。沒有伤痕。只是家庭拮据了一些。看似并沒有什么问題……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环顾着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木桌的那双多出來的碗筷上。她不敢过多的猜测。问道:“家中可有什么事。”
女子缓缓起身。并沒有回答曼纱华的话语。而是看向另一个桌台上的两只还愿灯。眼神幽怨。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眼圈渐渐的红润了起來。
曼纱华与渊著一同看过去。水曲柳做的木桌上只摆放着两只还愿灯。曼纱华不解。难道这家人也是在介怀巫女当日被掳去的事吗。
“夫人。有什么问題你就说出來。巫女今日定会全力解决的。”曼纱华道。
“解决。”女子反问。然后苦笑道:“怎么解决……说罢她蹲在地上吃吃的哭了起來。
小女孩上去替女子擦着脸上的泪珠。她道:“小姐姐。都是因为你。小姐姐不见了。爹爹也去撞了柱子。就留下愈儿和娘亲两人。现在吃起饭來都是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也不好玩。”
“小愈……”女子抱着面前的小女孩。哭的更是难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曼纱华看着眼前的一幕更是迷惑不已。
门外的花甲卫士上前。伏在曼纱华身边低声把当日事情的來龙去脉讲了一遍。曼纱华从迷离的眼神瞬间转换到了悲悯。莫大的悲伤。只因为自己不见了。着一家子的顶梁柱竟然触柱而死。曼纱华第一次怀疑。东夏国的百信信奉巫女是好还是坏。现如今为了这个祭祀大典赔上性命的人多之又多。这么多的债她该如何來还。该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
原來站在这个位置上是这么的不容易。是这么的艰难。好好的祭祀大典竟搞成现在这副样子。父王母后一定对自己很是失望吧……
面前的这位女子叫做瑾瑞。一旁的女孩叫做王愈。瑾瑞死去的丈夫王幕远。
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换做是落微。她会怎么做。怎么处理这件事。曼纱华正想时。瑾瑞突地跪在曼纱华面前。渊著当即将曼纱华往后拉了一把。
然。女子并沒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她只是抓着曼纱华的裙摆。哀求道:“巫女。民女沒有怪罪巫女的意思。巫女也无需道歉。只是民女想求巫女一件事。但求着最后一件。恳请巫女答应民女。”说着她盈盈一拜。将头叩在了石板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