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这一天骆华拉着女儿和王子到镇上去采购食物,他还购买了螺丝刀等工具,他惦记着那个镶嵌在墙上的保险柜,也许这些工具可以帮上忙。四年前这个保险柜是他妻子找工人镶进去的,妻子开玩笑的说里面要装进去所有的秘密,但是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玩笑了,也许里面真的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们又到渔需店采购了几把鱼竿和鱼线,女儿盯着柜台上挂着的一个带卡通动物图案的游泳圈,店老板是个胖老太太,呵呵地笑着说“这个游泳圈是去年我孙子用的,你闺女喜欢就拿去吧。”女儿欢呼雀跃起来。
回到公寓已近中午。骆华正忙着将满满一车的物资搬到公寓里,一个声音传来“请问,是骆华先生吧?”
一位身着天蓝色西装的秀气女子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一脸的严肃 。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女孩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您太健忘了骆先生,我叫夏小玫。。。四年前。。。您想想”
女孩做了一个游泳的姿势。骆华眯起眼睛 “哦,我想起来了,是。。夏小玫,你还在这里啊?”。四年前的夏天,骆华救起跳海自杀的她。
“很荣幸,您还记得我。我可是一直在等你们来呢,嫂子呢?怎么没一块儿来?”叫夏小玫的女子弯下腰拿起一个包裹。
“哦。。。”骆华沉吟了一会,不太情愿地说“她在尚都,我们先来一步”。他的潜台词是,她的魂在尚都。
“我还想听嫂子拉小提琴呢,真好听”。夏小玫在屋里转了一圈,眼光落在床头的照片上,她拿起来说“嫂子真漂亮,你们好幸福”。骆华树桩一样伫立在门口,神色有些紧张。
夏小玫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她突然转过身表情严肃地说“骆先生,我是代表商务中心的金总来邀请您的”
骆华警惕地问:“邀请我?做什么?
“参加晚宴”
“晚宴?什么晚宴”骆华紧张地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
夏小玫直视着骆华,绷紧的脸再次绽开笑容 “是这样,公司从去年规定,为每位定居爱莲湾的房客举办一个晚宴,我昨天就看见你们了,我跟金总汇报的”
这是个表情丰富,耐人琢磨的女子。望着夏小玫的背影,骆华若有所思。
晚宴现场设在一间靠海的餐厅,晚上六点,骆华身着笔挺的咖啡色西装,显得风度翩翩。小雨和王子则歪歪扭扭地站在旁边。
“就等你们啦,来,欢迎我们尊贵的客人”金总操着标准的普通话,站起身面带微笑地鼓掌,坐在餐桌两边的客人也纷纷站起来鼓掌。
这是一个颇具异国情调的晚宴,古铜色的蜡台放置在餐桌中央,蜡台两侧各有一大束康乃馨,每个就餐的人面前摆放着一副簇新的西式餐具,食材是西式的烤牛排、面点和苹果沙拉。
服务生打开一瓶产自法国普罗旺斯的红葡萄酒,为每位客人斟上一小杯。就餐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他发现金总是一个健谈的人,他讲述从各地来到爱莲湾居住的人发生的有趣的事,这非常适合就餐人的口味。他看见夏小玫端着盘子走过来放到他跟前,对他抿了抿嘴。
宴席过半,金总提议每位客人现场出一个节目,一对宿州来的中年夫妻即兴唱起了《月亮河》,合唱得很优雅,接着站起来一位戴着眼镜、精神抖擞的老人,用洪亮的嗓音唱起了解放战争时期的《向前进》,引得席间一片笑声。这时坐在旁边的金总介绍说:他是一名老画家,70多了,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骆华含蓄地点着头,端着酒杯,品尝着葡萄酒的味道,这时小雨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让我爸爸唱,我爸爸可会唱歌了”。
一时间,所有期待的目光都汇聚到骆华身上。
“我。。不太会唱歌”骆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尴尬,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脸色微微泛红。
“来吧,骆先生,女儿的要求哦。。”金总鼓舞着骆华,并带头鼓掌,大家都鼓起掌,掌声越来越热烈,老画家兴起,两只手有节奏地拍打着桌面。
骆华长舒一口气,站起来说“非常感谢金总的邀请,这么丰厚的晚餐,没有节目看来是不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大家都笑,无限期待的看着他。骆华定了定神,用他磁性的男低音唱起“深夜花园里,四周静悄悄。。。”。
其实,骆华说他不会唱歌是事实,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骆华唯一能完整唱下来的歌,也是吴倩教他的唯一一首。伴随着客人的节拍,骆华想起与吴倩卿卿我我、琴瑟和鸣之时,格外动情,似乎走进了深夜的花园,与他心爱的人紧紧相拥。而这首歌恰好迎合了此时的意境--美好的夜晚、静谧的沙滩和银色的月盘。客人们听得如痴如醉,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骆华的名声就此在社区里传开,参加聚会的社民奔走相告--一位风度翩翩的男人,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和一只因为爱心收养的流浪狗。
骆华一家成为他们在沙滩上漫步、在露台上品茶时谈论的焦点,每个人都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老画家为他女儿画了一幅人像小品,宿州的中年夫妻隔三差五送来亲自蒸烤的面包和火腿。
一时间,骆华成为社区人人宠爱的明星,他们整天围着他转,而他也乐此不疲地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比如拉着他们到附近的城里采购新鲜的蔬菜,或者给谁家的屋顶安装收看电视的小锅。
在这个淳朴祥和的社区里,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也许只有在爱莲湾,才能有这份久违的心境。
女儿已经睡下,王子趴在她床边的地毯上瞪着眼睛。骆华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把遮挡住保险柜的油画从墙上摘下,然后用钳子和锉刀试探着。
“我该不该打开它呢?倩,你究竟有什么不让我知道的秘密?”骆华犹豫片刻,又放下工具,推开露台---
夜空中繁星闪烁,一轮新月悬挂在海天之上。远处的礁石上,有人点起了一小堆篝火,远远望见,或明或暗的火焰攒动、升腾,一副画面魔咒一般在他眼前浮现:一场大火,垮塌的梁柱,烧焦的尸体,痛苦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