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宁的脑袋忽悠一下,知道这下可坏了。原来这帮杀手在这种战况下还有预谋。他们一句话也没说,显然也没事先商量好,这个默契,如同一人。
他哪还顾得了那么多?直奔这两个杀手而去,用最快的速度斩劈两剑。呼喝两声,那两个要偷袭唐倾城的人瞬间身首异处。
唐倾城都吓傻了,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朗宁这两下急攻,实在是他见过最诡异也最强悍的招数了。
即便两个杀手已经死了,他还是惊魂未定,看着朗宁。
朗宁也站在那里看着他笑。
这笑容好安详啊,唐倾城想,从未见过朗宁的这种笑。幸福中似乎还带着某种寄托。
可是朗宁笑了一会,唐倾城就发现不对了。朗宁停下了,他身后的杀手们也停下了。杀手们都吐着白气,气喘吁吁,可是他们竟然停下了。这不是偷袭朗宁的好机会吗?为什么停下了?
“快跑。”朗宁的声音很低,有些颤抖,这也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啊!!!!!!!!”唐倾城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喊声在江面及旷野中回荡。
朗宁的嘴角还有笑容,身子还没倒,有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慢慢冻成冰。
杀手还剩下8个人,他们喘着粗气,发出阴森的怪笑,从朗宁身后转出,盯着唐倾城,杀意腾腾。
唐倾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这一幕却如此真实。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一股力量从内心深处迸发着,觉醒着。他的脑袋发热,好像有一团火要喷涌而出,双眼鼓胀,好像有一股股细若蚊足的气流射出。
他已经控制不住这股力量了,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握紧了狼牙弓。
他慢慢抬起弓,上箭,拉弦。
杀手们也不着急,而是狞笑着慢慢向他靠近。
弦被拉动了,不是猛一下拉满,而是一寸一寸地张开。
杀手们有些惊愕,但仍没有停止脚步。
呼,弓拉满了,嗖,箭激射而出。
还有7个杀手。
7个被吓破胆的杀手。
这究竟是什么弓?这7个还活着的杀手,根本没看清箭的来路,只是看见了箭离弦,跟着一个同伴就倒下了。这一箭快得连飘落的雪花都没有感知,依旧按照自己下落的轨迹下落。
箭再上弦。
杀手们呆住了,他们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命比全家人的命还珍贵。
嗖!
还有6个。
只要是在自己理解范围内的,即便是再离奇的武功和套路,他们都不会如此害怕。可是虽然只是用箭,这一刻的唐倾城比魔鬼更让他们觉得可怕,比起唐倾城刚刚所有的害怕加起来高了10倍还不止。
他们竟然不敢动了。
唐倾城又拉满了弓。
嗖,一箭射出,这次只剩下4个了。
这一箭角度太刁钻,把2个人钉在冰面上。
嗖嗖嗖嗖……
杀手们都躺在地上了。
唐倾城不知道,刚刚的他,头发已经飘散,根根竖起,在风雪中如同鬼魅。
一切平息了。
唐倾城回复了理性,脚步踉跄地跑到朗宁身边,他仍立着。
如果他和唐周好好学艺,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他不捉弄唐周,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还记得那个小时候就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朗宁,喜欢看他笑,自己却很少笑的朗宁。
甚至朗宁的第一根白头发,都是他给拔掉的。
他喜欢朗宁陪着他,讲他妈妈的故事,讲白狼国的传说,讲中原的大千世界。他喜欢朗宁教他的《史记》《诗经》和《资治通鉴》。
“至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善,虽不合圣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济济,依古以来。至于高祖,光有四海,叔孙通颇有所增益减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孝文即位,有司议欲定仪礼,孝文好道家之学,以为繁礼饰貌,无益於治,躬化谓何耳,故罢去之。孝景时,御史大夫晁错明於世务刑名,数干谏孝景曰:‘诸侯籓辅,臣子一例,古今之制也。今大国专治异政,不禀京师,恐不可传後。’孝景用其计,而六国畔逆,以错首名,天子诛错以解难。事在袁盎语中。是後官者养交安禄而已,莫敢复议。”这些曾经生僻难懂的段落,如今背诵得滚瓜烂熟,每背一句,朗宁教书时的模样便会浮现在脑海,背到后来,唐倾城已经泣不成声了。
在他幼小的心里,朗宁就是他第二个父亲。
朗宁很少笑,可是他却给人亲密的感觉。每次他惹白狼王生气,就跑到朗宁那躲避,而朗宁也总能三言两语把父亲劝好,打消惩罚他的念头,当然除了这一次。
于是,朗宁也成了他幼小心灵中,这辈子最不能分开的人。
他的手开始抽搐。
他开始放声大哭。
呜……听上去已经不是人声,更像狼嚎。这一切难道是真的吗?
雪越下越大,眼看着把朗宁整个遮住,唐倾城还是不知所措。
眼泪在他的脸上结冰,他用手一擦,发现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一定要把师父的尸体送回白狼国,让他落叶归根,哪怕有更多的追兵来杀我,哪怕等待的是死亡!唐倾城坚定地想着。
朗宁的尸体已经被冻硬了,唐倾城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生怕碰掉一个冰碴,伤及尸体的完整。
“死吧!”一声怒吼。
一个黑影从冰面上飞起,一剑刺向唐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