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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话语刚落梁文泰便发出一声冷笑
难不成他还想要拖着这幅残破的病躯追出去去讨好求饶那个杀人凶手
一想到那个女人心中便充满了不可遏止的怒气一点一点的膨胀直到挤满了整个胸腔就像是要爆炸了般
“你恨她我可以理解但你不可做出过激的事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不不够就算杀了她也不够”
被她紧握的双手忽然抽离一股空气灌入她冷不丁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向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儿的梁文泰
在外厮混多年他身上那种恶狠狠的痞子气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掉一旦发怒浑身的煞气更是重剑眉倒竖薄唇紧抿陌生感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这是一种人性回避危险的本能可恍惚间她却看见了那双狠戾的双目中暗藏着的深深的悲戚仿佛一首无声的吟唱在耳旁回绕撩起心口阵阵的堵闷她咬咬唇后仰的身子重新向他靠近眸色坚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愤怒之中的梁文泰只感觉到手上一阵柔软覆盖上來低头便看见了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仿佛有千言万语化在里面最后沉沉浮浮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梁文泰别这样”
“阿泰咳咳咳阿泰你咳咳”
梁文泰的反应让床上之人心中突急大病初愈之躯还背不住这样起伏的情绪于是一句话终是被剧烈的咳嗽断成了零碎
他越咳越急偏偏话在喉间又想说出于是沒吐出一个字咳得便更厉害一分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來只剩下让人心惊的咳嗽满面涨得通红脖子上青色的血管也凸了起來一条一条刻在他干瘦的颈脖之上那模样就仿佛是要将肚里的心肺都咳出來似得
梁文泰愣愣的看着梧桐耳旁是父亲剧烈的咳嗽喘息声他浑身的怒忽然变出一团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无措连指尖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最后只得紧紧的捏住梧桐的手來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形
一边是不得放开的手一边是猛烈咳嗽的病人这对父子实在让她头疼但看着老人那双焦急的眸子心中却划过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们俩终是和蒋宴泽父子不同
另一只轻轻的拍上了老人的后背一下一下向下轻抚着待他好受一些又赶紧端起梁文泰刚放在床头的果汁递给了他面前
“梁伯父不要急先喝点果汁”
“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响起她看着他慢慢好转的面色这才长一口气右手用力一把将梁文泰拉坐了下來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男人撇开目光似犹豫又似妥协
一个口硬心软嘴里说着恨恨了这么多年却只是折磨自己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报复一口口是心非表面漠视心中却比谁都在乎这个最爱的儿子明明互相在乎却偏偏因为一些意外一些误会而故意冷漠了这么十多年
至少他们心中其实是在乎着对方的那一丝血脉的情亲在他们的身上是能清楚的看见的这便是他们和蒋宴泽父子之间最明显的却别
想到那个人她的眸子黯了下來手慢慢从梁文泰的手上滑了下來
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其实最不幸福的是他
他和梁文泰有着相识的童年经历从小失去了亲生母亲身边又被父亲带來了陪伴的人一个是小芊一个便是她可不同的是她沒有离开一直陪伴他到如今而现在她甚至不敢想象如当初蒋意天沒有从路旁把她捡回來沒有将她带到蒋宴泽的身边她沒有陪伴蒋宴泽长大或者她也和小芊一样中途离他而去现在的蒋宴泽又会是什么样子
不敢自恃过高但她相信蒋宴泽必然不会如今的样子
所有的思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或许这就是命吧
沉默之后房间的气氛开始慢慢恢复到先前床上的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终于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病态的苍白他复杂的看着梁文泰余光对梧桐递去感激
曾经只有小芊能将他从自闭痛苦的深渊之中慢慢带出來或许以后梧桐会代替小芊将他从那段充满自责与怨恨的过往之中带出來了
梁父看着梧桐的目光之中慢慢染上几分不明的神色盖在被子下枯瘦的双手用力的握了握
小优我们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的
“阿泰我被你恨了已经十多年了”
幽幽的声音响起梁文泰身子微僵却一语不发
“我不是阻扰你也不是在保护她你以为我被你恨了这么多年好受吗”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真相”
“我想过却不愿十多年我曾很多次想要告诉你让你不再那么恨我但是最终都放弃了”
“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
回答这句话的是梧桐
她看着梁文泰吃惊的眸子淡淡一笑
白痴这都不明白吗
床上的人赞许的看着梧桐点点头又无奈的看向梁文泰虽然在外堕落了这么多年可他的天性还是太简单太直接了
“是我是为了保护你你能为了小芊走出自闭也能为了小芊恨我这个父亲十几年那你为了小芊还有什么做不出來的阿泰你的性子太冲动太莽撞可其实别谁都重情只是因为害死小芊的是我所以你只能自甘堕落用这样的方式來怨恨我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其他过激的事情來对我可若是我一早告诉你害死小芊的是晴玉呢”
身旁的人猛的一震整个身子绷紧成了一条直线充满震惊的看着那个枯瘦病态的老人
这些话是他第一次对他说
可带给他的震撼却远不止于此
“你对晴玉并沒有亲情甚至从一开始我与她结婚你便充满了不满对她一直带有敌意她害死了小芊只会让你更加恨她沒有亲情的顾虑你会做出怎样疯狂的报复只怕连你自己都不能想象”
梧桐越听心中越是难受皱巴巴的仿佛又一双手紧紧捏住了心脏这是爱带來的悲情可悲又可敬的父爱连她都不知该如何承受更何况是梁文泰
他怨了恨了这么多年可到头來最恨的人不是他应该恨的人却是最爱他的人
“阿泰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幽幽的叹息仿佛落在人的心尖带着死后余生一种看破世事的苍凉“我不希望哪一天等我闭了眼你还是那样恨我”
“你”
动了动嘴一句完整得话也不能说出來
“你已经足够大了性子虽冲动可”
他忽然看向了梧桐
“我相信如今就算告诉你所有的事你也不会做出任何让我担心的事來了对吗”
这句话虽是对梁文泰说的可他看着的人却是梧桐
上天将与小芊如此想象的梧桐送到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如同小时候那般他相信眼前这个女孩会带着他走出任何荆棘的沼泽
梧桐默不作声沉默少许终是点了点头
这是她给梁文泰父亲的一个承诺他要说的话还沒说完这个承诺便是她换取她想要知道的那些事
老人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刹那间他仿佛放下了心头最担心的大事一般无力的靠在了枕头上病态越深
“小芊的死不是意外”
赫然抬头她与梁文泰同时震惊
她知道接下來这位老人便会将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过往全部翻转过來一一呈现了而这一切也包括了那个女人行踪最后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