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落霄燕都有烦心事，这事让落遇很是讶异。她自己都为自己的讶异感到可笑；任落霄燕多自信开朗，大家都是凡人，在这世上还能没有烦心事？
“落遇，你在想什么呢？”落霄燕见落遇默默吃饭，若有所思的样子，问。
“我在想，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应该是初中的时候。你呢？”落遇说。
初中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展晓白。每天去上学，心都是雀跃的。
“初中？还好吧。我最开心的是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有好多好玩的游戏。对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偷偷爬进图书馆，偷了好多的书出来。”落霄燕说。
落遇哈哈大笑，说：“李申，你家燕子那会可傻了。我们看完书，打算去还书。我说，把书放在门口就行了，老师发现了自然会把书收走的。你家燕子非得要打开窗子爬进去还书。结果，被老师逮了个正着。”
落霄燕哈哈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后来呢？”李申好奇地问。
“窃书不叫偷吧，哈哈。那个老师还是蛮好的，教训了我们一顿，就放我们走了。要是通知了家长，再来个全校通报批评，我们就惨了。”落遇说。
“那个老师还真的蛮好的。你还记得那个老师怎么说吗？他说我们以后想看书可以直接去找他，不过不能再看《红楼梦》之类的，容易多愁善感，对成长不利。”落霄燕回忆说。
落遇说：“估计在他看来，我们只适合看《安徒生童话故事》。”
“还有各种中小学作文选。”落霄燕补充。
两人再次大笑。
“你们小学还有图书馆，我们小学只有教材。偶尔会有资助贫困山区的物资过来，旧书啊旧衣服啊，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看的第一本课外书，就是《格林童话故事书》。那会我都六年级了，看得我饭都忘了吃。”李申回忆说。
餐厅，有那么两秒的沉默。
“那现在呢？”落遇问。
“村里的小学没了，大家上学得去镇上。镇上的小学条件好一些。你们听过留守儿童吧？我们那就那样。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工了，村里全是老人和小孩。攀比心还重得很，有了点钱，就在村里建二层三层的小楼。那些房子，平时多是空着，等过年的时候才有人住。”李申回答。
“也只能这样了。就那点钱，在城里只能买个卫生间。”李申补充说。
餐厅，又是一阵沉默。
三人默默吃饭。
吃完饭，落遇打算去洗碗，被落霄燕拉住了。
“让李申洗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不怕手被洗粗了。我们去客厅看电视。”落霄燕说。
“你们认识有七年了吗？”在客厅坐下，落遇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早就过了。怎么了？”落霄燕问。
“七年之痒啊，”落遇笑嘻嘻，“居然舍得让那么一个大帅哥做饭洗碗。”
落霄燕愣了下，也笑了，说：“也对。当初，我就怕他热着冷着，宁可自己下厨，也不能让他上厨房啊。”
“他是什么工作啊？”落遇问。
落霄燕回答：“it男。智商还可以，情商让人捉急，没什么钱途。”
“寒门难出贵子。”落遇低低说。
“你说什么？”落霄燕问。
“没什么。你还记得吗？我们那会学历史，讲到婆罗门社会阶层。你还在庆幸，自己所在出生的社会，没有阶级之分。”落遇说。
“你记忆真好。我这几年有些焦头烂额的，以前的很多事都忘了。”落霄燕叹了口气，说。
落遇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社会又开始分阶层了。每个阶层的人，教育子女的方式不一样；给他们提供的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资源，也截然不同。现在还有人在高喊取消高考制度，提倡素质教育。如果真的那样，只怕寒门更难出贵子了。”
落霄燕右手握拳举了举，说：“加油，赚钱！”
落遇笑了，说：“不结婚，不生孩子最省事。”
“年轻的时候是无所谓，老了怎么办？”落霄燕问。
“如果你以后老了，你觉得自己跟自己的孩子住一起的几率有多大？”
“就算不住一起，还有盼头啊。盼着逢年过年团聚，不是蛮好？”
“那，如果盼不到呢？”
“你要不要这么咒我啊，哈哈。所以才要结婚啊，少年夫妻老来伴。”
“离婚率那么高……”落遇弱弱说。
“你故意的是不是？！”落霄燕大笑，拽着落遇捶了好几拳。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落霄燕跑过去瞅了瞅，打开门，说：“你有钥匙，按什么门铃？”
展晓白笑着说：“怕看见不该看的啊——”
“神经！”落霄燕笑骂，“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落遇来了吗？”展晓白没有回答落霄燕的提问。
没等落霄燕回答，落遇站起身打招呼，说：“hello！”
展晓白抬眼朝落遇看来，笑着说：“吃了没？”
“吃了。燕子的眼光真不赖，找了个大厨帅哥。”落遇笑着说。
“她呀，就喜欢在我们面前炫耀。我要有这么好的对象，一定在家里藏好了，省得被人抢走了。”展晓白笑哈哈。
落遇觉得，眼前这个展晓白，跟自己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青涩男生，能说会道多了。
“能被人抢走的男人，不要也罢。”落霄燕说。
“你可不敢这么想。如今大家怎么说来着？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展晓白说。
“哎，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今天成心来故意恶心我的？”落霄燕说。
“怎么了？”展晓白不解。
“落遇啊，今天跟我说了半天，一会什么七年之痒，一会什么婚姻不靠谱，孩子不靠谱。”落霄燕撇嘴。
“大龄女青年嘛，体谅体谅。以后你结婚了，多跟那些婚姻幸福的人相处，少跟婚姻不幸福的人，还有大龄女青年相处。”展晓白说。
“为什么？”落遇跟落霄燕异口同声问。
“怕会对你们的婚姻产生不好的影响啊。”展晓白哈哈笑着，说。
“有点道理——”落霄燕斜眼瞅落遇，故意拉长声调。
落遇假装没听见，坐下低头拿葡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