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凉。进屋吧。”
千言万语。终究只成为了这寡淡而苍白的一句轻唤。
秦小雨怔了怔。空洞的双眼下意识地望着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仿佛沒事儿人一般径直就进屋了。
正常的再正常不过的模样。仿佛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小雨。”刚要敲门。尾随而來的齐慕繁随即打断了他。
“让她静静吧。”
“你。都知道。”心中一片陡然。脑子几乎是瞬间就空白了。
齐慕繁点点头:“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妹妹。”
他对秦阳从來事无巨细。而秦小雨作为他最珍视的家人之一。他怎么会错过她的动向。
不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可……”
“这对她。并不是什么坏事。”
是啊。不是坏事。那份暗藏于心的深重感情。氤氲已久。倒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争取的时候。这份珍视的美好。忽然间就破碎了。
以最残酷和强势的姿态。被人粉碎了个干干净净。
沉默了阵。他忽地看向齐慕繁问:“他们之间。真的是那种关系么。”
齐慕繁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像是安慰。又仿佛带着些心疼的皱了皱眉:“事已至此。你觉得问我还有必要么。”
“明知是真的。可我依然难以相信。他们怎么会……”怔怔着苦笑出声。
秦阳的心里只觉得荒唐。只觉得不可思议。施洛和楚云漠居然是那种关系。那种比起他和齐慕繁來更加教人震撼。教人难以接受的关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施洛要整成楚奇的样子。也终于明白楚云漠对楚奇那种近乎变态的教育方式是怎么來的。
因为重视。所以强势。
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扭曲病态。
也更因为无从下手、难以自控。所以才培制了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替代品。
“为什么不会呢。”齐慕繁轻轻将他拥入怀。“你自己也是男人。就算是性格再隐忍。也终究难以忽视掉内心深处叫嚣的**。不是么。”
秦阳沒回答他。
他不想回答。也沒有这个精力去回答他。他的全副心思都留在了对这件事的思考上了。
他可以想象小雨无意中看见那一幕的心境。
按照她的小腐女性格。她一开始肯定兴奋得浑身气血翻腾。然而当她看清楚施洛的那张脸。她的心定然当场巨怔。
最后。当她听清两个人之间的称呼时。她的梦就彻彻底底地碎了。
楚云漠叫施洛为楚奇。
而施洛。则叫他哥。
完全的角色扮演。秦小雨不必分清那个人是施洛还是楚奇。她只要看到和听到了这些。她便再也安慰和欺骗不了自己了。
当晚。秦阳做了很多个梦。
他梦见自己高中毕业之后。就选择了放弃学业。沒有來这个僻冷生远的城市。他沒有遇见楚奇。沒有遇见李允翔。也沒有再见到周彦尧。
所有的一切烦恼都仿佛沒有了。
他的世界里沒有一个叫齐慕繁的人如影随形。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简单的上下班。然后参加亲戚安排的一场场相亲仪式。最后遇见一个随和的女子。
然而他刚梦见自己将和她结婚。梦境就忽然飞转。他依然來到了北方。依然遇见了一切遇见的人。
只是大家都不是这个样子。
梦里。周彦尧和他们冰释前嫌。楚奇和楚云漠之间毫无心结。秦小雨和楚奇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然而梦终究只是梦。天一亮。事实依旧还在原本的轨道上。
“哥。他真的是gay么。”坐车去机场的时候。秦小雨红着眼睛又问了秦阳。
她不喜欢离别的感觉。所以这次说什么也不想让他们送了。
“小雨……”
说与不说都是为难。秦小雨苦笑着打断兄长:“算了。其实我是明白的。只是这一切真的太突然了。”
“突不突然。你都沒机会了。不是么。”齐慕繁淡淡地看着她。眉目间一派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仿佛能直透她的心底一般。
“你……”秦小雨狠狠一怔。原本伤感的脸上。此刻陡然化作了显而易见的惊惧。
局面突然生变。秦阳怔了怔。狐疑地伸手拉了拉齐慕繁的胳膊。
他知道齐慕繁对秦小雨不会有对自己十分之一的耐心。可对女孩子说这样的风凉话。也不是他齐慕繁会做的事情啊。
齐慕繁拍了拍他的手背。也不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秦小雨:“你其实早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次。不过心血來潮的觉得了后悔而已。”
秦小雨哑然了片刻。忽地笑出声:“是啊。我已经为我想要的生活做出了选择。”
说着。又冲秦阳露出了个笑脸。然后什么也不说地就上车走了。
“什么意思。”秦阳不解。
小雨走的那个微笑。虽然依旧带着伤感。但却仿佛忽然间释然了。
他忽然间意识到。齐慕繁和小雨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他根本不知道的默契。也许是交易。也许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他们确实是有事情瞒着他的。
齐慕繁笑笑:“我说过。你虽然年纪比她大。但其他的方面。她比你更清楚和通透。”
说着。又伸手摸了摸他长长的头发。“昨儿个特地出去一趟也沒剪么。”
“啊。这个啊。我。我忘了。”有些窘迫的回答着。
“你还能记得什么事儿。”
无奈地摇摇头。顺势对着一旁路过的佣人吩咐道:“待会儿叫理发师來。”
“是的。先生。”
“不是要用你的那个吧。”秦阳面色一僵。
齐慕繁身边的所有。无一不是精细至极。他用起來实在很有压力的。
“你有别的人选。”齐慕繁问。
“沒。沒有。”秦阳忙道。
别说他真的沒有人选。就是有。也绝计是进不來这里的。这地方可不是普通人想來就可以來的。
“那就得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说实话。能让他齐老大亲自到门口相送的人。这世上可真沒几个。
这秦小雨的待遇。的的确确是非同寻常了。
见人走了。秦阳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題。已经被齐慕繁成功地转开。
忙快步追了进去:“你说清楚一点啊。”
“清楚什么。”齐慕繁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你和小雨之间。你们俩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一口气将疑问说出口。秦阳又怕被忽悠似的。忙道:“你别再试图转开我话題了。我今天一定要问的。”
“我要是不告诉你呢。”齐慕繁莞尔一笑。笑意里带着说不出的深沉与玩笑。
对于偶尔小倔脾气上來的秦阳。他向來是很有好感的。
这样的小男生。褪去了平日里畏畏缩缩的模样。眉飞色舞的反而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你要不告诉我。那我就每天都问。每天见到你就问。想起了就问。你总会有告诉我的时候。”坚定不移地回答。
“你大可以试试。”齐慕繁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
……
事实证明。越是简单的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儿。那毅力和决心的的确确是不容半点动摇的。
齐慕繁想过秦阳会认真。也知道他很有耐心。可是当秦阳的认真和耐心真的发作出來的时候。他反而苦笑不得了。
半夜。两个人云翻雨覆之后。累得迷迷糊糊的秦阳正要睡去。陡然睁眼看向了齐慕繁。
突如其來的变化。即使齐慕繁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也不禁怔了怔。
他问:“你们有什么瞒着我啊。”
“怎么。你还不累。”齐慕繁破有耐心的看着他。
秦阳一怔。猛地转过身。睡觉。
齐慕繁笑着摇了摇头。
他以为这个劲头过去之后。会缓几天。却不曾想。第二天一大早。秦阳刚醒來。看见他的第一句话还是:“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了啊。”
好心情微微一顿。齐老大一把将人拖起來。郁闷地送上一个深吻。
吻毕。齐慕繁淡淡出声:“吃完饭。咱们出门。”
揉了揉因为缺氧而头昏脑涨的头。秦阳皱着眉问:“去哪里啊。”
“滑雪。”
“恩。”
简单的两个字。秦阳一听整个人就來劲儿了。语气也不由地提高了些。
“怎么。不想去。”齐慕繁皱眉道。
秦阳怕冷他是知道的。
“沒。沒有啊。我想去。”说着。眉眼之间俱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男生嘛。骨子里都是爱玩的。他是怕冷沒错。可是滑雪诶。那可是一项非常运动的活动啊。
“那就准备准备吧。”齐慕繁道。
“好啊。”秦阳嘿嘿一笑。见齐慕繁要转身。忽地蹿到他前边。
“你和小雨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齐慕繁眯了眯眼:“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你就不怕我生气么。”
忽然很想知道。秦阳为什么忽然间胆子这么大了。
“你会生气么。”秦阳皱了皱眉。状似思考道。
“你觉得呢。”
“好吧。你要是生气了。我就赶紧躲一躲。”玩笑着出声。
他清楚这件事不是齐慕繁的底线。所以他乐得孜孜不倦。
齐慕繁无语。大步地越过他走开。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秦阳挑着眉耸了耸肩。
很好。他跟他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