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你……”秦阳语塞。
瞪得浑圆的大眼睛。仿佛两颗巨大的黑曜石一般。晶莹剔透得仿佛惹不上半丝的复杂与尘埃。
周彦尧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忽然有些明白齐老大为什么会看上他了。
身在黑暗里。秦阳这种聚干净善良于一体的阳光人士。的确对他们有着一种本能的诱惑和吸引。
“你到底想做什么。”
惊吓。猜疑。防备。无奈种种复杂地情绪。交织发酵之后。他整个人已经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了。
他真的懒得去猜这些了。恩怨情仇不过一句话。他是真的不愿再去纠葛了。
“我想怎样。我又能怎样呢。”
周彦尧笑笑。存心不肯让他好过的说:“当年的事儿。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但到底做不到就这么算了。”
倦怠的神思。陡然一震:“你……”
“尤其对允翔。我和他之间的账太深。太远。也太长。需要好好的算一算。至于你……”周彦尧说到这里。忽然就不再说话了。
他盯着他。只是笑。笑意并不夸张。但却仿佛刀子划在心头一般的明显。带着不容忽视的刻骨与疼痛。
“你到底想做什么。”
猜不透。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本能产生着不好的想法。所以周彦尧可能对李允翔做的事情。在他看來也是越加的阴森可怖起來。
周彦尧未发一言。给秦阳制造充分的心里阴影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是的。对于秦阳。他本就不打算动粗。
在聪明人看來。來自心灵上的恐惧和压力。往往才是最最让人恐惧和难以忍受的。
而秦阳的性格。向來更是喜欢钻牛角尖的。
玩弄人心。筹谋布局。周彦尧的确是将学霸特质中的谋略与聪慧。发挥了个十足十。
周彦尧走后。房间里的灯光再次熄灭。光线又成了那种昏暗幽冷的暗沉。
然而。角落里的投影设备。却发出高效运转的嗡嗡响动。半点也不由人阻止的运行了起來。
秦阳心中一震。整个人顿觉不好。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仿佛一把炙热的火把般。那本不算是明亮的光线。在这黑暗中超乎寻常的绚烂。火热。强势的光线。一点一滴不容拒绝地攻进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在那里汇聚交织成一幅幅精准无比的画面。
不容他半点拒绝。刺目的画面仿佛烙铁般。一下下地烙在他的心尖。他疼的目眦欲裂。几乎就要满地打滚。
然而。他终究沒做出这种徒劳的反应。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反应了。
震惊。震惊到无以复加的震惊。
当然了。也可是说是心灵上无休止的折磨。
投影仪里的内容。说來简单。不过是光怪陆离糜烂至极的大尺度录像罢了。
只是他的性子素來板正。就是平日里也是从不看这种东西。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被人逼着看这些。于他本就是一件难看至极的事情。
况且。在这种前途未知的黑暗里。他害怕。更担心李允翔。
那画面里主角正遭受的一切。无疑是将他心中的恐惧与担忧。确确实实的具体化。形象化了。
“呜啊。”糜落的画面。令人心碎的呜咽。画面里的主角一丝不挂着被人鞭打羞辱之余。画面一转开始回放起他的记忆來。
主角如约。独自去见自己的朋友。一路上买了红酒。买了水果与食材。
到了朋友家。也是一心一意地埋头做饭。全然不曾注意到朋友眼中的旖旎与邪恶。
然后是两个人开始吃饭喝酒。因为酒里被动过手脚。所以主角只喝了一点就昏了过去。
然后画面急转。他终于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呈十字形被裸绑在墙上。面前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他的朋友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根鞭子。一边节奏感极强敲打着手心。一边邪恶的看着他。
画面感无比的精致和清晰。录像拍摄的很好。就仿佛是亲眼看见的一般。
秦阳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他几乎明白了一向顺坦的李允翔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有机会背叛自己的只会是朋友。因为人从不曾防备的便是朋友。
“唔啊啊。”经过药物的催发。画面里主角那一开始满是恼恨与痛苦的声音。慢慢地带上了一种悠长缠绵。
“难受。帮我。帮帮我。”
压抑的。清晰无比的中文。就像是怕他听不懂一般。主角的那无处不在的魔音。又一次恶狠狠地撞进他的脑海。
“帮你。”那执恶的男人轻笑一声。手中的鞭子缓缓在他那已然开始流泪的小兄弟出勾了。“这就受不了了么。刚刚不还是义正言辞刚正不阿的么。这么快就屈服在自己的淫秽的需求下。可是不对的。”
说着。手中的鞭子滑坡空气。猛然击打在主角的腿根处。
“啊。”惨厉的叫声。仿佛能将人撕心裂肺一般。然而其中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欢愉。
“看看你的样子。这样的罪恶。是需要接受惩罚的。”
毫无章法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主角的身上。挑的全是敏感至极的脆弱之地。而主角那性质昂扬的小兄弟。也终于一寸寸的萎靡了下去。
同时。他发出的声音。也慢慢地小了起來。
像是终于明白过來自己正遭受的事情般。惊人的理智正一点点引导着他。去克服自己因为药性而对感官上的屈从。
慢慢清明的目光里。一片滔天的恼恨。像是能将面前的人彻底淹沒一般。
那施虐的人顿了顿。忽地挑起主角的下巴说:“性子够烈的啊。这样都能清醒。”
“滚。”主角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那人也不恼。顺手丢了手里的鞭子。拿起一根蜡烛晃了晃说:“不喜欢鞭子。咱们换一个好了。”
话说。便打开火机。啪地一声点了起來。
两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秦阳几乎是才反应过來一般。转过身拼了命的堵住耳朵。
然而那画面里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的刀剑一般。
任凭他如何地堵住耳朵去排斥。却依然能够穿破他的皮肤。从而清晰无比的传入他的脑海里。
“呜啊……”
即使不去看那罪恶的画面。秦阳也依然能够清晰无比的知道那里面正发生的事情。
主角眼前的那些鞭子。蜡烛。震动……
种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是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样。而画面里的主角。在他的脑海里。脸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李允翔重叠了起來。
秦阳巨震之下。终于恍然大悟。
周彦尧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些。
就为了恶心他。刺激他么。
是的。如果他是用这种方式报复的话。那么他是真的成功了。
因为他。即使明知道这是对方报复的刻意戏码。却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也做不到不去想。不去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上的动静终于小了下來。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秦阳下意识地朝着那看去。
画面上的施恶者已经走了。主角依旧被绑在墙上。湿润的两眼紧闭着。似乎是昏了过去。
然后镜头缓缓拉远。主角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此刻清晰无比地展示了出來。
秦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主角四肢留下的伤痕。几乎与之前自己看到的李允翔。一模一样。
至于私处那红肿渗血的一切。以及那厚厚的烛泪。秦阳虽然未曾在李允翔身上见过。但也能充分地联想出來。
周彦尧的用意显而易见。
他秦阳不是关心这个。担心那个么。
他既然愿意做个好人。那就让他彻彻底底地做个够啊。
他不是喜欢幻想么。
那他就像他心中。最邪恶的。最害怕和担忧的。变成实际的景象。一一地展现在他面前。
就仿佛漫天无处逃避的阴云一般。一旦沾染上分毫。那就是无底洞一般的幽暗苦痛。
故事里的画面。继续切换。
新一轮的重口味戏码。继续不知疲倦的上演。
秦阳无望地蜷在地上。他终究是做不到对这一切麻木。每次一好不容易凭着理智告诉自己这是演戏之后。然而画面里的某个声音总能打破他好不容易竖起來的心房。
譬如主角怒极而发的一句:枉费我那么信任你。
譬如施恶的人随意一句: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有防备我的自觉。此后不管是如何的悲惨与无望。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沒有人可以帮你。
惊人的共鸣。铺天盖地的绝望。他明知道是不怀好意的报复。但还是难以自拔了。
秦阳忽然有些怀疑。
在这样与外隔绝的黑暗中。自己会不会被心里和着画面的双重压力给逼疯。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马上疯掉似的。
然而他终究沒有疯。即使那昼夜永不停歇的画面从未停止。即使他心里的煎熬终究未曾麻木。但他确确实实沒有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