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尧折腾人的本事。可不像他外表那样斯文柔和。要是他敢对自己的人动那些乱七八糟的……
想到这里。齐老大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身尽是阴郁。仿佛笼着暴风雨來临前那黑压压的乌云般。那种森然与冰冷仿佛随时都会从屏幕中透出來一般。
毫不掩饰的在乎。道上雷厉风行的齐老大。居然会因为一个人失态成这样。
周彦尧轻笑一声。随即切断了通讯。
他其实很清楚。当年的事情。秦阳最多算是个从犯。
人都是自私的。他不过胆小怕事的明哲保身而已。
决定扔掉自己的。终究不是他。
想起李允翔。他嘴角的笑意便不由地更深了。带着刺目的危险。仿佛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至极的东西般。
他本來决定再晾他们几天。让彼此叙叙旧的。
但是现在。就冲齐老大对秦阳的宝贝态度。他忽然间觉得自己不该去浪费这有限的时间了。
就在周彦尧想着折腾人的花样时。另一边的齐老大却并沒有太多继续沉思的时间。
选举在即。政坛开始洗牌。与之千丝万缕的道上近來风波更是诡秘异常。他们每个人都马虎不得。
透过内部的信息网。刻不容缓的严密指令。如同疾风骤雨般迅速的一级级传达下放。齐老大正对之后的事情进行着安排。房门却忽地被人敲响了。
“老大。李成德想见你。”说话的是子炎。足以见对方的分量。
终于。还是來了。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齐老大动作不变地继续在电脑上敲打出一串串的指令。
他既知道秦阳的过去。又怎么可能不对李允翔的事情分毫不知。
周彦尧的手脚果然干净。李成德这个堂堂的市长。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居然都沒能找到他儿子。
也难怪他如今无路可走。上门來求自己了。
“不见。”
上门相求就一定要答应么。
别说他如今沒那个心情去管这事儿。就是有。他也不愿意去管了。
心如明镜。他早已过了去随意忽悠人的时期。
“……”
决绝的态度。平稳的语气。门外的子炎下意识地皱眉。
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这社会上的圈子其实是共通的。
官方需要黑暗中的势力去处置一些不方便出手的事物。而同样的黑暗里的势力也需要官方政策的绿灯和宽容。
总之。为了利益谁和谁之间都有可能互通有无。
只要不损伤彼此利益。只要这种交易不落在公众眼里。这种关系的存在就会是长治久安的。
李成德是世人眼中的好领导沒错。但同时更是他们有过往來的伙伴。
这种时候随性拒绝。实在不是齐老大的风格啊。
正想着。齐老大又补了一句:“让他去找楚老二。”
子炎恍然大悟。
是的。这件事让楚老二办再合适不过。
楚云漠要想制衡他背后那个不安分的家族。到底是需要借一些政治力量的。而这种时候。这个人情李成德來欠着是最好不过的。
在官场多年。他的根基和威望。是再了不得的后起之秀也难以比拟的。
想起楚家。子炎不由地叹了口气。
比起齐老大和楚老二摊上的家庭。他真的无比感谢自己是个出身平凡的孤儿。
门口的动静消失。齐老大又忙活了好一阵。
刚结束一段工作。房门又再次被人敲响了。根据脚步声和频率。齐老大当场就判定出來事情的紧急性。随即出口道。
“进來。”
门并沒有上锁。在他话落的瞬间便吱呀一声打开。进來的是白夜。他的脸色平静。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这样的表情实在太熟悉。齐老大几乎当场就明白和什么人有关了。
但他还是出声问:“什么事儿。”
“咱之前不是准备开拓南方市场么。我私底下接了一笔和马來西亚那边的交易。因为之前的飞机失踪事件。空中的监管力度加强了不少。所以下面人便改走了水路。”
“然后呢。”
齐老大皱眉。看着白夜的眼光也不由地深沉起來。
他们的势力主要在北方。南方于他们真心是一块近期内啃不动的硬骨头。
他这倒好。骨头还沒煮熟呢。他就急着去找新猎物了。
国内都沒整明白。还敢在陌生的地界把手往国外伸。
真是好样的。胆子不小。
巨大的压力。白夜后背不由地开始冒汗。他顿了片刻继续说:“货在香港出事儿了。要是再不处理的话。咱们在马來西亚那边就要违约了。”
违约金事小。谁也不差那点儿钱。关键要是不能如约完成。他们丢的就是信誉。是面子。
在道上混。恰恰最丢不起的就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噱头。
他们要是丢了面子。那么以后别说要把手往南方伸了。就是想保住现有的地位。那也是艰难无比的。
“这真是你接的交易。”齐老大沉声道。
听风就是雨。这样沒头沒尾的激进事儿。是他一向精于筹谋的白夜能做出來的么。
而且南方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郭晏殊的老窝。他白夜什么时候这么牛气。居然敢无视郭晏殊。直接老虎拔须了。
一滴汗。猛然从鼻尖话落。
白夜身子一怔。忙开口道:“是。是的。”
话音未落。另一个粗鲁的声音老大远地就响了起來:“老大。你别听他的。这事儿是我干的。是我太着急才出事儿的。”
“你來做什么。”话音未落。白夜便猛地瞪了过去。
“我來做什么。”高大的身影如松树一般巍然。黑木一脸气愤地看着他:“错了就是错了。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还轮到你來扛了。”
“你……”
“好了。都给我闭嘴。”齐老大沉声看着两人。仿佛极效制冷器一般。周身散发着渗人的凉意。
气氛也忽然间沉重了起來。仿佛一块大石头般狠狠地压在了两人心间。白夜和黑木当场就不说话了。
齐老大皱了皱眉。这才出声问:“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那批货才刚进入香港海域。就被香港警察给扣了。我猜可能是有奸细。”黑木忙道。
“奸细奸细。你就知道奸细。这么些年來。本事涨了不少。这脑子还是老样子。”
虽然是实话。可是这毫不掩饰地训斥。到底还是让黑木难堪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辩解了起來。
“我是沒你们聪明。可是我……”
“可是。可是个毛线。”齐老大沉声打断他。
鲜少的犀利与失控。他整个人的情绪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般。在黑木的一句狡辩之后成功升至了巅峰。
“你当郭晏殊是瞎子啊。你在他的地盘上运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还是说。你觉得别人都和你一样脑残。”
黑木也是个暴脾气。平日里尊敬归尊敬。敬畏归敬畏。但此刻白夜在场。他就是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真的是如此差劲:“齐老大。你这是人生攻击。”
“是的。我就是人生攻击你。你要怎样。”事实证明。齐老大因为秦阳一直硬憋着的情绪。终于因为黑木的而爆发了出來。
“我能怎样。”黑木怒极。一挽衣袖。上前两步说:“我还能怎样。是男人就打了一架再说。”
于是。好端端的一场正经事儿。最后成了老大和下属的互殴。
当然了。过程和结局自然是压倒性的。
老大之所以能做老大。除了权谋过人之外。那身手大多数也是沒话说的。
而齐慕繁。正好就是这大多数中的一个。
近乎完虐的姿态。眼看齐老大一拳又要砸到黑木身上了。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白夜终于忍不住地冲上前。
而好巧不巧。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伺机反击的黑木。这一拳也蛟龙出海似的冲了出去。
“唔。”一声闷哼。身材消瘦的白夜。这一下夹心饼干当了个十足十。
两个拳头。一前一后正好砸在他身上。原本就不算是强健的体魄。当场就坚持不住地喷出了一口老血。
“你沒事儿吧。”黑木见此忙上前扶住他。
不同于白夜身形的摇摇欲坠。皮糙肉厚的他。挨了齐老大数拳之后。整个人也沒什么显著大碍。
当然了。到底还是因为齐老大下手注意了分寸。
只是白夜真的还是太弱了。不过是挨了这一下就吐血了。
看着那地上的血迹。感受着胳膊边白夜颤抖的身形。黑木只觉得的心莫名的发疼发紧。似乎比起被人捅了数刀还要的糟糕。
闷咳了一阵。白夜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个人:“我说你俩。老大不小的人了。理智点好么。”
齐老大沒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白夜吐出的那一滩血。
理智。他不理智么。
不。他刚刚其实就是故意不控制。特地想找个机会发泄的。
而黑木。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作为老大。他自然不会有错。即使是他情绪不对。
神思一转。发泄之后。他整个人再次恢复了澄明。看着黑木的眼光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