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沉默寡言。小弟怒目而视。紧张的对峙中。空气冷得如同石头一般。
“不管这是不是误会。这件事儿。到底是要解决的。”中年男人沉声道。
李允翔怔了怔。忽地轻笑出声。
“这事儿。交给我吧。”
解决。如何解决呢。
说到底这言外之意不还是让他出面么。
作为一个高官之子。只要他打着老爹的旗号出面。这些小兵小将有什么镇不住的呢。
后來发生了什么。秦阳并不是十分的清楚。
他依稀只记得。李允翔大大咧咧地走出去见了警察。而他则和周彦尧一起。被那些小混混扣在屋子里。
然后冷眼旁观着家境卓越的大少爷。意气风发的在小警察面前眉飞色舞。多番唏嘘中。那为着公职而來的警察只是皱了皱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浩浩荡荡的。就如同它的出现一般。
迅速。快捷。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
再然后。大少爷解决了危机。他们自然也从险境中得以解脱。
从酒吧出來。周彦尧就和李允翔吵了一架。
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两个人都是双眼赤红着。浑身血脉更膨胀得仿佛随时会从血管里爆炸出來一般。
李允翔也就罢了。大少爷火鸡一般的性子。和人嬉闹打架以及争吵。秦阳早已经见惯不惯了。
只是周彦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秦阳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周彦尧。不同于初次见面的那种神圣高洁。也不同于平日里的温雅清冷。
褪去了那种从容优雅的瓷器伪装。和李允翔争吵的他。就仿佛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一般。
震惊之余。秦阳整个人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反应了。
也许。潜意识里。他觉得会有脾气的周彦尧。才是最为真实的。
争吵的结局。往往是冷战或者不欢而散。李允翔和周彦尧明显是后者。
大少爷背对着秦阳和周彦尧。吵也吵够了。闹也闹够了。如今一言不发。只是生着闷气。
而周彦尧也是个有脾气的。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迈步走了。
秦阳站在中间。看了看这边这个。又看了看那边那个。就仿佛被两股力道左右拉扯的墙头草一般。半点也动弹不得。
良久。等到心情总算是慢慢平复了。
秦阳这才冲着李允翔的背影道:“转过來吧。”
大少爷身形一怔。刚要有所动作。却又忽然间生生止住了。
“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面子呢。”
话音才落。大少爷的身影猛地转过來。
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半点那个和他吵得面红耳赤人的踪影。
大少爷的脸色当场就扭曲了。
“我擦。早他妈该走了。天天在我跟前碍我眼。真当老子稀罕他啊。”恶毒的话。尖刻的语调。仿佛电视里面那些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大反派一般。
但秦阳依旧相信。李允翔本质并不坏。
天边云色浅淡。仿佛几缕细碎的棉线一般。懒洋洋地挂在天空上。衬得那蔚蓝的天空越加地光彩照人了起來。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路上。秦阳终于忍不住再次看向李允翔。
“你真的要去卖那些东西啊。”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
“你什么都不缺……”
“是。我是什么都不缺。”李允翔打断他。“正因为我什么都不缺。我才什么都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当做一场游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怎么。不行么。”
刻意的表情。但话语里的认真。却教人实在忽视不得。
秦阳咬了咬牙:“那是害人的东西。”
“那又如何。”李允翔冷哼。
心中一窒。秦阳猛地出声斥道:“周彦尧说你是混账。你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声音尖锐。仿佛一把正切割者玻璃的钝刀一般。
“别他妈的跟老子提他。老子已经跟他绝交。至于你秦阳。我可不希望咱俩走到这一步。”
“你……”秦阳语塞。
见他的囧样。大少爷忽地又笑了。像是一个不倒翁一般。笑得前俯后仰的。
“放心啦。我欺负谁也不会欺负你的。”说着。勾着秦阳的脖子就走了。
后來发生了什么。秦阳一直以为自己不记得了。或者说他刻意地将那段记忆埋葬隐藏了。但记忆终究是记忆。契机一至。便会浪花滔天的纷至沓來。
大少爷为求刺激。终究走上了贩毒之路。
虽然是明目张胆。但其实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秦阳之所以知道。除了巧合之外。也因为大少爷的确并不曾避讳他。
“你帮我交学费的钱。就是这么赚來的。”
秦阳也多次问过李允翔这个问題。但大少爷每次都是嘿嘿一笑。然后理所应当地回答说。“当然啊。”
如同玩笑一般的语气。依旧是毫无例外的坦荡潇洒。第一时间更新 可也正因为如此。秦阳的心里才越加的忐忑了起來。
那段时间。他总在作噩梦。
梦里的李允翔面黄肌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染毒瘾。整个人仿佛纸片儿一般。在悬崖边被风刮着。一上一下地在他面前飘着。
他拼了命去抓。好不容易抓住他了。眼前的画面忽然一转。
大少爷正被穿着板正制服的警察戴上手铐。粗暴至极地押进了警车……
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坏事做多了也终究会有报应。他一向深谙这些个善恶循回的道理。所以对李允翔的行为规劝。便越加的积极起來。
不管大少爷是为了寻求刺激。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他的确看不下了他在那条不归路上继续走下去。
但忠言终究逆耳。大少爷不耐烦不说。慢慢地。甚至连好脸也懒得给了。
每次秦阳一说这事儿。大少爷当场就甩袖走人。
秦阳为此。也找过周彦尧好几次。既为了想将李允翔扳回正道。也为了修补三个人逐渐恶化的关系。
周彦尧心里其实是有气的。但碍着心底里的善恶是非观。加上秦阳的确也言之凿凿。于是他再次去了那种**。找到了正做着生意的李允翔说教。
结局。自然不欢而散。
大少爷指尖飞转着一包白面。看着周彦尧怒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地笑了笑。忽地又看向依旧僵愣在原地的秦阳。
“你不走。是不是忽然间想开了。打算跟着我一起干啊。”
“……”秦阳狠狠瞪了他一眼。忽地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从沒想到一个人的堕落可以那么快。而且堕落的还是那般自得其乐。
他依旧作着噩梦。只是心却再也不会觉得如何忐忑了。因为梦里的大少爷。即使身陷囹圄也依旧笑得全无悔意。
但他真的沒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因为某些特殊的情况逼迫。而不得不去做着违心的事情。险险地摩擦在道德与法律的边界线上。
秦小雨出事儿了。只是初中生的她。明明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第一时间更新
但她就是在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在走廊里被人砍了。
那一刀不算深。更不会有致命的危险。但好巧不巧地正好砍在了她的脸上。横跨大半个眉峰。轻而易举地留下了一道永生难灭的伤痕。
毁容的事实。摆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更不用说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但伤痛之下。她却表现出了骨子里那种不容撼动的刚强。
秦阳永远记得那一幕。
他匆匆赶到医院。秦小雨抱着膝盖蹲在病床头。秦小雨顶着一个包扎得如同僵尸一般的白脑袋。孤零零的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般。
心中一痛。他推门进去还來不及说话。秦小雨忽地冲他说:“这件事别告诉爷爷奶奶。”
语气僵冷。声线沙哑。说话的同时。眼睛红彤彤一片。
秦阳的心揪得更疼了。
“好。”
不管瞒不瞒得住。他们都必须瞒住。
他们沒有父母。沒有强有力的后盾为他们出头。所有的事情只能自己扛。
不是不相信爷爷奶奶。只是老人年纪大了。性子更是那种山里人特有的淳朴憨厚。承受能力并不见得比他们更甚。
幸好那时候他们住校难得回家。也幸好老人的眼神不太好使了。所以秦小雨脸上的伤痕。二老一直也沒注意到。
但他们不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注意。
未成年的孩子。言语间无意地伤害会有多大。青春过的人都明白。
虽然秦小雨表现的很好。但秦阳并沒有错过一向爱美的妹妹。偷偷将所有镜子都藏起來的细节。
心塞之余。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咨询着整容的事宜。
幸好小雨的伤势不算严重。修复难度并不大。只是那高额的手术费用。终究是让他望洋兴叹了。
别无他法。他也终究是尾随着李允翔。开始一步步地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原本坚持的一切。像是遭遇了一场突如其來的大地震般。轰然一声。便城墙似的倒塌着。碎落着。忽然就倾覆了。
他发现。原來生活所迫之下。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即使他心怀愧疚。即使他依旧觉得自己不对。但这一切终究已经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