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裙曳地原本曼妙的白纱罗裙此刻却硬是拖着她的步伐让她狼狈而又不堪
高高束起的头发原本一丝不乱而今却因为慌乱而不断散落发丝落到脸上和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频频举杯的宾客们的视线纷纷落到女生身上疑惑不解、甚至略带鄙夷人群中已经有人目不斜视微微测头问旁边的宾客怎么回事
谁都不知道在这么华贵的地方怎么会看见这种景象只是在看见女生拉着裙摆踉跄着跑出大门之后看见两个男人追了出去
此时在楼上正站着一个人举着一杯酒神色淡然的望着楼下很快叫人去楼下安定下面的宾客
老人手里的是今晚的主題酒:白兰地度数很高的蒸馏酒他只是端着偶尔用鼻子闻闻其中醇香
自从过了六十岁他便不再喝酒了这样一个老人是断然不会自己破了自己的规矩的
这个老人就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安羽的父亲at最大的股东安正天
他此刻很是不解怎么自己的儿子喜欢的人竟然会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将酒杯慢慢靠近鼻子须臾却淡然的笑了如果他喜欢这个女子也未尝不可
一件衣服再怎么好看材质不好迟早也会被穿破然后被扔了的
这边的舞会照常进行这些在商场浸泡过來的人随机应变的能力在长期训练之下比苏禾这样的常人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倍
他们心里自然是存在疑惑的只不过既然事不关己也只当是一场戏剧看了罢了至于结果根本不用他们去深究
在最靠近华丽阶梯的地方那风姿绰约眼角却因为岁月的流痕而布满细密皱纹的女子不禁皱眉左手捏住的酒杯往上提了点堪堪碰到嘴唇却忽然顿住了
蓦地抬头看向楼上只微微一笑那楼上的人立刻僵住
六月的天晚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來难闻的味道让苏禾忍不住咳了起來越是咳嗽鼻子就越是酸涩
脚下的高跟鞋因为剧烈的跑动而磨损的不像样子她便索性脱了鞋赤着脚就那么不顾一切的不断跑着
细碎的石子硌着她的脚底滚烫的马路舔着她的肌肤而她浑然不觉只一味的疯了似的冲出马路
晚风不断吹拂在脸上脑子里像是闪着电波而今却忽然的缓缓变弱而后车声、喇叭声、叫嚣声几乎在一瞬间忽然消失她竟跟着有些疑惑
“苏禾“
几乎在两人同时喊这声的同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忽然穿透热浪般的空气直刺过來紧接着便是一道亮如白昼的光芒久久的沒有消失
这么一声巨响行人不断积聚驶在后面的汽车骤然停下
而那像是蝴蝶一般的女生就那么倒在马路上晃眼的灯光直直的照在女生脸上那不断流出的鲜血反射着幽幽的红光沿着脸颊流到脖颈女生只是那么静静的躺在那边隔绝了世上所有的喧嚣
“医生救护车……“
那些怔怔的还站在路边被这一场景惊的不由感到害怕的人忽然像是冰雪被融化了一般纷纷丛口袋里掏出手机有的拨120有的被家长捂住眼睛的孩子稚嫩的双手小心翼翼的试着拨开妈妈的手掌却被妈妈捂得更紧被妈妈拉着赶紧走开……
车灯还亮着依旧晃眼而他跪在她身边双手抱着她看着她不断流血的伤口急得手足无措
这样的场景忽然的和十年前的影子重叠起來
十年前的苏堤分明是阳春三月那天的天空却灰蒙蒙的仿佛被尘埃笼罩着那尽头似乎怎么也看不到
路上不断有汽车驶过去卷起一地砂石
唯一的亮色是路旁的杨柳柳絮纷纷然飘落下來落在河堤落在湖畔落在少年的肩上
一朵、一团飘然而下而少年却全然沒有注意到肩头如雪般覆盖着的柳絮
不断闪烁、反复着的心事在听到女孩儿带着哭腔稚嫩而绝望的声音时骤然停下只愣愣的听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像是发泄像是怀疑但更多的是恐惧
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的恐惧还有绝望
他仍记得那天那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泛着泪花的眼睛光亮而又带着晶莹
他看了很久女孩儿眼睛泛着红色的双颊稚嫩的双……而记住的只有这双眼睛
他至今难以忘记这双眼睛分明是稚嫩的晶亮的却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哀还有苦涩
而后……而后便是这段记忆的终点从此以后她的生命里面再沒有他而他同样过着沒有她的生活
几乎老天故意的安排原本就不该有的缘分就那么被一场意外完全斩断
可是就那么过了十年几乎在沒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之下他又遇见了她而那结局似乎一点都沒改变
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同样的场景近乎相同的焦急还有害怕、忐忑以及歉疚
然后便是手术台上里面沒有一丝阴影的灯光、穿着隔菌衣服的手术大夫
手术室外面站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宋宁在接到电话后匆匆赶來的时候距离手术进行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怎么回事我女儿她到底怎么了“宋宁看看走到他们面前几乎已经站不住了
杜承希扶住他宋宁的背本就有些佝偻这样状态下显得有些老迈
“小禾刚刚遇到车祸现在正在手术“他回答说
“意外“
他点点头
“安总苏禾出事的时候你也在么“宋宁忽然看向安羽
一旁的安羽紧紧的握着双手在听到宋宁问他的时候才抬头点头说:“苏禾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句话在宋宁听來颇富有深意
宋宁却沒有深究转而拂开杜承希盯住他沉声道:“杜总“
像是疑问像是可笑显然他问題的意思根本不在上面
“几天前跟我说要待苏禾好的不是你么她车祸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她身边“
“在她身边还能让她车祸“
宋宁的话很激烈出乎寻常的激烈
也只有当一个人真的将另一个人当作亲人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激烈的归咎于旁人这种偏颇无关修养风度只在于自身感情深浅
音乐裹挟着细语轻谈这边觥筹交错那些盛装出席的女子脸上洋溢着得体而又温柔的笑意
那些穿这名贵西服对杯中之酒品得恰到好处的商界精英们或者颔首微笑或者不置可否或者略微低头深思都是恰到好处的周到
而不远处正迈着优雅的脚步踩着红毯提着高脚杯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往楼上去的那个人在接到电话之后秀丽的眉眼只是微微皱了下而后被那一抹永远年轻漂亮的微笑转瞬带走一秒钟的楞怔过后已经是
一脸云淡风轻
空间里面不断都冷气放出來中和温度沒有风只有寒冷而已
而女人依旧自顾自的微笑那寒冷与她沒有任何关联
忽然飘來一阵敲打玻璃的声音一声隔了好一会儿而后又是一声、一声带着节奏
一旁扶着扶手俯视楼下的那个男人在听到第三声的时候那颤颤巍巍的躯体动了动
女人纤细的手指从杯脚上拿了下來笑容依旧
她一步一步逼近而那个男人却只是微微颤抖空洞的嘴巴微微张开黑森森的仿佛在说些什么
那苍白如霜的双鬓仿佛又添了一分雪白那瞪的老大写满了不信的眼睛似乎是木偶娃娃眼眶里面安上的玻璃珠子都不像是真的
随着女人渐渐靠近终于在距离他不到三步的距离停了下來却只是对着他笑似乎眼前这个女人是个笨拙而又低劣机器人只有那么一个表情也只有那么一个面容
十年前十年后沒有丝毫变化
她是……
安正天不敢想下去甚至于不敢看她的这张脸这张岁月不能侵蚀年华不能让其老去的脸
可是他不能退缩起码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弱势
“你怎么來了“他说带着疑惑平平淡淡的一句这句过后他已经不留痕迹的转过身去手上的高脚杯倾了倾顿时一股冰凉的酒精滑过舌尖带着刺痛落到喉头
霎时他的脸上忽然显露出一阵奇异的血红这一口酒下肚安正天稍稍喘了口气
而sara倒是不慌不忙似乎是在欣赏他这份尊荣
毕竟十年后的安正天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他相比老了不少
照片上的人虽如她所料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可是总沒有而今见到真人來了痛快
安正天老了累了病了可是这些却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