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瀚不许人来看苏之湘,不仅仅是为了防范戚廷朝,他更是为了保护苏之湘。
那些露骨的照片,虽然没过多久就被删除了,可那些内容,依然掀起了滔天的风雨,尤其是在b市上流社会,那张帖子上有他的侧面照,有心人稍微一比对,就能猜出是谁。
他不能让这些肮脏的猜测,恶毒的流言,影响了苏之湘的康复,所以,他不许麓山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谈论这个话题,甚至整个疗养院都断了网。
苏之湘从来都不笨,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尽管她从来没问。她不见暖暖也是因为这个,在她还没有走出这个阴霾时,她不想带着伤痕面对女儿。
顾瀚终究不能日日陪着苏之湘,他自小执拗,不愿听从父母的安排读军校、进部队,大学固执的读了商学院,毕业后,又自己创办了公司。
顾将军生了一场大气,直到看到他不受祖荫,自己一手一脚的拼搏,将一个刚注册成立时只有三个人的小公司,发展到上千人,年盈利上亿的大公司,硬是折腾出了一番事业,才慢慢消了气。
顾瀚对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事业,极为上心,眼下他的公司发展到了一定规模,资金紧张,便谋求创业板上市,募集资金。
重重事务繁杂,有许多重要的场合,必须他亲自出席,昨天,他将疗养院重新布置了一番,和苏之湘道了别,便带着一众助理,出差去了s市。
日子平静的一天天流过,有时候看着苏之湘安静沉默的看天、看水、看树,活了大半辈子的李大夫觉得他看不懂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却内敛的不像话。
不过,她是个好病人,听大夫的话,意志力又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有些命中的劫,只能自己去渡。
山中的树叶染上了斑斓颜色时,苏之湘好了七八成,李大夫提出了告辞,他本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只有在治疗病人时才有耐心,苏之湘的身体没有大碍,以后仔细养着就行了。
苏之湘向他真诚的道谢,送他离开麓山疗养院,一路走下阶梯,直到到了平坦的山道,目送他的车子离开,才回过身,慢慢走回疗养院。
疗养院前停了一辆大红的玛莎拉蒂,苏之湘怔了怔,紧走了两步,在一株红如火的枫树旁,看到了穿着黑色修身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鲜红色围巾的女人,那是冯霏。
“冯姨。”苏之湘礼貌的问好。
冯霏手抄在衣袋里,微微颔首,这一刻,她不是苏之湘曾经熟悉的和蔼的阿姨形象,她高高扬着脖子,高傲而冷漠。
“春天到秋天,树叶的颜色都整个变幻了,时光如刀,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湘湘,你说对不对?”
苏之湘听懂了她的意思,冯霏是冯老爷子的独女,书香门第出身,面上再温和,骨子里都是清高孤傲的。
她以前大大咧咧,又有着苏选宁的娇宠,自然看不到这些,现在,她懂了。
“人总是会变得,冯姨的意思我明白。”
冯霏淡淡颔首:“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老苏去的太早。”
苏选宁的死是她永生难赎的孽,眼眶蓦然酸涩。
“老苏临走之前,留了些东西,你顾伯伯的意思是不告诉你,但我想着,你毕竟是老苏唯一的女儿,有些事情得让你知情,由你自己选择看或者不看。”
想念、愧疚、自责、悔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苏之湘仰起头,将眼泪锁在眼眶里,“我看。”
苏之湘跟着冯霏上车,下车,进门,进书房。
冯霏开了保险箱,拿了一封信递给苏之湘,“我给你倒杯水。”
过了半个多小时,冯霏才进来,苏之湘哭成了泪人儿,单薄的背脊,颤抖着,看着让人心疼。
“湘湘,你爸爸没有贪污,他就是不肯背上这个污名,才在狱中自尽的,他是个磊落的人,是你的骄傲。”冯霏站在她旁边说。
苏之湘哭得浑身抽搐,她太不孝了,以为爸爸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为她遮风挡雨,她心安理得的躲在他的羽翼下,从来不去想一想,爸爸也有烦恼,也有麻烦,也会痛苦,也会害怕
爸爸是多绝望才会在狱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湘湘啊,你爸爸少年参军,后来转业到政府部门,一路升迁,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名誉比生命都重要。可是,老苏人都走了,构陷他的人还不肯放过他,将贪污**的污水泼到了他头上。老苏他是含冤而死。”
冯霏坐了下来,抱着苏之湘安慰,“只有为老苏翻案平反,他的冤情才能昭雪,恢复他应得的荣誉。”
苏之湘浑浑噩噩的出了冯家的门,不由自主的向着原来的房子走过去,那栋房子,在苏选宁出事之后,就被没收了。
她是个懦夫,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敢。
这里的房子都是独栋的二层小楼,旁边的人家养花种草,繁茂昌盛,唯有她和爸爸住了多年的那栋,破败荒凉,没人入住,官场上的人最忌讳犯过事的宅子,没有人愿意搬进去,哪怕它的地段是最好的。
天色渐渐发暗,进进出出的人渐渐增多,她垂下头,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面容,在外人审视的目光下,离开了这里。
“苏之湘,上车。”戚廷朝得知她坐了冯霏的车离开麓山,就亲自在这里等着,终于等到她了。
“你哭了,谁又欺负你了?”戚廷朝俯下了身,给她系安全带,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脸色哀戚,柔声问道。
苏之湘侧过脸,避开他的碰触,脸色冷冷的抗拒。
戚廷朝的手擦过她的眼角,落在半空,他眼眸一暗,将她困在车座上,嘴唇擦着她的耳垂,“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个仇我给你报,你放心。”
他给她报仇?真是讽刺,是他害了她爸爸,他是她的仇人,他要怎么给她报仇?
面对苏之湘的沉默,戚廷朝也不生气,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嗯。”
他吐出的热气喷在耳垂上,又热又痒,苏之湘不自在的后仰。
“都红了,真敏感”戚廷朝沉沉的笑,伸出舌尖舔了舔那红得剔透的小东西,声音含含糊糊:“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怎么能忘了?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