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瀚脸色松动,冯霏继续说:“妈妈认识个医术极高明的中医,只是他性情有些怪,不愿意在医院挂职。为了湘湘,妈妈拼着这张老脸,也得把他请过来。再者,北医附院,不仅是b市最好的医院,再全国都数得着,我再请了那位中医,湘湘一定能醒过来。”
火候差不多了,冯霏作势起身,突然趔趄了一下,险些歪在地上。
“妈,小心。”顾瀚连忙扶住她。
“唉,这腿啊伤了一次就是不一样,使劲的时候总是觉得不对劲。”冯霏叹气。
顾瀚记起冯霏的腿出过车祸,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伤口还没养好,不由大为愧疚,“妈,我送你回去。”
冯霏回到家,心事重重,大晚上的蹭着地板来回走,眉头越皱越紧。
顾将军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我已经和组织上的人说明白了,那飞机不是顾瀚的,再者他也是救人心切,被有心人借势,影响了舆论,已经没事了,别担心了。快睡吧,不然明早又要闹头疼了。”
冯霏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为这事,这事看起来闹得大,其实没多大事。我愁的是顾瀚,你说他交过那么多女朋友,我还以为他是个花心种呢。哪知道,他栽到了苏之湘手里。苏选宁虽然狱中自尽了,但他的档案可还密封着呢,苏之湘还结过婚,生过孩子,现在又弄出这一出糟心的事,我绝不允许她进顾家的门。”
顾将军呵呵笑,显然不觉得顾瀚是认真的,“顾瀚当初就喜欢她,偏她嫁给了戚廷朝,咱们儿子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女孩子都是排着队的追他。他就是在苏之湘身上遇了挫折,这才卯足了劲要追她,等真追到手了,发现不过如此。你啊,白担心了。”
冯霏斜了他一眼,“是吗?可我总觉得顾瀚是真栽进去了,不行,我一定得堵死了。顾瀚的妻子必须是清清白白的名门闺秀。”
“我依稀听到戚家闹了一出戏,戚廷朝在他母亲的寿宴上,认了暖暖,你说戚廷朝怎么想的?”冯霏碰了碰了他。
顾将军唉了一声,“孽缘啊。老苏当年是犯了政治错误,站错了队,可他绝没有贪污,戚家小子太绝了。湘湘遇到他,也是一场冤孽,我和老苏相交一场,他就遗下湘湘这点骨血,我虽然不喜欢她了,也不愿看到她再受伤害。”
冯霏唇角动了动,忍住没说。
第二日,戚廷朝受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苏之湘所在的医院和病房。
戚廷朝推了会议,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但,他根本连那层楼都上不去,电梯间、楼梯口都站着肌肉虬结,凶悍野蛮的保镖。
知子莫若母,冯霏的直觉是对的,顾瀚面上虽然没变,还是一派纨绔公子做派,但两次差点失去苏之湘,他思虑周全了许多,从池凌之那里调来了雇佣保镖。
“这位先生,请你下去,这层楼被包下来了。”保镖礼貌的劝阻。
“谁包下来的?”戚廷朝冷冷的问。
“哦,戚大总裁啊,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真是不容易。”池凌之整了整衣袖,怡怡然走了过来,他千挑万选,好不容易寻到的骨相、色相俱佳的模特,现在成了破烂娃娃,饶是再三克制,也压不住心头火气。
“你是谁?”戚廷朝睨着他,冷声问。
“我是谁和你没关系。”池凌之轻笑,淡淡开口:“多么难得的钟灵毓秀,差点被你毁了,在我的作品完工之前,我是不会给你破坏的机会。武训,送客。”
戚廷朝来得着急,没有带人,他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些人,看了眼池凌之,他满面寒霜的离开了。
“武训,联系麓山疗养院,马上转移。”
“是,属下马上安排。”
医疗车上,池凌之坐在病床前,腿上放着画板,细细刻画,一个飘然若仙的古装仕女,跃然纸上。
池凌之蹙着眉头,一脸郁气,把画纸团成一团,“空有其形,难得其神,苏之湘,你还欠我一幅画,不要再睡了。”
将苏之湘在麓山疗养院里安置好,池凌之才接听了顾瀚的电话,面对着他气势汹汹的责问,池凌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我给你地址,你现在就可以过来,记住别把尾巴带过来。”
当天夜里,冯霏刚柔并用都没能拦下顾瀚,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公司一干助理,去了麓山疗养院。
“儿子,你太伤妈妈的心了。”冯霏掉着泪,进了顾将军的书房,开了密码锁,有些事情,她没必要再保留了。
麓山疗养院,顾瀚亲自坐阵,招募的退伍雇佣兵三班倒,轮流看守,围得铁桶似的,戚廷朝根本进不去。
一天两天,日出日落,眨眼功夫,酷暑过了大半,已到了立秋,夜间已能感到秋天的寒凉。
秋雨淅淅沥沥的敲着窗,让人心头烦乱,顾瀚推开窗子,看着阶下落叶飘了一地,满心欲燥,根本睡不着,披衣而起,也不打伞,直接去了苏之湘的病房。
他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絮絮的讲,讲他们小时候的无忧无虑,讲他们做坏事的胆大包天,他想起什么,讲什么,天马行空,毫无逻辑。
讲到最后,他趴在她床头,拧着眉,睡着了。
他没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眼角流出一滴泪。
苏之湘觉得自己被罩在密不透风的黑罩子里,她能听到说话声,能感觉到外界的寒热,可是她动不了,她的身体桎梏了她的灵魂。
顾瀚说的话,她听到了,她焦急万分,她不想做个活死人,她放心不下暖暖,她越急越冲不开那个罩子,她急的掉了眼泪。
眼泪,她能流眼泪了,这么一想,苏之湘惊喜交加,一颗一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顾瀚睡得极不踏实,他揉着脖子,看了眼苏之湘,浑身一颤,他抖着手指,摸到她眼角的泪,温热的,巨大的惊喜笼罩着他,猛然起身,一路打翻东西,他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