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苏之湘工作的画廊打听过了,她请了假,画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卢竣擦着汗说:“至于顾瀚,今年s市的面料展销会开始了,他前两天就去了s市。昨儿那场雨,s市比咱们这儿还要大,而今年的面料展销会偏偏放在了s市的白云山上,那边山洪暴涨,引发了泥石流,出山的唯一的一条道断了,进山的人都阻在山里了。”
将纸巾捏成一团,砸进垃圾桶,卢竣没好气的总结:“所以,苏之湘的行踪我也不知道。”
戚廷朝脸色阴沉,斜了他一眼。
“即便是父债女偿,苏之湘欠你的也还清了吧。我真不明白你的心思,找不到人的时候,你发狂的找,好像她对你很重要,现在人回来了,你又欺负她,对她不好。”卢竣还想要劝劝他:“作为下属这些话我不该说,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一句劝,放过苏之湘,也放过自己吧。我瞧着你也不好受。”
卢竣说完就走了。
戚廷朝手指里夹着烟,面目沉凝如雕塑,一口一口的抽着,浓烈的烟草味,直顶到脑门上,连卢竣都看出了他不好受,为什么苏之湘看不出来?
或者,她看出来了,只是不放在心上,所以,才不在意。
一阵幽幽的甜甜的香味飘了进来,雪白手臂环着戚廷朝的脖子,陈又娉软声嗔道:“屋子里都是烟味儿,廷朝,不要再抽烟了好不好?”
陈又娉伸出手指,将戚廷朝嘴里的香烟抽了出来,摁在了烟灰缸里。
戚廷朝瞥向她,脸上虽然一直没有笑模样,但还是默认了她的举动,陈又娉心里得意,果然,还是妈妈说的对,在外面绝对不能下了男人的面子,一定要哄着他,顺着他,私下里他才好说话。
苏之湘当着外人不给戚夫人留颜面,戚廷朝一定恼极了她。
“廷朝,我给你煲了汤,饭前先喝碗汤,养胃。”陈又娉放开戚廷朝,打开她特意带来放在桌上的保温饭盒。
戚廷朝抬手擦了下脸颊,手指上有淡淡红痕,刚才陈又娉涂得红润的唇擦着他的脸颊。
“廷朝,趁热喝哦,我亲自煮的呢。”陈又娉手上托着一只精致的小碗。
戚廷朝目光掠过她涂着粉色蔻丹,镶着碎钻,养得长长的指甲,并不动手接。
陈又娉一直托着碗,眼睛里飘起了一层水雾。
她黑黑的瞳仁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这个女孩满心满眼都是他,受了委屈也不和他闹,戚廷朝心头蓦然一软,伸手接了碗。
只抿了一口,他就知道这绝不是陈又娉煮的汤,这种味道正宗,初尝鲜香浓郁,细品却毫无感情的味道,这种出自大厨手下的“美味佳肴”,他从小到大,吃了太多。
其实他本来不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些的,是那些年苏之湘刚报了家政班,煮的饭菜奇奇怪怪的,还总逼着他品尝,刚开始他很厌烦,总是挑三拣四,将苏之湘煮的饭菜批的一文不值。
面对他的挑剔,苏之湘不生气,认真的记下他的话,一次次的改进,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他突然觉得她的饭菜变得可口,一日三餐对他终于不再是仅仅用来果腹,甚至对于每日和她一块用餐的晚餐,他会有期待的情绪产生。
当他不解的问她,饭菜里比大厨多加了什么调料时,苏之湘笑了,整个人都漾着喜悦,她靠在他肩头,喁喁细语:“外面的大餐吃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家常菜才能永吃不厌,因为里面有爱,有幸福的味道。”
彼时,她原本养得水葱一般的手指上,有刀伤,有烫伤,红红的疤爬在细白的皮肤上,一点儿都不好看。
可是,自父亲过世后,再没吃过“家常菜”的戚廷朝,却将那带着伤疤的手指,放在唇边,一点一点的吻,无限柔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暖暖的这场病来势汹汹,在儿童医院住了两天,才彻底退了烧,苏之湘不敢掉以轻心,销了假回去画廊上班时,扔让暖暖留在病房。
因为池凌之的关系,病房里的护士很照顾暖暖,苏之湘才稍稍放心。
“你的病还没好全,不用这么着急来上班,咱们画廊的工作和那些有严格时间限制的不一样。”夏经理怕苏之湘有心理负担,给她解释:“大凡有名气的画家,都有些异于常人的脾性,咱们成天和这些艺术家打交道,除了认真,更要求有灵气,不然,那些主儿看不上你,话都不愿和你讲,你还怎么和他谈事情?”
“之湘,虽然你来上班的时间不长,但我最看好你。你有底蕴熏陶,又有灵性,自你来到画廊,之前一直谈不拢的两桩案子,都是你去拜访了之后,画家本人才改变了主意,同意让一步,愿意和咱们画廊签约。”
“所以,之湘,旁人的指指点点,你不要放心里,无论你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有什么麻烦,只要你有真本事真能耐,画廊都不会放弃你。”
听了夏经理的一番话,苏之湘眼眶发热,戚廷朝母子闹了那么一出,夏经理一定能猜到她的身份,但他不怕她给画廊带来本不必要的麻烦,告诉她画廊不会放弃她,这种实心实意的好,让她鼻头发酸,心口发烫。
夏经理踱步走了,留下她慢慢整理情绪。
“苏姐,这边换了一批画,是那天来的那位池先生的画呢。”看到苏之湘停在那处,小缇走了过来,笑着给她说。
苏之湘的目光从画上移开,看着换上一身淡墨山水旗袍的小缇,笑着恭喜:“小缇,你升职了,恭喜啊。”
小缇忸怩一笑:“苏姐,你别笑我了,我还是托你的福你,池先生送画过来的时候,点名让我接。我一直在茶水间里,哪里能认识他?那天是苏姐你接待的池先生,他一定是因为你不在,才给我的。苏姐,我真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