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冬夜里,杜飞陪着老爷子,一边烤着火看电视,一边随意说着闲话唠了一晚上,啥问题没解决,老爷子对杜飞的印象倒是好了很多——这娃到底是学问人,尊老敬老不说,也还算得上有思想,不是个糊涂蛋。
洗脸洗脚躺到床上后,老爷子倒是很快就打起了欢快的小呼噜。杜飞一时睡不着,就在心里瞎琢磨着,看老爷子话里的意思,还是记挂着厂子里的这点事,也不想放下自己那点儿手艺。区里那些企业,酒厂就不去说了,没啥外协件可干,药厂、钢厂都是流水线啊,设备可不少,不知道厂里面搞检修的时候,能不能有啥零配件的外包啊。看来回头上班了,得去那两厂里打听打听,如果有啥外协件的机会,倒是可以给老爷子找点活干,就当帮袁莉尽孝心了。
想完外协件的事,杜飞接着又想起来,既然农机厂都要破产倒闭了,也不知道能承包不——买下来当然更加好,不过杜飞暂时没那个钱啊。能承包的话又要多少钱?明天得去县里问问,这不有个大学同学在县里,好像是在政府办吧,先去找他打听打听吧。这个农机厂之所以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技术工艺落后,跟不上时代潮流,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管理体制不行,厂长经理们损公肥私,也对厂子造成了很大伤害。如果能给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来承包经营,再多争取点简单的加工业务,也未必就不能继续维持下去。虽然没什么太大作用,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总比让工人去吃救济,坐困愁城甚至是无奈等死要强一点吧。就这么东想西想着,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老爷子早就出去了。杜飞正要起床,袁莉跑了回来,给杜飞抓到床上,狠狠蹂躏了一把。杜飞一时眼热心跳,正要脱她衣服呢,被袁莉死命挣脱。
“这是在家里呢,被老爸老妈看到了,我还不活了。”袁莉脸红红的站到一边整理衣服和被杜飞扯乱的头发。
“那我怎么办啊?”杜飞掀开被子,露出自己那高挺的部位,装出来一脸苦相,想骗取袁莉的同情,一便继续刚才未曾得逞的罪恶勾当。
“那我给你摸摸?”袁莉将信将疑地准备提脚过来。
“好啊好啊。”杜飞一时高兴,就准备扑将过去。
“好个屁,还不知道你,就想干坏事。”袁莉坚决不上当,推门出去了。“快点起来,出去吃早饭了。”
杜飞没办法了,很念了几遍清心咒,自己消了肿,穿上衣服,和袁莉上街找地方解决温饱问题。
别看古水是个小县城,能吃的还真不少,煎饼果子、摊大饼、拉面、手包馄饨、包子油条啥的花样很多,杜飞心想,古水也不是啥大都市,经济不发达,流动人口更少,怎么这么多吃食。是不是大家没事做,净想着搞吃的去了啊。
两人溜溜达达走了半天,找个干净门脸进去,叫了两碗馄饨,一人一碗。县里人实在,老大一碗,得有20个,不像市里,一碗馄饨才15个。袁莉要保持苗条身材,又划拉一半给杜飞,杜飞还加了个素螃蟹,才把肚子填饱了——没办法,昨天晚上先是光顾着被人围观了,后来又陪老爷子喝点小酒,菜都凉了。老爷子胃口小,喝二两小酒就不吃饭了,杜飞顾及形象,也不好意思多吃,还是袁莉给他装了碗米饭,赶紧扒拉完放下,其实才混了个半饱。人都说小媳妇难做,看来这新姑爷也不好当啊,头次来就混了个饿肚子。
袁莉在一边看着偷偷地笑。她知道杜飞肚量不小,平时要吃三碗饭呢,昨天喝点小酒,才吃了一碗饭,知道杜飞肚子饿,可人给老妈拉去店子了,也不能半夜偷偷给他加餐。
吃完早饭,杜飞拿出手机,找到肖卫平的号码打了过去,居然还通了,顿时就传出“吃完龙虾开宝马”之类的歌声——这是当下最流行的网络红歌《我赚钱了》,唱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彩铃声响了一阵,接着就传来了肖卫平的声音:“飞仔,难得啊,怎么想起给哥打电话了?”
“我在你们县里呢。前一向刚给你找了个嫂子,是你们古水的,我过来拜码头。这不是在街上闲逛着吗,没事干就想起你来了,打个电话试试,看你还记得哥不。”
“明明是弟妹好不,你小子又想充大啊。这次过来,准备在古水呆几天?能多呆两天的话,哥明天请你喝酒。”
还真巧了,两人同年同月同日还同一个时辰出生的,至于具体几分几秒,两人都是山里娃出身,家里条件不行,没那福气在医院降临人世,都是在自个家里由接生婆抱出来的,谁知道那具体时间啊。可是这两还都只想当大哥,不愿意做老二。大家都知道,老二说的那是男人裤裆里那玩意啊。为此在宿舍闹了4年,临到毕业了都还没分出个结果。
“你在哪,找你问点事。”杜飞知道这个问题能扯一天还没结论,瞬移一下,直接转换了话题。
“元旦放假,我回家了啊。你也不早说要过来,不然我就留单位值班了。要不你在古水多呆两天吧,我现在赶过来,晚上请你喝酒好了。”肖卫平那边还传来咀嚼声,估计也是在吃早点,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倒是念念不忘要请杜飞喝酒。上次同学聚会,这小子被灌到了桌子底下,所以总想找个什么机会报仇一下。
“没办法啊,我老婆下午两点还要上班,我等下就得赶回市里去了,想喝酒的话就只能改天了。今天就没想找你喝酒,是有点别的事,主要就是想问下你,你们县里这农机厂是怎么搞的。这停产得有7、8年了吧,卖掉了没有啊,没卖的话能承包不,包的话一年要交多少钱?”
“这么多问题啊,你小子管的还真宽。我说,你不是在西塘区吗?啥时候调市里改制办去了啊?”
“这不未来的岳父大人就是农机厂的嘛。昨儿个晚上你嫂子陪俺岳母娘去了,俺孤枕难眠啊。就看着电视陪老爷子唠嗑了,沟通感情来着。老爷子三句话不离手上那点活计,看样子很是放不下那个厂子啊,我就寻摸着能不能找点事给老爷子做,如果能回农机厂那就更好了,毕竟他那帮子老伙计都在那啊。人老了,就总念着往日的老朋友了。”
“哟,看不出啊,你小子这姑爷当得不赖啊,这就操心起老爷子的心事了。啧啧,哥哥我要向你学习。不过你说这事吧,我还真不知道,回头帮你问下农业局吧。”
“好的,那你有消息了,记得告我一声。啥时候去市里了,记得打我电话啊,我请你喝酒。”
“嗯,没问题了,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杜飞放下电话,袁莉奇怪地问他:“这就是你那个在政府办的同学啊?你找他打听我爸他们厂干吗。”
“昨儿个晚上和老爷子唠嗑,看老爷子很想念在厂里做事的感觉。我估摸着能不能在市里找点外协加工的活给老爷子干干,现在还没底,别和老爷子说啊。”
“我爸那人就是舍不得自己的技术。有几次回家,看到他在车间里擦拭设备,那感觉就和摸着个啥宝贝一样,要真能回去做老本行,估计会高兴坏了。”袁莉走过来搂着杜飞的胳膊,轻轻地说:“老公,你真好。”
“这就好啦?早上叫你办个事还一推七八里,躲那么远,好像我是老虎会吃人。”
“这不是在爸妈这吗,万一被老妈老爸撞见了,我可没脸见人,”袁莉小脸慢慢红了起来,凑到杜飞耳边小声说,“老公,等下咱回市里啊,最多,最多人家回去了随你。”
小两口一边小声说着情话,一遍就溜达回了店里。下午袁莉还要赶着去上两点的班,所以两个人和父母招呼一下,也该动身去搭车回家了。
等元旦一过完,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杜飞头一件事就是要准备个全区一年工作的综合汇报材料。市里14号要来进行双文明考核,区委区政府要有个主题汇报。元旦之前杜飞就搞了个提纲,给魏主任和高书记都看过了,两位基本都同意了,接下来杜飞就要先收集区里各单位06年的工作总结,熟悉一下情况,把那提纲充实成一个综合材料。
全区37个职能部门,就是37个总结,合起来30来万字,看完都要好几天(可怜我们这些码字党,一更3000字,那要100更啊,最少得码两个多月了)。还要在这些材料里面找出闪光点,才能加到汇报材料里(兄弟们都清楚,政府的材料里面,言之有物的不到40%,很多都是在什么正确领导下,在什么关心指导下之类的),杜飞花了7天时间,从哪些材料里面找闪光点,快要把眼都跳花了,总算一个汇报注水成功,交给魏主任,通过;再送给高书记,也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