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水面,层层涟漪自水面泛起,向远处远远荡开。
落花在水面随着涟漪浮浮沉沉,一如人生跌跌荡荡。
湖面上的望月亭中,赵十一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弄着琴弦,琴音婉转动人,似是世间万物就在此刻静止,唯有琴音轻轻流转。
“十一王子,怕是出大事了。”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进来,一个太监打扮的老者急急跑进了赵十一所在的亭子。
琴音霎时停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裂帛声,却是琴弦断了一根。赵十一眉头微微皱起,一丝不安自心头泛起。
他起身迎过那名太监,“不知李公公怎么这般慌慌张张,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李公公扫视了一下周围,覆上赵十一的耳畔,压低声音道:“大王召殿下速速进宫,怕是不行了。”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仿佛一块大石一般压在了赵十一的胸口。
赵十一面色惨白,一言不发,匆匆骑了马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李浔担心赵十一的安危,亦骑马跟上。
赵王王宫内,光线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了。烛火也渐渐暗了下去,似乎下一刻就要灭了一般。
赵十一在赵王床边坐下,紧紧握住赵王的手,泪流了满面。“父王,孩儿来了。”
赵王似是听到了赵十一的声音,勉强打起精神,微微张开了紧闭的眼。手指轻轻拍了拍赵十一的手,“十一,别哭,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十一伸手拭去泪珠,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之极的赵王。赵王自小对他就比其他兄弟姐妹要好的多,对他也是极其看重,如今赵王将不久于人世,赵十一自是比谁都痛苦。
“十一,父王知道你从小就聪明,为人宽厚,从小就将你当作未来的储君来培养。”赵王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说话也微微有些顺畅。“父王担心老大和老三会对你不利,于是拟了遗诏准备将王位传位于你,这是父王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了。”
赵王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伴着浓烈的喘息声。回光返照之后便是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父王,你一定会没事的。”赵十一的声音低低的,不只是说给赵王听,还是在自我安慰自己。
赵王极其吃力的抬起手,抚摸着赵十一略显苍白的面颊。“十一,好好管理赵国。”话刚说完,手便垂了下来。
“父王。”一声声嘶力吼回荡在赵王宫中。
寝宫内的蜡烛竟齐齐熄灭,整个宫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次日大殿之上,百官朝拜。一众人等,无人言语,静静伫立在大殿之上,面容严肃。
大殿之上缓缓走出一位年迈的太监,正是往日伺候在赵王身边的李公公。他恭敬地捧着赵王的遗诏走至大殿正中,缓缓道:“传先王遗诏。”
满朝文武皆跪拜在地,朗声道:“吾王万岁。”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道:“十一王子赵桓德才兼备,精通治国之道,且深受百姓爱戴。太子昏庸无能,今废除太子特立十一王子赵桓为新任赵王,望百官精心扶持新王,续我赵国繁荣昌盛。钦此。”
赵十一上前一步,接过遗诏,面容坚定道:“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
入夜,月凉如水,月光的清辉挥洒在翠绿的竹叶上,落下一地忧伤。
一抹蓝色身影悄悄伫立在竹林中,不发一言,天地间一片寂静无声。
李浔望着那抹蓝色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她不明白赵十一脸上那般忧伤是从何而来,她更不明白帝王之家是否也真真有重情重义之人。
过了半晌,李浔缓缓开口,不知是不是被环境所染,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忧愁。“在下无能,没为十一王子做出卓越的贡献。”语气一转继续道:“但是殿下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为什么还这般忧心忡忡呢?”
赵十一望着天边清寒的明月,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高处不胜寒,那般苦楚又有谁知晓。如今我即将登上王位,三哥定不会罢手,一定会有所行动。”
李浔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定为陛下殚精竭虑。”
赵十一不发一言,过了半晌,方才喃喃开口,似是自语。
他背过身去,回了房间。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凄清的空气中。
“我们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三哥还会对我这般兵戎相见么?”
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安宁。
往日从无来往的三王子今夜却突然拜访太子的府邸,这着实让太子吃了一惊。
太子赵仁双手环抱在胸口,冷言冷语道:“三弟今儿个怎么想到来看看我这大哥了?我还以为我们注定老死不相往来呢。”
赵毅面对赵仁的讥讽依旧对起笑容,恭敬道:“大哥与我本是手足,来看看大哥也是应该的,只是往日太过忙碌无暇看望大哥,还请大哥见谅。”
赵仁冷哼了一声,“那大哥在这倒要谢谢三弟咯?”
“不敢不敢。”赵毅连连摆手,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哥若是这般见外倒真是把我当外人了。其实我今夜前来拜访是有要事与大哥商量。”
赵仁冷冷瞥了一眼赵毅,不解道:“我有什么事需要与你扯上关系?”
赵毅扫视了一下四周,凑近赵仁耳畔,轻轻道:“关于皇位的事。”
赵仁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寒,对赵毅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屋说。”
屋外寒蝉轻鸣,一阵寒风吹过,洒下一地落叶。
赵仁扫视了一下四周,悄悄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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