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一个月后,老头子我还会到这来,到时……”老渔夫拍拍衣服,做了一副轻松的样子,就是叮嘱着埃雷记得到时候来这河边。
“一个月后?何必呢……”埃雷一弯腰就是抱起了怀特,大步跨开,越过了老渔夫,径直朝那岸边泊着的渔船而去,“既然迟早要到船上,又何必等到一个月后呢?”
“那你的租金?”老渔夫顺着埃雷的背影看去,听着这小孩有些不合年龄的话,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埃雷头也没回,脚下更不会停,却是反问道:“难道,到你这船上,我也要一样要付租金?”
“哈哈!”老渔夫被埃雷的这话都笑了,上了年纪的人笑起来总有些抽音,抽得发颤,“老头子我孤身一人,在江上漂泊,要一个个圆片干嘛!”
“对啊,你都不用,我要来干嘛?”埃雷已走到了船边,攀这船沿就把怀特扔了上去,而后撑着船就是一跃而上。
只是这船漂在水上,摇摇晃晃的,埃雷这么用力一撑,这船就摇晃得更厉害了,船沿一抖一翘间,埃雷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船舱里,疼得“哇哇”大叫。
“哈哈哈!你这小屁孩,说话是一阵一阵的,有股大人的臭性,只是这身手……”老渔夫跟着也是回到了船上,扶起了埃雷,替他揉了揉摔疼的地,慈笑道,“明个,先教你怎么在船上站稳!对了,老头子我叫德兰,是饮龙河上现今最年长的渔夫!”
“德兰爷爷好,我是埃雷,我会成为你的小渔夫!”埃雷被这么一摔,也是甩掉了先前的情绪,渔夫,是现在他的身份。
“爷爷!?好,你会成为饮龙河上最年轻有为的渔夫!”老渔夫德兰摸着埃雷的小脑袋,笑得更开心了。
“汪汪!”一旁的怀特总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哈哈,德兰爷爷,这是怀特,大概会是饮龙河上唯一的一头狼!”埃雷磕了一下怀特的脑门,也是打趣道。
“恩恩!好,到舱里睡吧,简陋是简陋点,但通风透气、轻摇轻摆,这雨季里,那叫一个舒坦!”老渔夫德兰掀开了门帘,招呼着埃雷怀特进了船舱,又为他们铺设好床垫,彼此有说有笑地开始了相处的第一个夜晚。
江上的夜晚,有着其与众不同的特色,江风灌过畅通的舱室,带来了凉凉的水汽,却也将舱室里的潮闷卷走。
夜半,江面上也是起浪了,一层层的浪花冲到了岸边,鼓动着驳岸边停泊的渔船,这感觉,当真像极了母亲手下的婴儿摇床。
江上,当真是特色不凡,只可惜这特色有些陌生,所以埃雷睡不着了!
老渔夫德兰是睡了,人老了,容易疲惫,先前又是说了好一堆话,终于是撑不住睡了,“呼哈呼哈”地打着呼噜,声音不响,但很有节律,也就不显得吵闹了。
他讲了很多,讲他第一次捕鱼的窘态,渔网下去却被树枝勾住了,也讲他成家立业,在岸边造了自己的房子,从此有了归宿,白日出船、傍晚上岸。
再后来,德兰是叹着气说的,说是爱的人走了,人世孤零,就干脆到江上过一辈子。
他的家,就在贝壳镇上,但他很少回来,回来了也只在江边看看……
“人老了,会变成这样吗?”听着老人的呼噜声,其实也就是沉重的呼吸,厚重而沉闷,埃雷抱着同样睡不着的怀特,喃喃自语。
说来,怀特也怪可怜的,被这江上的动荡还有“哗哗”的浪涛声吓得瑟瑟发抖,老早就赖在埃雷的怀里不出来了。
“我也会老,老了也会这样吧,只是不知道哪里会是我的船……”
终究是困了,再陌生的环境,也挡不住疲乏的思绪……
江浪激荡了一整晚,才在日出时分平息了。
江面很宽,平整如镜,远远地抵着东方的红霞,那里,红晕之间,两轮红日交织在一起,一起变大变圆,而后“噗”地分开了,一轮升天,一轮入水。
升天的那一轮红日变小了,也不再红了,圆润添了几分,羞涩减了几分,炽热飙升了,清韵没了——太阳,升起来了。
而入水的那一轮,更清冷了,毕竟掉进了水里,哪还能有热度?也不再圆润了,毕竟水波荡漾,虽然没有风,但还是乱了。
可终究有些是一样的,那入水、升天的,都一样的耀眼,让人无法直视,这就是天亮了。
天亮了,埃雷也醒了,早早地醒了,昨日没睡好,所以早上也睡不久,风浪只在日出时分停了那么一小会,再掀起时,埃雷也就被摇醒了。
怀特已不在身边,埃雷对着调皮的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其又跑哪闯祸去了,就是收拾好衣物就是起床。
撩起船舱的挡布,埃雷揉着迷糊的眼睛弯腰走了出来,却不想被闪花了眼
外边阳光已是很烈,但更刺眼地还是江面上的水波粼粼,水动着,数不清的光点闪烁,扎进了埃雷的瞳孔里,将埃雷都迷瞎了。
眼睛闪花了,但鼻子还好使。
鱼香,烤鱼的滋味,弥漫在四周,这股熟悉的气味,让埃雷想起了碧蓝璧湖畔的两个朋友,两个超级喜欢吃鱼也非常擅长吃鱼的朋友。
“起来了!来,吃早饭了!”德兰爷爷见着埃雷出来,就是敲着船板招呼着他到船头来,“早饭,一人一条烤鱼!”
“哈哈!德兰爷爷,这么早就起来了……”埃雷的眼睛适应了,只见船头那,老渔夫德兰穿着一身脱了毛的羊皮搭子,半蹲着,在一个小火炉旁烤着三尾鲜鱼。
鲜鱼已有了**分熟,焦香肆意地勾引着怀特,也难怪这家伙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美食之下,贪吃的小狼早就在火炉边摇着尾巴了!
“呵呵,老头子我打鱼技术一流吧,也就天明一会功夫,就逮着了三条鱼!”德兰挑起了一条鱼塞给了怀特,看着怀特想吃又嫌烫的焦急模样,笑得更欢了。
“嗯,跟着你,一定不会挨饿!”埃雷走了上去,替怀特扒开了烤鱼,再悬空摇晃了几下,凉了大半才还给了怀特,而后才拿起自己的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什么鱼啊?”啃食间,埃雷也是瞥了眼鱼的模样,见其长着一副尖嘴,身子细长呈梭形,有着二十公分长,却是无鳞无鳍,也不知是烤没了还是被德兰给削了。
“哦,这是枪鱼!”德兰也是开吃了,一边吃着,一边做着介绍,“春夏之际,枪鱼会在清晨浮上水面,而且成群结队的,非常容易捕捞,最适合当早餐了。”
“清晨浮上来?为什么啊,浮上水面,不是很容易被抓吗?”埃雷看了眼手中的枪鱼,嗤笑地狠狠咬了一大口,“肉还这么好吃,还没刺……”
“死!总有的……”德兰听得埃雷的问话,摆摆手,指着广阔的江面说道,“那江水,并不舒服,看似自由自在,但也憋得慌!只是这世界太危险,所以大半时间里头,鱼都躲在河底,可总有难耐的时候,所以,也得挑个时间上来喘口气!”
埃雷听得德兰这番话,也是听出了其内的含义,闷口咬在了烤鱼上,支吾道:“看来清晨这个时间挺安全的啊!”
“挺安全啊,都像你一样,大伙睡得可熟了!”德兰打趣道。
埃雷脸一红,有些惭愧,只好回应道:“好吧,德兰爷爷,以后我早起和你一起打鱼……早起的孩子有枪鱼吃,对吧?”
“嗯啊,对!”德兰爷爷大笑起来,笑得埃雷更不好意思了……
早饭后,船开了,离了岸,江上的生活就开始了。
万事开头难,这江上渔船的生活,开头的第一件事就是站稳,而这,真的很难。
日头越来越高,风浪也越来越大,无帆无舵的小船颠簸难平,全赖着德兰手中的一杆撑杆,在船尾左摇右荡,操控着这艘单薄的小船游走于饮龙河上,乘风破浪。
船是有惊无险,也算稳当了,只是埃雷站不稳,在船尾摔了好几次了,脸上胳膊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差点掉下江去。
怀特早就窝回了船舱里,咬着被褥,卷成了一团,在角落那一动不动的。
埃雷没有躲起来,江船上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以后日子还长着,躲避总不是办法。
而德兰在那静静地看着,无论埃雷怎么摔都不动声色,只是在那掌控渔船方向——夏初之际,水流湍急,渔船只能是顺流而下,如此倒也顺当。
过了小半个小时,埃雷也是摔的差不多了,勉力下已可在船上站稳。
见此,德兰才将一些技巧说给了埃雷听:“埃雷啊,别去试图靠蛮力硬抗颠簸,试着去顺着它,船往左倾,你身子也左斜,船往右歪,你也就往右倒!”
“那,那不是会,会摔的更厉害吗?”埃雷死死地僵住两条腿,低沉身子,扛着动荡的力道,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大腿也是开始酸痛难耐了。
“你试试啊!”德兰一荡撑杆,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鼓励埃雷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