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芽起,分而两叶,两叶舒张,又一嫩芽挤出,拔高了一寸,又是分出两叶,两叶舒张,再见一嫩芽……
白根落,落而分叉,叉根再叉,无尽循环,而那主根,一路盘下,平地错结。
眨眼间,那干净的果壳,就已长成了两米高的绿树,那根也延升到埃雷的脚。
嫩芽的绿色,有了油亮,显得没有那么嫩绿;而那白嫩的根也成了褐黄,堆满了皱纹。
接着,花开一轮,果结一巡,落英残花,烂腐干枯。
而后,风起,西风的萧瑟,果红了,也掉了,摔碎了,汁水溅了一地;绿叶黄了,没了油亮,只是干枯老旧,斜斜地飘落——都烂了……
再后,平白落下了雪花,盖住了一切。
待到雪化消融,滴水间,树也随之融化了,化成了人形,树梢成了枝冠,其下化出一张脸,树干成了身躯,侧枝成了双手,树桩成了腿脚,而那蔓延的根成了影子,斜斜地抵在埃雷的脚下。
这幻化出的人一身白色融雪长袍,长着一张树皮脸,眼眉脸颊都是褐色,其上,眉慈颜笑,却是那月见树·伊莱芬!
“月见树·伊莱芬,你每次出场都是这般有派头的吗?”埃雷这话,自认为算得上出言不逊了,暗自还得意,“还有,你们这些大人,每次找我谈话,都泡茶,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这茶还差的要死,淡的跟水似得!”
“呵呵!那水果还好吃吗?”月见树·伊莱芬笑着做到了埃雷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便是看向埃雷手中还拿着的吃了一半的果子。
“水果还可以,只是,一想到这吃剩下的果核,能把你长出来,我就有些吃不下去!”埃雷嘴巴依旧不饶,但腹中空空,饥饿下,那方才因惊讶而未消灭的半枚果子却是两口下肚了。
“合胃口就好,埃弗雷特,你先吃着,且容我料理了那些来人!”月见树·伊莱芬信手点出了一个六芒星阵,投射出一方虚空画幕,显现了地上的那一群人。
确实是一群人,因为开始了混战,而争夺的,是彼此手中所把持着的黑曜金斑蝶。
“这就是无能吗?**催使他们去争夺,于是,就选了最近的!那林荫树梢之间,明明还有金蝶财富……”喃喃地说着,月见树·伊莱芬随手一挥,便是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埃雷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那屏幕,这份惬意之中,却是一头疑问。
“刚才还好好的,只骂不打,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埃雷自言自语道,旋而已是拿起了第四个果子咬了起来。
“哦!埃弗雷特,要听我这老头子给你解释一下吗?”月见树·伊莱芬放下了手中茶杯,叉了下话题,讲起了这茶水,“这地下深处的暗水,清凉而无滋味,只是淡的很!”
“原来真是水啊,怪不得这么淡,你也不晓得放点花瓣之类的!”埃雷埋怨了几句,又是咬了口水果,声音一低,支支吾吾道,“给我讲讲吧……”
“他们来,就是为了财!纳金斯一出,他们都想争,结果被那个西落商会的‘胖子’抢了,心里自然不平衡,却也不敢打!”月见树·伊莱芬一脸的优雅清新,语气凉凉如水,这般口吻中吐出“胖子”这带有偏见的词,着实有些怪异。
“不是因为实力或者人数,而是因为一边分队了,留下的人还只有一个,大半都提前走了,如此就不能尽数杀光!若动手,日后‘奥利城’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哦,怪不得那时,他们只是彼此喊叫对骂!”埃雷点头道,“那此刻他们开打,便是因为人已聚齐,只要围杀干净就好了!”
“这此中还有巧妙之处,埃弗雷特请细看!”月见树·伊莱芬信手一指,画幕上场景一换,就是锁定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简陋,使着一把匕首,脸上也用布料包裹了,只留下一双眼睛。
可奇怪的是,这人的外衣是灰黑色的,还打有数个补丁,而那遮脸布却是青色的,还是高贵鲜亮的丝绸缎子,也不知是他从哪个人身上割来的。
只见得这人手脚轻巧地在人群中游走,时不时地出手戳一下,却没有伤任何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冒险者,都没有伤害,可那匕首闪现间,却总有些许细末被其带出,或是草药、金币,或是饰带、宝石,有从包袱内窃来的,也有从腰际手腕处摘下,更有从武器把柄上抠落的……
被其照顾的人个个都一脸愠色,怎奈交战双方间,那人只针对其中之一,使得苦主碍于生死交战,加上这人出手分寸极好,从不贪多,每人身上只取一丝,苦主也只好任他乱来。
不出半会,那人别在腰间的口袋就鼓鼓的了,只见其志得意满地拍了拍手,身形一闪,就是离开了战斗圈,往林际间掠去,迅速消隐了!
“那人跑了,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埃雷对这人不知为何有些好感,见他走了也是不气,笑嘻嘻地冲这月见树·伊莱芬说道。
“这人是弗洛伊德的老朋友,只喜欢偷,光明正大的偷,我见过几次,身手不错。”月见树·伊莱芬摆了摆手,那双手上,指尖竟还长着嫩叶,“弗洛伊德的朋友,不碍事。你再接着看……”
“原来是弗洛伊德的朋友,难怪有抠宝石的习惯!”埃雷也是找到了好感来源,暗自笑道。
说话间,那画幕上的镜头忽地拉高,又将整个交战区体现了出来,只见地上已躺下了七八人,几乎全是冒险者,散兵游勇,实力太过参差。
“埃弗雷特,注意看阵型!”月见树·伊莱芬指点了重要之处,便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埃雷撇了撇嘴,却还是仔细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咬咬牙,就是说道:“这阵势上看,看似人多的冒险者里有着不同团队,彼此之间结队,各自从一个方向攻打,看着好像没有合作,却又偏偏四方合围,将贵族一方包得死死的!”
“因为最终目标是相同的,不同的是后续分配工作!好了,这次就让你看到这里,这些事足够你学习几年了……”说话间,月见树·伊莱芬就是虚空一指,这一指,却是指出了森林里的悸动。
林际间,开始躁动,无数的飞鸟腾起,翅膀扇动的爆鸣声像打雷一般,只是没有鸣叫,单纯的腾空飞起,或是飞向远方,或是飞向高空,这静寂的声势,像极了军队。
走兽也是匆匆离去,只是数量少了一些,显的很轻巧,就连小小的虫蚁,也都钻进了地下。
月见树下,周遭一圈林际,安静了!
这份安静,那些彼此争斗的人,感觉到了,不自觉地停下了手,泾渭分明地分立而开,只是包围圈没散,刀剑也没收,人自然不动。
周遭间,一根根气根如雨后的春笋,自人群之间冒了出来,不长也不尖,嫩白色的幼小,中空的脆弱,显得很无害。
十秒钟,半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人群之间的战斗重新开始了。
混战间,一缕缕淡黄色的气雾,在众人的不经意间,自那幼嫩的气根处飘出,没有散开,如同有灵性一般,钻进了最近之人的鼻腔里。
埃雷透过画幕将这场景看在眼里,就是道:“月见树·伊莱芬,那气雾是不是你说的,能消除麻烦的东西啊?”
“对的!”月见树·伊莱芬身体前倾,双手扣实,抵在下巴那,嘴角又是拉起了亲和的笑,“一,二,三,解决了!”
看着骤然接近的脸,埃雷有些不适应,尤其是那张脸还带着树干特有的纹理和褶皱,干枯的树皮随着他的笑被扯开了口子,堆起了皱纹,倒颇有老者的慈祥,只是还是很怪异。
埃雷转过头去,看向那画幕,此刻,正是三数左右,只见得那些人一个个都径直倒在了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身体或颤抖或痉挛,好似很痛苦的样子。
“他们……”埃雷正要问,却见那画幕忽地拉近,将一张人脸摆在了埃雷眼前,却是胖子图斯特·洛克。
那张脸早已扭曲,青紫色的淤血堆满了脸庞,七窍都张大了,鼻孔翻上天,眼睛滚成白团,一张嘴成了泉眼,喷涌着鲜血。
转而,这时间短得都不用一二三,鼻孔塌了、眼睛凸了、血泉停了,那人就一动不动,死了!
“那气雾……”埃雷看着那场景,好在没有临死前的嘶鸣,好在那人正巧是自己没什么好感的人,好在不久前见过矿金虫的自相撕咬,好在坐在身前的罪魁祸首是月见树·伊莱芬!
如此多的好在,才使没怎么见过“死人”的埃雷,还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
“为什么杀了他们?”那画幕上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满地都是尸体,埃雷便是盯上了月见树·伊莱芬的树皮脸,嘴角却是翻动,竟是笑着对他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