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偏偏能感到这刀中有一股很强劲的灵魂波动,那是高于圣龙级别龙魂的存在,显然是那头凶龙。可既然已经破封而出,他为何不暴动,也还不离开封龙之刃这个容器重获自由呢?”白龙察觉到其中蹊跷,又见埃雷痴狂,言语间掺入了龙威,直接镇住埃雷心神。
埃雷惨淡一笑,“那似乎不关我的事喔!三天后,我就要和爷爷们,和爸爸一起去了,还计较些什么?”
“嘣!”一道幻影闪过,埃雷只觉嘴里一甜,整个人就飘到了半空,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痛,还有青岩的冰冷,刺激这埃雷的神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埃雷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给我站起来!记住,你继承着的是一个伟大家族的意志,你的姓氏是传承千年的阿伯克龙比!给我站起来!”怒气,充满了怒气,白龙几乎发狂了,“卡斯那混蛋的后代没有废物,记住!”
“阿伯克龙比!”埃雷浑身一颤,深吸了几口气,双手撑地,硬生生将摔得酥麻无力的身体挺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白龙面前,昂起头,直瞪着他。右颊早已高高肿起,挤得右眼都眯了起来,仅有的左眼闪着光芒。“阿伯克龙比!”肿胀的脸颊已使埃雷口齿不清,“是谁害得这个家族灭亡的?你说啊,是谁!”独眼,喷射出了怒火,就连眯着的右眼也强行撑开眼睑,欲放出闪电或烈火,吞噬这位比自己强太多的圣龙。
“是谁!”空荡荡的石室来回荡漾着这愤怒的质问,久久不让其消散,似乎,也在怜悯这个少年。
心口一震,白龙也皱起了眉头,垂下脸,暗自神伤。
抽泣,泪水干枯,埃雷发着泣声,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眼球干燥得难受,就如同眼中进了好多沙子。
泣声渐低,伤感之气却是渐浓。上方的光球依旧逍遥,欢快地游动着。光影下,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彼此对视着。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唉!”白龙扬起手,轻轻拨了一道白芒,瞬息间,埃雷便被一团白光笼罩,清晰地感到右颊消肿,伤口愈合,周身直入骨髓的疼痛也消散了。突兀的变化中,埃雷也冷静了下来,眼光温和了些,默默地望着身前某个空荡的角落。
“办法!有……补救的办法吗?”埃雷控制着心跳,抑制着声音的颤抖,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要有的话,又何必等到今天!”白龙忽的扬起了头,面容有些扭曲,“我跟那个混蛋约定过,可如今,几千年后的今天,我却什么都不能改变,什么都不能!”
“叮!”一滴翠绿色的泪水,自他那闪着白光的脸颊划过,那么显眼;滴落在青岩石板上,那清脆的乐音,有多少伤痛。
“是吗?”埃雷淡淡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方才的疯癫,“那就算了吧!”
“这把刀,我的家族守护了这么多年,也算尽职尽责了吧!我死后,或者现在,你代表龙族收回吧!”少有的严肃,或是死亡前的成熟吧,埃雷挺直了胸膛,昂起了头,代表心中之上的家族,交托使命,“好好处理!”
“不!——”
白龙断然的一言,竟迫得周围元素一阵躁乱,原本优雅的光球此刻乱成了一团,光影混乱,心乱如麻。
“为什么?”埃雷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本幼稚的语音,由于沙哑,显得苍老;原平静的心,由于不解,充满愤怒。
“因为你绝对不会死!”
“虽然我不知道你将怎么躲开血誓的侵蚀,但你绝对会活着!”白龙自信满满,“你身上有种寄托,有着某个强者连同**和灵魂的信任——没有哪个傻瓜会将希望寄托给一个将死之人!”
“我有寄托?我有某个人的希望与信任?”惊讶,埃雷听着这些奇怪的话,微微一笑,自嘲道,“怎么可能?这世上也同样没有哪个傻瓜会将信任给予我这个没用的孩子!”
“或许吧!”白龙被这句话逗乐了,笑道,“可那个联结封龙之刃与你的**甚至灵魂的封印,你可就不能无视了!那个神奇的封印——灵魂印记——以**为媒介,以灵魂为载体,付出生命的代价,换取无法用武力解封的封印。这封印就像一只眼睛,时时刻刻的注视着你,催促着你完成你的使命!恐怕你今后吃饭睡觉,还是洗澡,这把大刀都会监视着你,近在咫尺,永远无法摆脱!”
说到这,白龙话语更甚,竟有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埃雷和白龙都带上了笑容。“不会吧!谁这么整我?我宁愿和爷爷们一起去死,也不要受这份罪!”埃雷满脸苦笑,嘲弄道。
白龙闻言却是笑容一滞,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又笑道:“那股灵魂波动,应该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家伙,就是你的父亲,诺塔奇!”
“父亲?”埃雷迅速收敛了脸皮上的笑容,注视着对方,渴望得到更多的秘密。
“嗯!”白龙点点头,“那时候他还是……哦!人来了!哈!走,到门那去吧!”
地牢里再次荡起了脚步声,白龙手一挥,头上盘旋的光球立刻排成一线,引向石门。埃雷无奈,只得按下自己迫切的心神,随之而去。
尾随着圣龙,埃雷有些紧张。机括的轰鸣声已经响起,隐约从门外投入的光亮中有几团黑影闪动,闪动得好生诡异。埃雷的心收的更紧了,下意识地上前了两步,一把抓住了白龙优雅下垂的手臂。
两人对视了一下,白龙脸上那淡淡的笑容让埃雷很享受,或许还有对强者的信任,埃雷平静了许多。
在距石门约十米处,埃雷便随着白龙停了下来,静静等着半开的石门开启。
透过半开的石门,埃雷已看清了几个人影——最右边是身穿蓝色剑士甲的护卫,其胸口还有斑斑血迹,上身摇晃不稳,该是方才那被击伤的二人之一。
稍中间点,埃雷只看到了半张脸,面容不清,却是一身简装——头戴高帽,束发,却又有一缕发丝自额前披下;衣物是名贵的丝织品,且镶嵌着魔法晶石,光影下,闪着各色异芒;右手优雅地搭在腰间,石门轰鸣,只带动他额前那缕发丝飘摇。其身后有一男一女,似乎是两个随从,女侍侧向一边,似乎扶着什么。埃雷隐约看见女侍腰间别着把火红佩剑,应该是武士。
石门缓缓地移动,埃雷看见了一只手,一只被翠绿色长袖衬饰的小臂——那只手臂颤动得厉害,迫得女侍扶持的双手都成了爪状,才勉强“搀扶”住。
埃雷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很亲切,却始终猜不出那绿衣人是谁。急切下,埃雷向旁边移动了几步,想早点看清那人的面目。
“妈妈!”入眼的是一位少妇,一头淡金色的发丝不再像以前般整成漂亮的发髻,只是被随意地披散在背后;淡绿的长衫,静寂着,如同一片孤叶,经历了寒风中冷冷地颤栗之后,坠落在冰冷的地上,无助地,静静地……
依旧隔着那么远,四目相对,彼此的颜容却清晰的展现——那一张秀丽的脸,挂着泪痕,一直延伸到那无尽生机的“泉眼”,闪动着喜悦与哀伤的双目;嘴角微微抽搐着,欲呼却又止住心中的渴望,只能抿动双唇,暗暗传达着关切;苍白,失去血色的脸颊于此刻升起了潮红,兴奋、激动,还是拧紧的心再次开始搏动?
埃雷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梦幻的天堂——渴望,渴望得到母亲的抚慰;抚慰,抚慰父亲离去的伤痛,还有死亡的恐惧。
才跑出两步,埃雷便感到一股巨力自背后传来,身体顿时飞了起来,脚下虚空,一下子又摔在了白龙身边,一只闪着白芒的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左肩。
埃雷只觉肩头一沉,便再也动弹不得,浑身都似乎上了枷锁。挣扎了片刻,沮丧的埃雷只能狠狠地盯着白龙,以示自己的不满。白龙一副淡然的神态,两只青翠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完全没察觉到埃雷异样的眼光。
“轰!”终于,石门机括到底,发出了震撼的轰鸣声。
大门洞开,方才的盲区内,埃雷有看见了两个熟人——一个是母亲原来的侍女,诺丽阿姨,此刻正微低着头,立于侧后方静侍;另一个,却是里克,其脸上“硕大”的笑容,都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这个混蛋!”埃雷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杀害奥利足以让埃雷恨得想剐了里克。
“嘿!好久不见!快十年了吧,阿布索伦小子!”白龙先声夺人,语气十分轻佻,似乎在挑衅,“这么多年躲着我,八成是怕我找着机会翻盘,连本带利地奉还给你吧!”
门外那位身着华服的高冠者闻言,无奈摇摇头,笑道:“我只是下令将埃雷好生照看起来,谁曾想手下一时错招,竟送你这地底石室来了!当真人算不如天算,终让你逮着机会了。”
“诶!这话你倒说对了!老天只帮有德之人,像你这样赌赢了就跑,还躲起来,没赌品没人品的,没降下神雷劈死你就不错了!”白龙不遗余力的挖苦,言语中戴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怪也只怪你自己心虚,不敢把我的事告知下人们!好了,拿出来吧!希望令人满意!”
阿布索伦宰相倒也显得淡然,似乎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接道:“就知道你会趁机狠敲一笔。好吧!禁足期再减一半,即……”
“不!不!真没想倒年纪轻轻就稳坐宰相之位的阿布索伦竟这么没有魄力!婆婆妈妈的,会让人看不起哦!”白龙嘲弄着打断了阿布索伦的话,“记得下个月十二号便是十年满了吧!干脆点,凑个整,那时就算‘刑满释放’吧!也好,还有这么几天让我回忆回忆!”
阿布索伦脸色微变,声音一沉,道:“这……”
“怎么?不愿意啊?”白龙装得很真,诚心要捉弄对方,“那好吧!可这地牢真闷得慌,还要我独自一人呆那么多年,我可受不了——把这小家伙留下来陪我吧!好好陪我,玩玩!”
话语落时,埃雷惊恐地看着右肩一团刺眼的光闪烁着,迅速地侵蚀自己的身体——转眼间,半个胸口已被其笼罩。埃雷只觉一股股能量在皮肤下游走,阵阵刺痛如汹涌的浪潮接连着轰向自己的意识。“呃!”埃雷哪能受得了这等“皮肉之苦”,脸部瞬间扭曲,闷哼连连,只是透过眼角看见了母亲那眉头又紧了几分,她的双唇也开始了颤抖,赶忙是咬住牙关,稍稍直了直窝曲的身体,挤出了点笑容。
“哦!这小子比预计中还要好玩点哦!”耳边又响起了让人憎恶的轻佻声,埃雷不禁在心中咒骂这为老不尊的圣者。
右肩的光团微微一跳,就在埃雷眼皮底下逐渐蔓延了开来。片刻,埃雷望着那沉浸在光芒之中的上身,脸部的的肌肉已经开始了抽搐,强忍着那一**无休止无休无止的折磨——抽搐的笑容,或许是唯一不放弃的执着。
“卡尔!埃雷他……”有点哭腔,似乎眼泪都淌往了口中,堵塞了声带——埃雷抽了抽僵化了的嘴角,最终也没能抬头看看挂着泪水的妈妈!
“你赢了!”
光团瞬间闪去,痛楚也随之潮水般退去——这一来一去,仿佛一切都是幻相。埃雷大口地吞吐着牢中略带潮湿的气息,感受着那快速搏动的心,却是眼一横,愤恨地盯着白龙,不过眼底还是透着些余悸。
似乎对于埃雷“俏皮”的怒目豪无所觉,白龙闪着银光的右手不断地揉搓着埃雷的蓝发,脸上却是一副阴谋得逞的邪笑……
“小子,谢了!这下,我算是了了自个因果了,可一心助你了!哈!”
这声音,带着些幽暗,还有着连绵的音律——埃雷暗道:“谁理你的因果?那与我何干?”却也不免对此生疑!
“好了!快放人吧!”那阿布索伦宰相眉头微皱,无奈道,“你想要的应该就这些了吧……”
“哦!总好像,好像少了点什么,让我再想想……”白龙一边轻敲着额头,一边嘟囔着,“还有什么呢?唉!你不说话我还差点忘了,难得有机会敲一笔,我都差点错过了!还可以有什么呢……”白龙的右手又搭上了埃雷的右肩,邪邪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阿布索伦。
“够了吧!”阿布索伦宰相终究受不了,大怒,“这个小不点又不是我儿子,就让他陪你吧!”话落,便是转身欲走!
“卡尔(克洛伊·阿布索伦的‘middlename’,只允许他认可的人知晓)!”翠衣女子一把拉住他的手,哀求道,“别……那个人……埃雷会受伤的!”
阿布索伦的眉头又皱了几分,脸上既有不忍,也有几分嫉恨,变换数次后,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再次回转,与白龙相对视。
“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白龙依旧挖苦着,还挠着头,“疑惑”地问道,“这小不点是谁啊,不是你儿子,那是你孙子吗?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使你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低调’——这真不是你的风格!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阿布索伦眼中精光一闪,几乎瞬间,脸上的一切情绪全部敛去,嘴角一裂,倒是一副和睦的笑容。“当年那些个旧事,您又不是不知,又何必在此折腾小辈呢!”
白龙一脸无趣地看着他那一副表情,耸耸肩,笑骂道:“也好了啊,能让你有这么一刹的失控,也算是不赖了!唉,真是的,真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控制的那么好——不累啊!”
白龙手上又是一阵白光闪烁,正迷糊地听着两人胡闹般地较劲的埃雷一惊,下意识地要往一边躲开,却是后背一股大力涌来,身体便是不受控制的向门口飞去。翠衣女子慌忙迎了出来,一把将埃雷抱在怀中——“妈妈!爸爸他……”埃雷紧紧依偎在母亲怀中,略带哭腔。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别哭了,有妈妈在哦!”翠衣女子抱着埃雷,眼中也荡着泪水,没有流下在那眼眶中回旋、消散。“没事了,没事了!跟妈妈回去吧,回去后妈妈再跟你好好说,好吗?”
埃雷听话地赖在妈妈怀中,跟着妈妈来到了石门——阿布索伦宰相只是扫了埃雷一眼,便是眉头紧皱,移开了视线——埃雷被他这一扫,登时心中一慌,又挤进妈妈的怀中几分,低下头,不再与之对视。
“走吧!希利娅!”阿布索伦不再冷冰冰的,显得好生温柔。
“恩!”翠衣女子,希利娅,搂了搂怀中的埃雷,领了阿布索伦关怀的凝视,便率先转身离去——阴暗的牢笼,总有些不安感!
阿布索伦毫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白龙,在后者一副无趣的“怒意”中淡然转身随希利娅离去,随后几人也紧紧跟上。
石门也再度发出它那沉闷的重音,却是狱卒再度开启了机括——“不用关了!”同一句话,两个人说,一者欣喜,另一冷寒,却是同时在牢中的石壁间回荡,那狱卒愣了一会,才慌忙断开机括。
“哈哈!真好,真好啊!今天天气真是太好了,哈哈!”石门没有关上,白龙那近乎炫耀般的话语毫无阻隔的追上了渐渐走远的埃雷一行——“小子,记住我的名字哦,龙·狄(dragon·d)!别忘了!”
那声音充满了力量,在长长的通道内经久不散,埃雷不禁从妈妈的怀里出来,朝那有着几盏光灯照明的昏暗深处望着,却是没有看到白龙龙狄的身影。“他真要到下月才出来吗?”埃雷暗自嘟囔,“龙·狄!”
“埃雷,走吧!”母亲希利娅拉拉埃雷,牵着他的手,两人对视一笑,便是不再理会其他人,往外走去!
阿布索伦也停下了脚步,看了下那回头探望的埃雷,表情甚是怪异,摇摇头,回复那平静的面容,却是紧随希利娅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