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娅忽然在某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一只哈巴狗,夸张的向眼前这位满身散发出一股体臭味的老男人摇着尾巴,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让自己放下自尊,在这里挤出娇滴滴的假笑和从丹田发出的嗲音陪着他耗费时间?当娅觉得心口像被一块硬石堵得呼吸不畅,可是她没办法潇洒的拍屁股走人,毕竟,这是一张100万的单子,走人的话,自己也就可以从公司走人了。
老男人架子摆得老大,告诉当娅自己暂时要接待一位重要客人,让她先回去,于是转身离开,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还不忘留给当娅一个轻蔑的眼神,当娅看着那个眼神,恨不得上前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但是,想象毕竟是想象。
洗手间里,当当娅看着镜子中那个充满怨念的女人,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因为她找不着任何理由让自己流泪,于是她对镜子的女人说:“孩子,看看你自己,你第一不是少女,第二不是处女,甚至连个妇女都算不上,所以,你只有勇敢的面对你这个年龄在这个现实和浮躁的社会里遇到的种种尴尬与不快,然后露出一个泰然的微笑转身离开,回家洗洗睡!”
自我安慰总是一剂麻醉针,效果是有的,但面对持续不停的疼痛,麻醉过后,便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就像此时的当娅,在刚才自我安慰一阵宽慰之后,现在的她,站在总经理办公室,低着头,像只霜打的茄子,无论她多么想恢复内心最原始的傲气,却怎么样都抬不起头来。
“当娅啊,我对你一向是比较器重的,你进公司这两年,表现一直不错,在公司业绩也总是靠前。我们是小广告公司,没错,在这个城市,我们公司名气是不大,和那些大公司是比不了,但是我们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比如说我交给你的这个单子,如果你把她拿下了,你知道你的功劳和回报有多大吗?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总经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却让当娅压力瞬间飙升。
她说:“总经理,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这个熊总,他的性格和脾气还有他的品味我实在是没法评价,甚至连让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的心里早就偏向于微城广告公司了,但凡我们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这么跟您讲的!”
“微城?呵,你要记住一点,微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多大的公司?他区区100万还能指望别人多待见他,记住,这个理由你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还有就是……”总经理欲言又止,让当娅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个聪明女人,而且据我所知还没有男朋友,算是自由身,感情上也没什么累赘,趁着年轻为事业努把力,有的时候走走捷径,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当娅当然知道总经理说得是什么意思,她得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冷酷,这个眼神让总经理看到都有些惊讶,于是他赶紧接着说:“当然,我们还是希望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把事情做成,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要你尽了力,就算不成功,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样吧,给你三天假,你回去放松放松,也可以想想,怎么对付那只‘狗熊’。”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当娅觉得很累,她不会怪总经理,因为他是生意人,谋取利益是最终的目标,所以过程卑劣也好有原则也罢,都是些无所谓的东西。此时当娅可以做的好似依然是自我安慰,起码在24小时之内,她觉得自己应该从某种负面情绪中逃出来,因为她知道在24小时之后的48个小时里,她很有可能陷入一场巨大的精神折磨当中。但是当娅似乎高估了自己,已经过了7个小时,她依然在压抑的状态当中无法自拔,她把家里全部打扫一遍,看着一尘不染的小屋她开心不起来,只是觉得累,很累。
像很多电视剧中借酒消愁的女人一样,当娅来到了夜店,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她前来的目的就是喝酒,但是一定不可以喝醉,因为她深知,一个女人,独自在夜店,喝醉的话,是会倒霉的,特别是如果被像那个姓熊的老男人看上那简直可以去死了。想到这,当娅又是一阵恶心从胃里往上翻,于是饮了一大口酒。她环绕酒吧一圈,灯红酒绿,无不是快活的一张张表情,可能除了自己,这里的其他人都是爽翻了的人吧。当娅看到离自己不远的一处,三五个男人坐在一起,一张帅气的脸进入到了当娅的视线,没错,当娅在一年前已经脱离了花痴的行列,但在众多泡沫剧的影响下,她还是对漂亮脸蛋有种最原始的感性的冲动,没错,只是生理的反应很自然的就会对帅哥有几分关注度,但是,当感性渐渐冷却只剩下理性之后,当娅知道自己还是会回归到自己。
当当喜欢玩一个游戏,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喜欢把自己当成一个猎手,把进入到自己视线中不讨厌或者觉得有挑战性的男人当做猎物,然后用自己暧昧的眼神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她其实并不在乎结果,只在乎这种“狩猎”的过程,很兴奋很刺激很享受。于是,“攻击”游戏很快开始,当她有意无意的设计了一些对视的瞬间的时候,她不小心注意到了那个男人身边的几个“男孩”,很年轻的几个人,包括那个男人,当娅忽然有些低落,身为一名二十八岁的单身女青年,面对这几个似乎只有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来说,自己的确是有点老了,于是,这个游戏还刚开始没有三十秒钟,便被一盆冰水狠狠的熄灭,当娅又是一个深呼吸,一声轻声的自嘲感慨,便站起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可是还没迈两步,胳膊便被一只手抓住,她慌忙回头,看到的竟然是那个帅气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那个男人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透过镜片,透过此时昏暗的灯光下,当娅觉得男人的左眼有些朦胧的色彩,显得很深邃,很特别。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女人,当娅不得不承认面对这张英俊的脸自己此时此刻还是不能非常淡定。
“你干嘛?”当当问。
“你一个人?”男人问。
“有问题吗?”
“一起喝酒?”
“是和你,还是和你们?”当娅的眼光看着男人的几个朋友问。男人回头看看,笑了一下说:“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于是乎,一股暧昧的粉红火焰缓缓升起,当娅知道,可能自己玩大了,但是酒精的作用在这种环境当中无法阻止的快速挥发,当娅控制不了。她迷迷糊糊的被男人拉着离开酒吧,坐上了男人的车,然后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们才抵达了目的地。下了车,一阵凉意扑来,缓缓听见海浪声,当娅闻声望去,深夜的大海挡在自己的面前,很雄伟,但是,也很可怕。当娅以为,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他们一定是进入一些酒店之类的场所,然后一夜过后,各奔东西,彼此不相往来,可是此时两个人却站在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地方,难道对方是再跟自己玩些偶像剧中的浪漫?怎么可能,萍水相逢,不可能搞这么大阵势的。当娅脑子显得很混乱。这时男人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臂,指向当娅身后,当娅转身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屋,离海平面不到100米的距离,那么特别的出现在这里,当娅很想忘我的发出感慨,可是她忍住了。她转过身问男人:“带我来这里,什么意思?”
“喝酒。”
“啊?”
还没等当当反应过来,却又被那人拉着走向了那个小屋。
当然,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如同当娅开始脑子出现的那样,很浪漫的进行,这个社会并没有那么多童话,当娅和那个男人就这么接着酒精的作用还有当娅内心深入那块无处发泄的压抑在这一夜全部释放。
第二天清晨当娅醒来之后,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男人,苦笑了一下。她穿好衣服,走出门外,看着清早的大海,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在这片大海面前,似乎并不显得那么难堪。
她想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可是当她环顾周围,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不认识路,而且这里,除了这个小屋,几乎没有任何建筑物。
“这里离市区很远的,而且没有公车,没有出租车。”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当当着实又吓了一跳,她在想,幸好这个男人有张好看的脸,否则她一定会觉得他很恐怖。
“好吧,那劳烦你送我回去。”当娅说。
“暂时不想回去,好累。”男人说着,伸了个懒腰。
“可是……”当娅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自己自愿跟男人走的,如果提出要求,她会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慢慢的走进大海,然后席地而坐,应该快过二十四小时了吧,然后自己将又进入那种现实当中,继续压抑,当娅觉得,对比之下,自己反而愿意选择此时,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当娅形容不出来,但是,“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当娅却太过清楚。
“喂,不冷吗?”男人又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过现在,当娅已经有了抗体。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像只幽灵一样的出现,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我挺正常的啊。”男人笑着说,然后他坐在了当娅旁边,忽然收敛起自己的笑容,问:“你,经常这样吗?”
“什么?”当娅不明白。
“一夜*。”
当娅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当然不是。”
“但是也不可能是第一次吧。”
“你。”当娅更加无奈,然后她问:“你到底有没有成年?”
“废话。”
“那你应该知道有些话问出来,会显得你很无聊很幼稚。”
“我不喜欢装出一副很绅士的样子。”男人说完,居然从口袋中拿出一罐啤酒,打开,猛喝了一口,然后把酒递给当娅。
当娅也没有客气,她接过啤酒说:“这和绅士扯不上关系,孩子。”
“我二十七岁了,不是孩子,ok?”
“哦,那你面相挺小,不过,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哦,那你面相也挺小的。”
“哈哈,你还挺会说话。”当娅配合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男人低头浅笑,很帅的侧脸,让当娅瞬间有种心跳的感觉,她愣住,抬起左手不自觉的抚摸起了男人的脸,然后又忽然停止住自己的动作,一瞬间僵硬在那里,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男人还是对着她微笑。当娅赶紧把手放下去,转过头看着大海,但心情还是无法平复。
男人看出了当娅的尴尬,便问:“你不用上班?“
当娅看了他一眼,努力用很随意的语气对他说:“今天休息。”
“今天礼拜三,凭什么休息?”
“休息就是休息了,如果今天不休息,这个时候,拜你所赐,我也已经迟到了,全勤奖也拿不着了。”
“呵呵,补给你。”男人仍然笑着。
“谢谢,不用,真的休息。”
“哦,那我现在用不用送你回去?”
其实当娅现在已经开始想坐在这里了,可是她又没办法对男人说不想,于是她点点头,站起来,默默的对这片大海说了声拜。
临走的时候当娅有注意了一下男人的跑车,和这幢别具一格的海边小屋,她明白的,这个男人有些特别,如果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她可能会在这种男人身上动心思,可是她已经和几年前的自己做了告别,她只想靠自己努力的生存下去。况且,她根本没有力气去花费心思。
当娅在离家两站路的地铁站前下了车,没有跟男人有任何形式上的告别,没有回头,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告知互相的姓名,就这样,梦一样的一天过去了。她理应回到纯粹的现实中来,然后在之后的三十几个小时里面去思考,去抉择。
昨晚的事其实并没有给当娅带来多么大的影响,因为当娅毕竟是算是一名都市女性,虽没有过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但她也有过去,恋爱她谈过,轰轰烈烈也尝试过,只是都没有长久而已,所以对于昨晚,当娅觉得值得自己的回忆的东西也许就是那张帅气的侧脸和海边那间神奇的小屋,当然,那辆拉风的跑车也算是值得一提。一笑而过之后,当娅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进入到那种其实自己根本不想进入的状态当中。
到底应该怎么办?虽然总经理说就算单子拿不下也不会怎么样,可是,当娅明白的,如果不成功,今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况且,公司的竞争太大,一个100万的单子,抵得上自己小半年的努力了,仔细想想,当娅觉得,就算自己再不情愿,似乎也没什么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