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萧梓还是没有换马,自欺欺人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只是当时有些冲动,毕竟一路上都被某女子叽叽喳喳的讥笑个不停,哪个男生都会受不了的。
休息一个晚上,准备好干粮,两人继续出发。
因为唐国国试即将开始的原因,萧梓发现赶路的人十分多,而且大多数都是佩刀带剑的修炼者。
多人同行,应该是不会无聊的,但萧梓却是不喜交谈,总是一副冷漠的神情,没有明说便已拒人于千里外。
虽俗话有言四海之内皆兄弟,但萧梓不给好脸色,自然不会有人理会他,其他人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左雪身上。
其实也说不上转移,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萧梓。
“不知女侠尊姓大名,是否也是去唐都参加国试,我乃堂门宗弟子,修为淬体九变,离入定境只有一步之遥,此次是前往唐都参加国试,既然我们通路,不妨同行,也能打消些乏味的无聊时间”
“不知女侠出身何处,竟能培养出如此美貌的女子,日后我定登门拜访”
“唐都之行遥远,一路应会艰辛不断,不如女侠与我同行,我修为尚可,应该是能保护你的”
刚从小镇出发没多久,不断有着同样赶路的其他人纷纷向左雪搭话,因为离开小镇后有段上山路,颇为崎岖,不宜骑马,所以大家都是牵马步行。
左雪颇为尴尬的笑着,她紧紧的攥着缰绳,显然不太喜欢被搭讪。
其实同行里也有其他女性,但无奈左雪长得实在冰雪可爱,犹如被精雕细琢出来一般。有些男子甚至离开同行的女子,走过来与左雪聊天。
左雪虽喜欢多交朋友,性格也算开朗,但忽然间被这么多男子包围,也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这些人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我不是女侠我不是女侠”
“不参加国试不参加国试”
“没有出身没有出身”
匆忙答复几句,左雪便牵着马快步往前小跑,只见她刚走出来,就看到萧梓站在他的前方,蹙眉颇为不满的盯着她。
不知为何,看着萧梓的脸色,她竟是有些愧疚,立刻就低下头,牵着马,慢慢的走了过去。
萧梓目光从左雪转移到她身后那群狂蜂浪蝶身上。
“跟紧我”萧梓低声说道。
“啊?”左雪抬头。
“跟紧我,没人敢来骚扰你的”
萧梓握紧缰绳,走到左雪右边,两匹马将两人夹在一起,如此一来其他人便很难找到位置与左雪搭话。
“我们绕路”萧梓忽然说道。
“为什么?”左雪惘然。
萧梓顿了顿,目光再次看向后方那群人,他直接拿过左雪手中的缰绳,转弯走向分枝山路。
“我不喜欢人多”
……
被左雪抛弃的众人,望着冰雪可爱的佳人居然跟着一个面瘫男往偏僻的山路走去,心中汗颜不止,心想这对男女待会究竟要干嘛?
山路很弯,也很崎岖,但对萧梓的影响不大,曾经他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在左腿中弹的情况下还能独自下山,而现在的情况和当时自然是无法比的。
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左雪居然也很适应山路。
萧梓故意放慢些脚步,让自己稍稍靠在后侧,他扭头瞥了眼左雪,然后赶紧转回来。
左雪的表情很平常,似乎还有些享受山林里的鸟鸣声,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生气。
不生气就好,萧梓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嘴角也不知不觉有了丝笑意。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觉头顶温度高了不少,两人终于走下了山,来到了官道。
因为故意绕路的原因,萧梓和左雪恰好躲过了之前那批人,现在两人齐肩走着,微风吹散热气,也算惬意。
刚走没多久,左雪忽然指着前方,咧着嘴笑道“那里有亭子,我们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萧梓蹙眉,前面的确有座亭,名字有些奇怪,叫野亭,但之前他们故意绕路,已经拖延了些时间,如果还花费时间休息,不知在今晚前能不能到下个小镇。
左雪一眼就看出了萧梓在想些什么,叉腰教训道。
“我跟你说啊,是你说要绕路的,我和马儿都走了山路,你以为我们不会累啊,而且你不要马休息,待会你要骑的时候,信不信它不听你的话”
不知是不是感觉左雪在为它们争取休息时间,这两匹马儿竟是理直气壮的嘶鸣起来,似乎在说:就是嘛就是嘛!
萧梓错愕的看着两匹马儿,只好屈服。
“那就休息一下吧”
“这还差不多”
左雪抢过萧梓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儿往野亭小跑,她将马儿绑在野亭旁边的大树下,让马在树荫下歇息,还从水袋里倒些水在碗里。
万物皆灵,马儿自然看出来左雪对它们极好,不禁在左雪腹部蹭了蹭,表示自己的亲昵。
“好啦好啦,你们好好休息吧”
左雪摸了摸马儿,准备走去野亭休息一会,其实她不会很累,不过她觉得唐都之行漫漫,如果一直赶路岂不是浪费了沿途风景?还不如好好享受,走走停停,更何况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虽然有点木讷和不解风情,不过……也挺好玩,不是吗?
想着自己欺负萧梓时萧梓的窘迫表情,左雪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转身走向野亭,却是发现萧梓不在野亭里,而是站在野亭外的三层阶梯下,惊恐的看着野亭内。
左雪心里莫名的惧怕起来,因为她根本没有看过萧梓如此惊骇的神情,或者说在她的印象里,萧梓是一个没有恐惧情绪的人,对于任何威胁和危险,萧梓永远是那般的风淡云轻,仿佛他早已经历过。
左雪连忙往野亭内看去,当她看到野亭内时,眉心不禁一皱。
野亭内有个人,是个老者,对方紧闭双眸,身旁斜放着拐杖,明显是个瞎子。
之前或许是位置原因,此人恰好被亭柱挡住,所以她和萧梓没有发现野亭内有人。
但这并不值得惊奇啊,野外凉亭,有人在其中休息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她走到萧梓身旁,看着萧梓的表情,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死在此处似得。
“你怎么呢?”
左雪轻声问道。
萧梓没有回答。
左雪皱眉,轻轻地推了推萧梓。
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萧梓反应极大,直接拔出柴刀,后退数步,警惕的看着左雪。
惊弓之鸟,这就是萧梓现在的状态。
左雪被吓了一跳,她望着萧梓,有些惊恐,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萧梓呼吸很急促,当他反应过来刚才是左雪动他后,才松了口气,但他的后背已满是冷汗。
“没……没事”
萧梓不自觉地看向野亭内,看着那个瞎子,他眼里的恐惧未退半分,脸上汗水反而愈来愈多。
野亭内的那个人是个危险人物,很危险,因为对方很强,比他强太多太多。
若在旁人看来,野亭内的那位失明老者并无特别之处,明显只是恰好在此处歇息罢了。
但萧梓知道对方绝对不普通,萧梓是个杀手,对于杀意对于危险他有着出奇敏感的嗅觉,从他看到瞎子的第一眼开始,就感觉到了自己无法抵抗的危险,对方虽双眸失明,但此时就像在盯着他。
对方也是个杀手,是个顶尖杀手。
杀手与杀手之间会有种莫名的联系,不用太多理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发现对方的身份。
但萧梓从未在一个杀手身上感觉到如此恐怖的气息,就像是刀山火海,就像是有着无数冤魂在嘶喊的地狱,令人窒息,让人无法动弹。
萧梓很怕,就像他当初第一次杀人那般。
忽然间,一道略带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
“快到正午,外面正热,两位与其在外面受热,还不如进来休息一会吧”
说话之人正是野亭内的失明老者。
萧梓猛地转身看着失明老者,后者虽双眸失明,但却面对着他,眼皮里的眼眸,仿佛正注视着他,戏谑着他。
他怔住了,无法动弹。
“谢谢伯伯”
左雪看不出失明老者有何特别之处,现在的确有些热,若能休息一下是极好的,只不过不知道萧梓现在发什么疯,她也懒得去问,直接就捉着萧梓的手腕,拉着他走进亭子里。
在左雪的拉扯下,萧梓走进野亭里,就坐在失明老者对面。
他不敢看对方,低着头,额头的汗水顺着脸庞直流,湿润了石板地面。
“你的朋友流的汗有些多啊”
失明老者再次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左雪没有注意到失明老者为何知道萧梓在流汗,而是点点头,撅着嘴说道。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
“近来可不会热”失明老者转头面对着萧梓,说道“即便天热,心静自然能凉”
此话让萧梓忽然抬起头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失明老者,慢慢的他的呼吸不再急促,神情不再骇然。
“谢谢前辈教导”
萧梓虚心说道。
失明老者欣慰的笑了几声,道“客气客气”
“你们两在说什么呢,还是你们两个认识?”
左雪不明不白的看着萧梓,十分不满的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