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李山家的客人多，还要看亲戚，李山也跟着忙，看书的时候都没有。家里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李山能喝酒，总拽李山上桌凑热闹。跟往年不一样，这回李山没喝酒，不管客人怎么拉扯。李山跟严老师保证过。李山想，说过得的话得算数，要不就对不起严老师了。
直到正月初八，李山才有时间去看恩师方老师。方老师住在正阳街中街、裁缝店后面的老房子里，离李山家不远，步行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小李庄就座落在正阳街后身。
爷爷还在街边摆摊卖豆腐。爷爷是李山最尊重的人之一，爷爷是典型的农村老人，勤劳善良，六十多了还闲不住，除照看两个儿子的田地外，还做豆腐补贴家用。其实李山叔叔家经济条件还不错，叔叔和婶都给毛笔厂做毛笔，收入还行，李山父亲还贴补两位老人。
路过爷爷的豆腐摊时，李山在爷爷的摊位边坐了一会儿，跟爷爷聊天。爷爷总挂念小儿子，跟奶奶一样。李山劝爷爷：“别卖豆腐了，坐街边冷。”爷爷说：“你爸说做楼房，你叔也得做哇。我帮忙挣点呗。”李山不服地问：“爷爷，叔前年做砖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爸也得做哇？”爷爷笑了：“你爸会挣哪。”李山也笑：“偏心的父母，叫不尽的皇天。”
说得正热闹的时候，方老师提着大黑包走过来，远远地问：“小山回来了？”爷爷抬头吆了一声：“老师来了。”李山赶紧起身回头，差点跌倒。方老师开心地笑了起来：“上高中了还怕我呢？”李山挠挠头：“我爸叫我去看你。”李老师翻了李山一眼：“你爸叫你来看我才看我，你怎么不想着看看我呢？”李山尴尬地笑着。爷爷掂了支烟，递给李老师。
“还抽你老人家烟。”李老师给爷爷递过火，“到我家去。我也不走了。”
犹犹豫豫地跟方老师进了服装店门，李山客气地招呼比母亲还妖娆的、方老师老婆欧阳秀，叫欧阳秀欧姨。欧阳秀拉李山站住了，笑着打量着李山，说：“不怪小朱神气，儿子给她争气呀。”李山不安地挠头笑。欧阳秀牵着李山走进后面的屋子里：“又长高了，真成大小伙子了。”方老师一边泡茶一边怪老婆：“你也叫小朱，叫师娘。我可是李厂长徒弟。”
“真是的。”欧阳秀把李山按到椅子上，“小山你也叫我小欧，扯平了。”
玩笑一番之后，欧阳秀就到厨房里忙活去了。方老师坐李山对面，看着李山笑：“也是老子走运，第一回带毕业班就碰到你这么个好货色，数学给老子考个全省第二，你说你要是再认真一点，多拿一分，那不就是双料第一了吗？再拿一分，满分，更不得了了。”李山翻眼看着方老师笑。欧阳秀在厨房里笑：“还不知足。老甘都说你创历史了，后无来者。”
“小山你不知道，”方老师举烟得趣地说，“开始老甘还不让带毕业班呢，说我才教书没什么经验。那时候老子教几年书了？三年，三年还说老子没经验。不过我跟你说小山，真要是我去考的话，考一百多点就不错了。我当时也想改报中考的，他妈的不敢下手哇。”
李山还是笑。方老师无奈地摇摇头：“青出于蓝胜于蓝，老子运气好哇。就是当这么个破民师也拿不到什么钱，不如你欧姨挣的零头。不想干了，我说还跟你爸做毛笔去。现在不想干还不行了，老甘非要我干，说我是学校里的骨干。”欧阳秀在厨房插话：“不在乎你挣的那几个钱，把书好好教就行，总有一天转正呗。祝公社那么困难还在教学里教书呢。”
“听老婆的，听老婆的。”方老师点点头，又问李山，“期末考第几名？”
李山扯起脸皮：“邓老师在成绩单里夹了张纸条，说我期末全校就排第二名。”方老师又点点头：“哪能回回第一都是你拿呀？可以的了。一中不是正阳初中，好学生成堆。数学要给老子学好了。”李山挠头歉意地说：“可能就是数学没考好。”方老师翻了李山一眼。
“最后一题，”李山解释说，“怎么做都做不出来，方悦肯定做出来了。”
方老师哦了一声：“方悦就是考第一的同学吧？”李山噢了一声。方老师又说：“其实现在考第几无所谓，关键是高考，最后那一下子要考好明白吧？就跟你中考一样。我把牛吹出去了，说李山是考北大清华的料。本来呀，全省挂得上号哇。”李山盯着方老师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