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y市的另一隅,公维羽犹如困兽,在心灵的牢笼中带着理智的枷锁急得团团转。
tobe,orbe,ion如果主动过问,意味着前段时间的努力白费,他又将陷身于感情的漩涡万劫不复;假装没事人,装得了一时,可明天呢,后天呢,大后天呢?还有下半辈子……还能继续装下去,不穿帮吗?
公维羽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想。他匆匆忙忙收拾好书本,走出图书馆,走到门口的空地上狠狠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脑子没那么乱了,怦怦乱跳的心也安静下来,他摸了摸口袋,捞出一根弯弯曲曲的香烟,点燃深深吸上一口,主意已定。
从y市到n市的火车需要15个小时,22点那一趟已经来不及了,明天凌晨5点似乎还有一趟途径n市的,现在去火车站买票,应该还来得及。
公维羽跑回宿舍,找到学生证和钱包,清点了一下钱包里的钱,发现不够买来回的车票,这时候银行早已下班,到哪里取钱去?
舍友们都不在,他也不想翻别人的口袋,虽然可以回来再还上,但是似乎没必要,他总能想到办法回来的,他是公维羽,智勇双全的公维羽。
夜色深沉,还有公交车夜线到火车站,公维羽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衫,找到空位置坐下来,看着窗外昏黄的灯光,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和易铉见面的情形。
直面他的到来,她坦然自若,没有躲闪,没有慌张,也没有愧疚,似乎吃准了他不会找她兴师问罪,尽管在那之前赵峰已经找她算过账,当然赵峰也没落着好处,还因此摔断了一条胳膊……
下了公交车,走进火车站的售票大厅,看到攒动的人头,公维羽犹豫了,要不要去之前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呢?
可打电话问谁呢?
算了,人都到火车站了,还是去一趟吧,否则寝食难安啊,公维羽捏紧钱包大步流星地往售票口走去。
买了火车票,只剩下不到一百块钱,回来的车票肯定是不够的,不过,也许,总之,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她一高兴,就替他买票了呢。
一个虚幻的笑容浮上焦虑的面孔,公维羽忍不住自我安慰。
火车抵达n市火车站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的八点半,公维羽下车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到达易铉学校的时候大概九点半。
这时候的他,又渴又累,渴是因为在火车上不想喝太多水,上厕所太麻烦,累是因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身边又没有个人说话,脑袋血管里的血液几近凝固,脑细胞正常运作受到影响,就像沙漠中行走的人缺水,血液变得粘稠,神智就会不请。
这番理论还是以前游玩洪山时,易铉告诉他的。
一想到以前的种种,公维羽依然忍不住的心痛,是那种被万箭穿心般的痛楚。更何况,眼前的一切是那么醒目刺眼。
前度刘郎今又来,去年的寒冬,他曾经来过这里,试图挽回失去的爱情……
时间流逝,进入大楼的女孩子越来越多,出来的越来越少,她,应该回来了吧?公维羽默默地在一处昏暗的树荫下伫立,思忖着时间合适,这才到传达室拨打那个宿舍的号码。
:“易铉在吗?下面有人找。”传达室的老头大声说完,然后把话筒递给公维羽,并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一会才有人问:“请问是谁找易铉?”声音是公维羽认得的,他记得这个声音,去年冬天,是她和他说的话。
情急之下,他的反应惊人:“你是方芳吗?请你下来一趟,我有东西给易铉。”
那声音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马上下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事情不对,难道她真的出事了?往外走时,公维羽感觉自己一脚踩到棉花上,脚步轻飘飘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前面有人过来了。
:“果然是你,你总算来了。”来人正是方芳。
方芳有些激动,她刚刚靠近他的身边,马上又退后两步,摸了摸鼻子,公维羽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体味和口气把人给熏着了,毕竟他已经两三天没洗澡刷牙了。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易铉发生什么事了?她在不在学校,她怎么啦?”公维羽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嗓子眼干得快要冒烟。
方芳的回答让他惊骇不已:“易铉她不见了!突然就不见了。我们去学生处问过,学生处也说情况不明,我们想打电话问她的家里人,可她家没电话,写了信,至今没有回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公维羽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跌倒在地。
:“我给你写过信,你收到了吗?怎么没回我。”方芳不满地说:“我记得去年你说过,有特殊情况,我可以马上写信给你。”
信,有吗?公维羽强打精神,竭力回忆了半天,不记得收到过方芳的来信。
:“你没收到吗?”方芳狐疑地问。
公维羽低下头:“如果早一点收到你的信,我就会早一天过来了。”
自从易铉和他分手后,他对收到的来信失去了兴趣,只要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不是熟悉的,统统不看或延后看,累积到现在,还有不少信在他床底的纸箱里呢。
:“如果看到我的信,你真的会过来吗?”方芳的自嘲地自言自语,最后鼓足勇气问了一个问题:“你已经有新女朋友了,对吧?”
猝不及防的问题让公维羽有点狼狈。
方芳的脸色变得难看:“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易铉从y市回来后,变化很大。”方芳几乎是冷冷的说。
:“易铉去过y市?”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公维羽失声问道。
:“是的,去y市pe大找你,寒假一回来她就去的,去的时候挺精神的,回来的时候就焉了,问了她好几次,才肯告诉我,说你有新女朋友了。”方芳也强装镇定:“那段时间,她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碎,她还想装着没事,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伤透了心。”
见公维羽久久不语,方芳咬了咬后槽牙,艰难地说:“我很生气,想起你说过的那些话,那么深情不渝,那么痴情,你说你会永远等她。所以我在信里,问你是不是还记得这些,为什么那么快就变心,那么快就有新恋情?”
几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她的声线变得沉浊:“写信的事我没告诉易铉,她不知道。”
:“易铉失踪前的一天,把宿舍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清洁了一遍,水泥地板擦得锃亮锃亮的,就像去年暑假我们回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去年暑假没回家,在学校勤工俭学了。”此时的方芳已是泪流满脸:“她把宿舍弄得那么清爽干净,让人忘记了夏天的炎热。我们几个女孩子坐在地板上说说笑笑,吃西瓜听音乐,高兴得不得了。”
:“这样的快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黑暗中,方芳泪眼婆娑,“其实我要谢谢你,让我懂得一个残酷的事实,爱情燃烧得越旺熄灭得越快,易铉说得对,生命中还有更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去追寻。”
告别了方芳,公维羽独自在黑暗的校园中踯躅穿行,耳边不断回响起那句话:生命中还有更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去追寻,是啊,是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所以她才用那么决绝的方式告别了他,告别了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