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吴锋皱起眉头问：“吴东也要参加吗。”
“参加比试的上限是十二岁，他今年刚好十二岁。”吴钩轻哼一声说：“这场比试完全就是为他安排的，目的就是向大家证明他比你优秀。偏偏东方前辈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要出一件灵器当彩头，你娘就更不能拒绝了。”
吴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说吴东从前对他还是暗中打压，现在就是当众“打脸”了，变化就是从东方旭来了之后开始的。他的来意究竟是什么，上午的前殿中又发生了什么，身为当事人之一的二叔显然心知肚明。
吴锋犹豫片刻，还是没有主动询问。吴钩则一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不过也没关系，比武拼的就是力量和速度，这两样有一样就行。吴东已经突破‘先天’，拼力量是没戏了，咱只能从速度练起。现在跟我学，全身放松，静极思动。”说着摆正姿势，开始调息吐纳。
吴锋睁大眼睛，只见他身躯一颤，带起一道残影直冲半空，竟然在瞬息间跃起数丈来高，而且一丝灵力也没溢出。吴钩乘风落地，姿势轻盈犹如狸猫，同样无声无息。
吴锋叹为观止，吴钩得意笑道：“炼气者讲求天人合一，炼体者同样讲求身心合一，这只是体术的基本技巧，练成了绝不输于那吴东。现在你放松身体，澄清灵台，想动时全力而动，切勿压抑。”
炼气讲求清心寡欲，心生杂念时要以意志摒除，与炼体窍门却截然相反。吴锋点了点头依言照做，片刻后一振而起，身躯如离弦之箭直射向半空。他反应过来时，人已在两丈高处，的确比平时跳得高，吴钩却不以为然：“你主要是气势不够……”
“气势？”吴锋听不太懂。
吴钩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世人只知破釜沉舟可振士气，却不知狭路相逢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世人只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却不知狮子若抓不到那只兔子，自己就要饿死。现在你要这样想，你要是输了这场比试，不但你这辈子的前途完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这辈子也完了。”
吴锋听得脸红，却听进了心里，这不是一场比试，而是他的生存之道，谁挡在他的前面，谁就是他的敌人。当下也不废话，再次闭上眼盘膝坐下，同时将“剑灵精魄”拉入心脏。
他的气息陡然一变，一时竟有几分凛冽。吴钩顿时瞪大双眼：“这是……”只见他一振而起，身如怒龙出海直冲上三丈多高。
吴钩顾不得多想，点头赞道：“就是这种气势，你接着练，二叔给你找套砂衣去。”
吴锋轻巧落地，对自己的表现也是喜出望外，心里同时生出了一个想法。既然自己不能“引灵化精”，说不得只能走体修一道“炼血化精”了。
……
吴东下学后正在院子里温习功课，见爷爷回来，欣然奉上一盏菊花茶：“爷爷，您回来了。天干物燥的，您去去火。”
吴启夸了声“好孙儿”，喝了口茶笑道：“沈红叶总算答应比武夺魁了，只要你在中秋节打败那个小废物，以后我们就是瑶山派认定的吴家嫡支。”
吴东精神一振，拍胸脯担保：“爷爷放心，那吴锋毫无根基，孙儿一只手就能打败他。”
“不。”吴东摇头否认：“你也是吴家的子孙，与手足兄弟对阵要全力以赴，只有在亲朋故旧面前打得他永远抬不起头来，才能让东方旭没有脸面认他这个脓包女婿。其他的就由爷爷来办，最多把你过继到吴钧名下，到时候你就是东方家的乘龙快婿，吴家的继承人。”
吴东热血澎湃，只觉得爷爷是对自己最好的人，自己一定要孝顺爷爷。吴启低头见杯中的花瓣色泽金黄，忽然心血来潮，纵声吟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好兆头，好兆头……”
吴东也不再磨蹭，继续在练习基本功。吴启见了更加满意，又勉励了他几句。吃过晚饭，吴东想着到时候不但要将吴锋狠狠羞辱一番，更要让人认识到自己的不凡，于是开始修炼刚刚学到一门上乘拳法。院外忽然响起几声鸟鸣，他立刻停下拳法低声问：“什么事。”
小胖墩从墙头探出脑袋小声报告：“东哥，吴锋开始跟着他二叔修炼体术了。”
“临时抱佛脚。”吴东轻哼一声命令道：“再探，但有异动，速来报我。”
吴锋第二天依旧去演武场采气，众人看他的目光却完全变了，从之前的漠视变成了审视和探究，让他如芒在背。而晨课之后的消息更让他惊讶，他的二叔在八大长老的当众支持下正式接管了家族事务。
吴家对外的宣称则是他的父亲要闭生死大关，这让他隐隐觉得父亲的情况并不是母亲说的“在外修炼”那么简单……至于真相是什么，他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将更多的努力投入到修炼中。
因要修炼体术，睡眠和膳食必须跟上。沈诗见他没有异动，暗暗松了口气，开始全力应对这次变故。一转眼中秋将近，吴锋发现培养“剑灵”并非一日之功，在体术修炼上也毫无突破，不免有些焦急。
这夜已是八月十四，他独自来到观澜峰顶熟悉场地。想到那些亲朋故旧就要在这里看他们比试，他有些烦躁，于是身随心动开始练拳。天上月如银盆，他的身影在平台上左冲右突，虽如风驰电掣，却毫无章法，正如他此时的心境。
悬崖边忽然响起一声冷笑：“废物就是废物，就你这花拳绣腿也想跟我比，不自量力。”
“吴东！”吴锋再不压抑情绪，心念一起便全力扑去。夜凉如水，他的身影如一道银虹，凌厉无匹。
吴东就是来破他心境的，见他动手也不再客气，轻哼一声扎下马步一拳挥出，顿时拳风呼啸如大江奔腾。吴锋心念微动，去势陡然一折，又从侧面扑向对手，转折间毫无停顿，犹如一匹千里觅食的饿狼。
吴东一拳落空有些诧异，轻哼一声又是一拳，气劲更加雄浑。吴锋一进即退，又从另外一边冲向目标。狭路相逢勇者胜，之前的不甘与愤恨已化作满腔战意，他要和敌人血战到底。
这种打法简直就是拼命，吴东心底一阵发毛，拳下更加不敢大意。但他毕竟是‘先天’修者，全力施为之下，拳势越来越强，渐渐笼罩住周围区域。
吴锋的气势也越发凌厉，却不能硬接其锋。吴东脸上厉色一闪，索性以攻为守，将吴他向山崖。几招过后，吴锋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又发动几次攻击后，人就退到悬崖边上。
吴东也动了真火，喘着气狞笑道：“废物……你不是挺能打吗……来啊……”
吴锋不能再退，索性咬紧牙关挥拳硬拼对方的气劲。吴东步步紧逼，笑声越发猖狂：“吴锋……跪下……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就放过你……”
“孙子！”吴锋大喝一声纵身冲出，一拳直击吴东面门。
“找死！”吴东低喝一声同样挥出一拳，灵力如潮水涌出。
突然“刺啦”一阵裂帛声响，吴锋的衣衫被震成了碎片，消瘦的身躯在月光下一阵抽搐。他牙关紧咬，身形不退反进，两只小拳头随后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吴东脸一红脚下不住后退，吴锋同时被震飞回去，直落向千丈悬崖。
劲风击面，他只觉得洒脱自在：“死就死吧，大丈夫岂能苟活……”身体刚刚越过悬崖，脚踝却是一紧，接着又被拉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吴东收回手擦了把汗不屑冷笑：“你摔死不要紧，可别连累我。要是不想丢你爹的脸，明天就主动认输吧。”说着拂袖而去。
吴锋摔得七荤八素，一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和‘先天’修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夜凉如水，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行泪水无声滚落眼角。天地虽宽，却无他的立身之地，他恨不得就此长眠不醒。但他始终醒着，一幕幕屈辱如跗骨之蛆在他心头萦绕不散。
“剑灵精魄”似有所感，在他体内“嗡嗡”悲鸣，其意如泣如诉，让他的身躯随之颤抖。他爬起身走到崖边，只想纵身一跃一了百了，心底却忽然响起一声狂笑：“我秦大业又回来了，哈哈哈……”其声桀骜不羁，其势睥睨天下，仿佛一切都要为之生灭。
“剑灵精魄”随之发出一声龙吟，吴锋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摔下悬崖。那声音也吓了一跳：“嘿，小子，你要干什么，快退回去！你死不要紧，别连累老子……”
跳崖和失足坠崖还是有区别的，吴锋也不想连死都那么狼狈，赶紧退了回去，藏在远处的几道人影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学人家跳崖轻生，结果被自己吓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