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一支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头顶,我回头一看,是华瑾,他把身上那件藏蓝大氅脱下披在我的身上。
“你怎么会来?你知不知道父皇在气头上不会见你?”他质问的口气,我却能感觉到他的关心。
“华琛是他亲儿子啊?”我无助的抓住他的胳膊,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华瑾冷笑,看着茫然无措的我,“回去吧,事实已定,还需从长计议。”
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着急、难受,他冷漠的表情让我的心凉了一大半,我缓缓的松开了手。
冒着大雪,我跪在了金銮殿门口,“皇上,儿臣陆凝欢会一直跪在门外,直到您放过华琛。”
华瑾看着眼神坚定的我,用力的拉着我起来,我的性子一向强硬,即使拼劲力气也挣脱了他的手。
“陆凝欢,你够了。。。你一定要跪在这里吗?”他甩开手,冷漠开口问我。
我看着他点点头。
随后他也扬起衣衫跪在雪地里,“我陪你,凝欢,我多希望当初先认识你的人是我。”
我冲他笑笑,“华瑾,你长大了。”
他镇静笑着,漫天风雪,有一个人愿意与我一起,足矣。
陆府。
外面寒风刺骨,屋内燥热无比。
陆洪与赫佳蕴仪沉默的坐在主位,郭瑛儿以及陆展坐在两侧,气氛凝重。
“父亲”陆展讪讪开口。
陆洪哒哒的磨着茶杯,“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可贸然行动,咱们也只能等候皇上气消了再说。”
“可凝欢还跪在金銮殿门口呢!欢儿性子坚韧,谁也劝不动,就让她一直那么跪着吗?”蕴仪焦急说着。
陆展奋然起身,“爹娘,我去把妹妹带回来吧”
“不可,你老实呆着,六皇子已经去了,澈妃总会帮自己儿子的,轮不到咱们管。”陆洪沙哑说着,拦住了陆展。
“夫人你别担心,凝欢会没事的,有六皇子在呢,如今宫门下钥了,咱们也只能明天再入宫了。”郭瑛儿小心安慰蕴仪。
蕴仪反感的冷哼,“又不是你女儿出事,你自然不担心。”
郭瑛儿委屈的看着陆洪,陆洪沉默的低下了头,故意当做没看见。
“夫人。。。我。。。”郭瑛儿不知该怎么回答。
蕴仪心情糟糕的起身离开,“你不必解释。”
是夜,雪没日没夜的下着,金銮殿内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我与华瑾跪在门口,早已经挺不住了,夜色本迷人,仰望星空,除了一轮皎洁的弯月,没有一颗星星。
我绝望的看着金銮殿大门,嘴唇已然发白,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他把大氅脱给了我,我依稀感觉到他的颤抖。
“华瑾,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就好。”我哽咽的嗓子,声音微弱。
他沉着声音,“我陪你,直到你起来。”
我低下头,华瑾,你不欠我的,这又是何必。
他轻轻拉住我的手,紧紧握住,我下意识的看着他,想把手抽回去,他却抓的越来越紧。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虚弱的语气,“记得,纸鸢,那时候你才十岁。”
他嘴角抽搐,露出好看的弧度,“快三年了,凝欢,你没有变。”
我浅笑,“是吗?原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如果我当初就攥紧你的手就好了。”他喃喃道。
我一时哑口无言。
“凝欢?”
“恩?”
他眉宇间英气不减,“你心里有过我吗?”
我别过头去,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说不在乎他是假的,三年的情分,可始终不是男女之情。
“你回答我。。”他催促道。
我低吟,“有过,你知道的,你一直在我心里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可。。华瑾,我。。”
“别说了,这就够了。”他一下子打断了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我们身上,当我第一次是以这种方式见到日出,我浅笑起来。
金銮殿的门吱啦地开了,皇上身着金色龙袍直晃着我的眼,我眯着眼,意识开始模糊,“皇上,凝欢求你。。。”随后大脑一片空白。
醒来时已是晚上了,我迷糊的睁开眼,嘴里嘟囔着水、水。。
“你起来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问我。
我起身瞅他,竟然是元臻。
他沉重表情坐在一旁的龙椅上,直盯着我,盯的我心里发麻。
“皇上。。。这是金銮殿?”我环视周围才看出这是他的寝宫。
他起身把桌上的茶杯里倒满水,转身递在我手上。
“是,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我嗓子干的不行,顾不得许多,一口气喝下,擦擦嘴角的残液,一瘸一拐的走向他。
“我想知道华琛犯了什么错竟要关入大牢,我想去看他。”反正要死也是死,我干脆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他瞟了我一眼,把几本奏折摔在我面前。
我拾起奏折,仔细翻看着,每一页都是关于收受贿赂,苛待百姓的文章,我不忍读下去,我信他,这活生生的证据摆在面前,却无从抵赖,别人有意诬陷,丝毫没有辩解的余地。
“他没做过这样的事。。。”我还是嘴硬。
元臻冷冷的笑着,“呵呵•;;•;;•;;陆凝欢,白纸黑字,你还想怎样?”
我的心开始绞着痛,这罪名,就是治死也不为过,华琛是皇子,不会的,不会的,我反复安慰自己。
“这罪名就是处斩都是正常的。”皇上不看我缓缓开口。
我双眼通红,嘶哑说着,“他是你儿子,你不能这样对他。。。”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拉起他的胳膊跪在地上,情绪开始失控,“皇上。。。我求你,饶了他,好不好。。”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温度冰凉。
“三年了,你的美貌更胜从前。”
我看得出他的渴望的眼神和他话语的言下之意,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他用力拉我,我拥进他的怀里,他把我死死的按在床上,我死命挣扎,他却没有丝毫的放手之意,他爬上床上,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我实在无力和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男人周旋,我只好用力咬了下他的手臂,直到鲜红的血液流出,我的嘴角也沾上鲜血。
趁他抬胳膊那一刹那,我奋力起身,跑了出去。
出了金銮殿委屈与愤怒已经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流着,怎么也控制不住。
一个想法冒出,我拔腿跑向东祁大牢,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华琛,路途中看见双眼发肿的澈妃。
“母妃,救救华琛。”我跑过去大喊。
她绝望的摇摇头,“我也没办法,朝廷的事,我没权管,凝欢,华琛怎么办?”
我想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难受,喃喃自语,“他若是处斩,我也绝不独活。”
说着,接着跑向大牢,雪路难行,有些地方冻上了薄薄一层冰,我的腿自从跪了一夜后走路困难,一路跑来跌倒的好几回。
头上挽起的发髻已经披头散发,我径直冲到里面,几位带刀侍卫拦住了我。
“什么人?”
“我举起令牌,三王妃陆凝欢要见三皇子。”语气气势汹汹,旁边的侍卫明显被我的气势吓住了,纷纷让路。
我收起令牌进了大牢,里面环境极差,潮湿的底下许多犯人在哭叫呻吟,奇怪的声音让我浑身汗毛竖起。
我一间一间的找着,在里面的一间屋子里看见了背朝牢门的男子,熟悉的背影,我泪如雨下。
“华琛。。。”我擦着泪小声喊他。
他回头看见蓬头垢面的我,鼻尖一酸,向我奔过来,隔着牢笼,伸出那健硕的左臂,拉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炽热的温度。
“凝欢,你怎么来了?这里脏,你快走!”他忽然呵斥道。
我嗓子哽咽,“华琛,我救不了你。。。我该怎么办?”
他别过头去,镇定了语气。“凝欢,没事的,别担心。。”
我抽噎着,语气沙哑,“华琛,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说过的•;;•;;•;;带我去塞北草原,去水烟江南,去看海天一线•;;•;;•;;你带我走,我们四海为家,我不要在东祁。。。”
他温柔的替我擦着眼泪,深邃的眸子看不见底,“别哭,我绝不负你,我带你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我们的谈话,我抬头一瞥,是陈西端着沉沉的圣旨进来的。
“皇上有旨,请三皇子跪下接旨。”陈西平和的语气恳求。
我和华琛纷纷跪在地上候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华琛私受贿赂,笼络地区官员,苛待百姓,罪不可恕,念在往昔征战功绩,免去死罪,着流放边疆三年,三年后即可归来。”
又是三年,终究皇上还是念着父子之情的。
“儿臣领旨谢恩。”华琛磕头谢恩。
陈西叹着气说着,“王爷,皇上让奴才给您带句话,他始终是您的父皇,您别怪他。”
华琛客气点头,朝我笑了一下。
“凝欢,等我三年好吗?”他恳求着我。
我点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他重重点头,“三天我教你骑马,三个月你等我出征,三年我们相识,三年你等我归来,从今以后,我许你三十年,甚至一辈子。”
我还是拥入了他的怀中,三年不长,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