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提笔写下她从尸体上取下的证物,傅思萌用手轻轻按了按死者的腹部,并无硬如铁石的迹象,然后将她的双腿支起来,**并无受损的痕迹,同前一具尸体一样,并没有受到性侵害。“两名死者的伤如出一辙,喉部为致命伤,深能见骨,伤口皮肉微缩,腰带曾被解开系回,用力之猛,腹部并无硬如铁石的迹象,下体无损伤,排除奸污灭口的可能,伤口平整细长,判断凶器应该是锋利的剑器之类,伤口处沾有炭屑,我想炭屑应该起初是沾在凶器上,然后划入皮肉时,才留在皮肉之中,但微缩的原因我不知道是如何造成。”傅思萌将验尸的结果一一说出来,并加了自己的一些见解,她说着拿起廖眉的左手,指着她食指上的伤痕说道,“这道伤痕区别与其他伤口,它深能见骨,由深至浅,而深在内侧,也就是说此伤口是死者自己造成,伤口并不平整,有大小不一的凹凸,皮肉中含有的黑色物质,有炭屑成份,但有类似金属碎末,暂时无法断定是什么金属。在我看来,应该是死者挣扎时,不小心被硬物划到,但此硬物是什么,就要细细捉摸了。”
原本还晕吐的知县,此时正侧头寻思,对于傅思萌的见解,他觉得句句在理,想起之前验尸的仵作,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心想,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怎么验的尸,这么多的线索居然一点都没验出来,还敢称病给本官摆架子,定要撤了他的职不可!
傅思萌很欣赏他此时变幻莫测的表情,“再来看陆依,我从她的指甲里取出的黑色物质,连同衣物上的物质,都是炭屑,想必她生前用手抓过炭屑,死后被抛尸在水中,洗掉了原本手上的炭屑,但指甲中的并没有被冲洗掉。这也是凶手失误的地方,将死者装入布袋之中,虽然便于抛尸,但原本死者身上会被湖水冲刷掉的线索或许会庆幸地留在布袋之中。不过我到处都没看见装尸体的布袋,布袋呢?”她说着转身看向知县。
知县回过神,一脸茫然,逮过身后的衙役问道:“布袋呢?”
“大人,布袋在仵作验完尸后便,便扔了。”衙役意识到布袋的重要性,说话有些不利索。
傅思萌听了垂眸,也并无过多理会,她伸手将白布一一盖在死者身上,然后拿起工具箱中的醋洒在火盆之中,火盆瞬间烟雾缭绕,她慢慢地从上面垮了过去,取下手套与口罩之后,取出嘴里的姜片扔进火盆中。
苏木看傅思萌有些疲惫的样子,心想先送她回去,“我先送你回去,布袋我会命人找回来。”
“所谓的证物,就是接触过尸体,或尸体接触过的任何东西,它不能被其他物质沾染,不然则会影响证物的真实性与可靠性,凡是与尸体有关的东西都应当一并保存,验现场是其一,验尸体是其二,验物品是其三,虽然有可能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会沾染或缠在尸体上,此时则应当在验物时,根据年份、所处环境等等因素将其排除,留下最有利的证物。”她说着瞥了知县一眼,“你们以前都是怎么破的案?”语气冰冷,嘟嘟逼人。
知县觉得这话劈头盖脸,摆明是在教训他,心里虽不满,但连苏木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也只得讪讪作罢。
傅思萌说完走出验尸房,苏木收起纸笔,交给衙役,“尽快将布袋找回来。”然后跟上傅思萌的步伐,打算送她回去。
不巧不水正从衙门口进来,看见苏木便叩首拜见,“大人。”傅思萌与苏木同时停下脚步,“属下今日奉您之命去取苏宴的名单,但……但名单已经被人烧毁。属下无能,请大人恕罪。”傅思萌虽不解,但相比这名单的重要性,侧脸看向苏木,却瞧见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无碍。”苏木屏退了不水,和傅思萌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上,苏木闭眼不作声,傅思萌虽满心疑问,却也不打算问他。
到了客栈已经过了晌午,傅思萌饿得前胸贴后背。“放我半天假,我想好好泡个澡,你也应该回府泡一下,除除污秽之气。”
苏木点了点头,然后又驾马离去。
傅思萌舒了一口气,总算又能清净些了。她上楼回房,命小二打热水,小二狐疑地看着傅思萌,不解这大白天的打热水洗澡干嘛。
木桶中热气腾腾,傅思萌用手在水中划了划,温度刚刚好,她放下帘子,褪去身上的衣衫,抬脚跨入木桶之中,风吹得纱帘轻轻晃动,带着柔和之感,纤纤柳腰慢慢没入木桶之中,肤若凝脂,在雾气中更加诱人,她伸手解下头上的扎绳,泼墨地长发披散下来,使得她更加有女子的柔美。接着又撕下人pi具,将其放置一边,一头扎进水中,抬起头,水珠淋淋。傅思萌睁开眼睛,纤细地睫毛晃动着,粘在上面的水珠不知力往下滑落,划过幽潭似的双眸,附在朱唇之上,魅惑之色入目皆是。
她舒坦地靠在木桶中,不知不觉有了困意。
苏木坐在木桶之中冥思,书案上的折子摊开着,墨迹未干,瓷缸中的纸条蹿着火焰,只一会便变成灰烬,风一吹,散落一地。他垂眸,睫毛忽闪,水波中倒影出他的轮廓,柔情万丈,娇艳欲滴的唇瓣,似有勾魂夺魄的能力。
待水凉透,他才从木桶中走出来,穿戴完毕之后将折子放入衣袖中,嘱咐了管家几句,便又匆匆出府去。
凉风吹来,傅思萌打了一个冷战,顿时睡意全无。四周已经暗下来,木桶中的水已经微凉,她冷得发抖,忙从木桶中爬出来,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阿嚏。”她赶忙钻进被窝里,她想这夏天也该来了吧。
忙了一天,肚腹空空,傅思萌没办法,只得又起身穿好衣服,易容之后出门吃晚饭。
入夜的天空阴沉沉的,巷子口里走出一个撑着纸伞的女子,她步子缓慢,微摆的火红色裙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她垂下手,染血的匕首隐入衣袖之中,天真的飘起细雨来,然后一点点地变急变大,纸伞被击打得飒飒作响。
渐渐的,女子的身影隐入雨帘之中,夜色之后。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上空,路上的人奔跑着聚集过来,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紫色碎花群衫的女子,满身是血,纸伞倒在她的身边,雨水打在女子身上,血扩散开来,如一幅泼墨画,静谧而诡异的。
女子的睫毛微微颤动,不知是她仍有知觉还是雨水的重力,傅思萌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尚未断气。女子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傅思萌看见她腹部的伤口,血止不住的流出来,染红了衣衫,她撕下自己衣服的布条,用力系紧女子的伤口处,可血染红布条依然没能止住。她呵斥身边围观的人,“拿雨伞给她挡雨,你将她的脚抬起来一点,你扶着她的头,有没有可以盖的衣物之类!”
“有有有!”有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将手里的麻布递给傅思萌,她连忙将它盖在女子身上,防止她休克期间体温下降,微抬起腿能使流经脚部的血液减少,令心脏周围的血液循环量增加,做好急救措施。
“快去请大夫过来!”人群散开,有人竟已请来了大夫,傅思萌看了眼天,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她握着女子的手,感觉体温在一点点的流逝,就好像当初她握着她爸爸的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