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汐跑回房中,再也抑制不住心内的悲伤,大哭起来。
这一日下来,积聚在内心所有的不安,忐忑与惊惧,通通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其他人或许不知,她为何这般抵触做侍女,可是,茗汐却十分清楚自己为何这般?
这还要从茗汐被接回莫家之后说起。
莫家乃当地大户人家,按理说,茗汐当年被接回家中,那也是莫家七小姐的身份。
事实上,她也的确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小姐待遇,爹娘疼爱,姐姐爱护,下人们的毕恭毕敬。。。。。。
谁知,好景不长,只因某一日的无意之间,偷听了姐姐们背地里说得那一番话,一切便都改变了。
茗汐永远忘不掉那日的情景,即使到了今日,她依旧不愿再回想。
她只记得从那以后,那些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疼爱,都消失不见。
爹见她,恼。
娘见她,叹气。
姐姐们见她,视如无物。
甚至,连下人见到她,都避之不及。
那几年,茗汐好似行走于薄冰之上,一路小心翼翼。
从那以后,为了能够早日摆脱莫家束缚,她努力认字读书,学习琴画。
她甚至硬着头皮去向他们示好,然后求得与弟弟一同得到教习师傅受教的机会。
六年时光,茗汐便是在不断地隐忍与察言观色中惶惶度过。
那样的日子里,她甚至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下人做工,还有工钱可领,可是她一个挂着名的小姐,却常常要忍受她最亲近之人对她六年花销的抱怨。
可是,她真的没有向他们要过什么——吃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穿的,只要可以避体就好。
她唯一的要求也不过是求些笔墨纸砚而已。
难道,这也成为她奢侈浪费的借口?
她真的过够了那样的日子,她发誓,但凡有一丝机会,离开莫家,她便再也不要将自己置于那般境地。
她要做自己的主人!
可是,如今,她却为尚清风所迫,再次将自己囚困于牢笼之中。
想到未来的日子里,她务必又将小心翼翼地扮演一个有所求地卑微角色,茗汐便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老天究竟于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为何她一心想要逃离,却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茗汐不知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晓得天色越来越晚。
房内没有掌灯,黑暗渐渐袭来。
此时,虽正值盛夏,可是,茗汐却感到丝丝冷意。
只见她双手抱腿,缩在床角,一动也不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开她的房门。
子默推开茗汐的房门,却见房内一片漆黑,不禁微微皱眉。
今日回来尚府,子默一直未看到茗汐,问了府中几人,都说未曾见到。最后,子默来到茗汐房间。
其实,子默最先便已来过这里,只是在瞧见房内没有光亮后,便又去其他地方寻找了。
子默点亮烛火,再转过身时,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缩于床角的女子。
见此情形,子默浓眉又是一皱。
只见他缓缓走到茗汐床前,望着那一动不动的人儿言道,
“发生什么事了?”
茗汐在子默向她走来之时,就已垂下头,将满面的泪痕隐于在双臂之间。
只闻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自茗汐手臂间闷闷传来,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旧事,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子默虽没有言语,但微微缓和下来的面容,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思。
方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茗汐是被那尚家公子欺负了。
与茗汐相交的这么些日子,也知晓她不是好欺之人,只是除了那人,他想不到这府中还有谁能欺负了茗汐。
尚清风这个人,心思缜密,深藏不露,更有一身不露于外人的武艺。
茗汐留在他身边,的确令他有些担心。
可是——他终究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良久,子默才又开口,
“我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