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挂,正在慢慢变换在空中的方位,整个夜空或亮或暗的星星都遵循着自己的轨迹运行着,它们走过不会在空中留下一丝痕迹,这是天空的寂寞。而人类因为有太多足迹才会变得复杂吧。
月下丽人依旧在望月,脑海中一页页翻看着记忆的篇章,是昏睡多了么?今夜无眠了。
是谁的身影在你匆匆的日子里停留?又是谁不小心关心了你,留下短暂温暖?谁能告诉谁这一切有没有理由,谁又能回答谁一夕相伴,照亮十年温暖?
雪涯在洞口看着夕夜望月,看着夕夜舞剑,看着夕夜搅弄溪水,不经意间听到了那醉人一笑:“这衣服挺合适的呢。”
夜空中星星的轨迹开始变化,在东边天空的某一处,看见两颗星即将相会,象征着两个人的命途将有交集,一颗是曾经的巫国公主,一颗是当今离国七皇子。
“这就是命运吧。” 雪域领主在蓬莱山顶感叹,奇山绝顶一如他的身份,凌驾万物之上。
观众生,看轮回,在人们所称的红尘中拾起自己曾经遗落的东西。本是魔的他因花神的诅咒永生无死,也因花神对他种的紫夜心失去了记忆。
事物都在他身旁老去,只有他活到了现在,多凄凉!每一个在他世界停留过的生命都以相同的形式离开!终于在百年前自身破除石像咒语之时,记忆开始苏醒……
时间会将永久分开,这世间永生的神已死尽,早已撒手不管人间,那么就只剩下妖魔与鬼了吧,他们的存在对人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魔腾在神树下打坐,思考着超越人世的问题。
如今神树位于蓬莱,就连站在蓬莱最高峰上也得仰望它,谁知道它的顶端十亿年前就成了废墟。
神树从远古以来一直被人们当作神灵一样供奉着,人们拿它来许愿。人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神树是神界通往人间的道路,如果在神树下许愿,过往的神灵就一定能感知到。”
可是,谁规定神就得伸手满足人类的愿望呢?他们只不过是同人类一样在天地间存在的物种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神的数量不会增加,他们在天地开创的那一刻起就来到了世间,漫长的生命耐不住寂寞,有了七情六欲之后才诞下人类,人类正是神的后代。
纵横几万里,上下数亿年,这片大陆已面目全非。
当年的神之墓地连同神庙一起离奇地消失了,这些存在过的东西大概就只有魔腾和去过远古时期的夕夜知道吧。
如今,在神树旁坐落着蓬莱山,此山仙云缭绕,奇峰绝壑,堪为人间一等。它的存在或许是为了掩盖某些痕迹。
魔腾轻叹一声,似有看破某些事物的味道,然后意念一动,人如烟般凭空消失。
…………
天蒙蒙亮,雪涯就起身了,最近心事多,难以安睡。倒是一旁的夕夜,现在朝洞内侧卧着身子,不知睡得怎样,谁叫她昨晚不老实,一人待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雪涯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不想打扰她休息。可怪就怪夕夜,她还没入睡呢,何况多年刺客生涯练就的警觉,雪涯轻微的动作很轻易就被她发觉了。
“那家伙那么早起来干嘛?准备早餐么?”夕夜朦胧中念语,啧了啧嘴,似在回味昨天的野味,“我先睡一觉吧。”多少年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她还能选择入睡的。
一夜不见,荒原依旧如此,以后还会一日日地荒凉下去,唯一的亮色是夕阳很美,夜空很美,静得很有韵味。
雪涯蹲在溪岸边,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百无聊赖。看到鱼儿在水中穿梭,这么早它们就开始活动了,它们是没有时间观念的吧。
“真羡慕你们。”雪涯自言自语,然后想了想,没有将话接着说,他只是羡慕鱼儿的无忧无虑罢了。
人间那么大,你可以去见识未知的人和事,而鱼儿呢?成天待在这样的小溪里徘徊,没有人生该有的追求和死会有的畏惧,只有临死的反抗。它们是无知的,无力的,还会被人们当作食物……
想到这,雪涯不由地停了下来。在弱肉强食方面,人与鱼,手握重权的贵族与四海皆贫的百姓,这性质不是一样的么?世间事物都有不乐观的一面,人们往往只看到了另一面。
雪涯拿出颈中的龙玉,栩栩如生的龙样可见匠功,剑痕也将在上面成为历史。
这块玉跟了他十八年,那是身份的象征,但现在放在身边会带来不便,是时候摆脱它了。
雪涯决定了,他要去雪国,他要坚持小时候的志向——守卫边疆。
“扑通”轻轻一声回荡在耳边,掀起涟漪层层,水面的倒影已经完全扭曲。玉沉水底,浮起的是十八年朝夕,当水面恢复平静会倒映着怎样的人和事?
寂寥是荒原的色彩,一袭白衣驾马驰骋,向着西北方向的雪国奔去。听说那儿雪景很美呢,雪涯微微一笑,些许凄凉的心在风中摇摆,而那一刻,他的眼神是坚定的!
无论什么时候风都懂你的心意,只要你倾听它的声音。
荒原相遇本是人生路途的一段插曲,可偏偏就相遇在不如意的年代,有些东西因此慢慢发生了改变。
石洞之中是轻轻的酣睡声,没有东西将这短暂的幸福之声打破,雪涯走得是那么静,不留声,不留影。
终于,喷香的鱼儿将夕夜的鼻子连同她的魂勾起,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转过身去,寻找香味的来源。
“咦。”她一眼就看到了两米外插在地上的长剑,上面串着烤鱼,旁边还有一料蛊。
夕夜有些感到惊喜,然而,他人呢?支起身子稍稍抬头看向洞口——
马儿不见了,他走了?想到这儿,她的精神提起了几分,但倦意还是笼罩着自己。
又是一个人了,有时走了的人是不会带走那份思念的。
“我干嘛这份心情啊?”夕夜责问自己,草草地伸了个懒腰,没感到更加清醒,相反更加疲倦了。
他救她一命却什么都不要她为他做,难道是魔腾所说的两种立场的前者么?
夕夜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雪涯,“切,管他呢。”这样轻啐了一句,但脑海中有个声音这样问:“有没有第三立场?”夕夜知道是自己在瞎想,干脆将注意力放在吃的上面,她将身子挪上前,眼睛盯着鱼儿,这两顿饭是该感谢他了……唉,怎么又……
那一瞬间是思维的停滞,是联想的断片,她看到了剑柄上附的一张纸条在偷偷溜进洞内的微风里晃荡。
“量我不辞而别,有缘再见。”
待看完纸条上飘逸大方的文字,心却停止了欣喜,唤回了失落。
再见,是一段相遇的结束,也是另一段相遇的开始。
夕夜吃着烤鱼,时不时想到那张纸条,讷讷道:“哼,再见咯。”